她一時快意,想起當年,就是這個忽律,把自己逼得東躲西藏,又幾次仨番在書信中語出不恭。太后只覺得一陣揚眉吐汽——也讓這蠻子知道我中原的厲害!
她稍稍穩定了心神,繼續往下看,眉頭卻漸漸蹙起。
“怎麼了,母后?”皇后瞧着真切,上前問道。
太后眉頭鬆了下來,將奏摺收起,輕描淡寫地道:“沒什麼,只是皇帝受了些傷,一路安養,要慢慢回京。”
她剛要詢問使者,卻聽得外間有人來報:“周貴妃求見!”
皇后笑得婉約,“這倒奇了,前幾日不見她的人影,我正在納罕,這不是可可地來了?”
她望了眼太后,口中若有若無地道:“周妹妹的消息可真快哪……”
太后彷彿充耳不聞,稍微沉吟了片刻,便笑道:“如此大捷,也汕普天同慶的喜陝……請周貴妃在前殿稍坐,葉兒你速速遣人去請各位閣部大人進宮,我要當衆宣佈這好消息!”
葉姑姑領命而去,皇后在旁察言觀色,只見太后似乎別有心事,端着茶盞的雪白手掌,將杯壁握得緊緊。
“母后……您怎麼了?”
此時殿內只剩下兩人獨處,皇后近前,爲她輕輕捶着肩膀,輕輕問道。
“我在想……”
太后盯着杯緣的嘛姑獻壽圖案若有所思,緩緩說道:“皇帝這一勝,從此之後,必定更聽不得我這老婆子囉唆了!”
皇后瞧着她蔭鬱衰老的神態,心中既苦又甜,猶如打破了五味罐,再想及自己,卻是心中咯噔一沉,強笑道:“怎麼會呢,皇上他不至於如此的!”
太后微微冷笑,“皇帝是天子,處在那至高獨兗的位置,策п願意任何人對他指手畫腳,更何況,你大伯犯下滔天大錯,把柄正攥在他手裡呢。我還沒死呢,他尚且如此,待我百年後,林家的下場,不問可知!”
皇后想起那位素少謀面的大伯,那鷹鷲一般的目光,心裡一陣駭然,面色變得慘白。
“你今後代填┮坐於這玉座之上,也要時時面臨這雙重的煎熬。皇帝是你的夫君,而襄王,是你的血脈至親,男人的爭鬥,是這世上永不歇止的天道,而我們女人,總是夾在中間……”
太后似乎有些黯然,眼中閃過深深的悲哀,卻在下一瞬,重又晶瑩生燦,她的手緊緊握着杯盞,彷彿在虛無中,牢牢抓住那至尊權柄。
“只有能平衡、超越這兩者的女子,纔算是後宮的真正主人!”
她的聲音,平淡中,自有驚心動魄的激越和自豪,皇后靜靜聽着,在嫉妒之外,只剩下一種自慚形穢。她咬了咬脣,逼出一道溫柔微笑,恭謹道:“母后這是洶提點我呢,淑菁記下了!”
太后瞧了她一眼,嘆息着還想說什麼,只見葉姑姑前來稟報道:“幾位閣部大人早早來到了前散,遵娘娘的詔令,已經請他脴岧來了。”
“請他們洶前殿奉茶,我和皇后這就到。”太后款款說道。
她整了整額前鬢髮,對鏡顧盼,仍覺得有什麼不中意。她從匣中取出一支百寶鳳凰扇釵,往髻後一抿,顫巍巍地定住了,一片光華,將她的面容映照得如月姣美,又添自然威儀。
皇后在旁瞧着,心中一陣酸意,忙斂住了,上前扶過太后,貼心地放慢了腳步。
前殿之中,幾位閣臣早已斂容恭候,右側有一列座位,以鮫珠紗朦朧分割,周貴妃端坐其間,神色面容都瞧不真切。
左側稍上的位置,也有相同的紗帳,顯然是爲皇后準備的。
太后在正中玉座坐定,環視了衆人,眉眼中蘊涵了笑意,將周浚的奏章由侍從展讀,殿中一片喜汽,逐漸瀰漫。
衆臣接着宮人緊急謄寫的抄件,急急讀來,口中滿是稱頌聖德深廣。
周貴妃從紗幕中伸出一隻手,接過抄件,一目十行的看完,竟是挑開了紗帳,面視太后問道:“娘娘,臣妾有一事不明——爲何是我父親上這大捷的奏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