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個月都過得非常平靜。袁濜每日幾乎都埋首於大量的案牘奏摺之中,稍有空閒便去向太后請安。至於後宮,也只是在每月初一、十五前往王后寢宮留宿,其餘時間連後宮也不願意邁入一步。他雖很欣賞秦非,卻對其總是保持着一定距離,一旦涉及到重大國事甚至還有意迴避。而項重華則總是被他召在身邊。
這日終於輪到項重華和秦非的月休。兩人從翼宮出來,頓覺神清氣爽。叫了趙毅和孫哲一起去酒館喝酒。剛到酒館門口,便見到一羣小孩正圍在一起,拍着手兒唱歌。
項重華一向喜歡孩子,掏出幾塊糕點便向孩子們走去,將糕點分發給他們。秦非則最怕小孩,遠遠躲在一邊等。
爲首的一個小姑娘接過糕點卻並沒有塞在嘴裡,只是一雙大眼睛瞪着項重華。
項重華不由奇怪道:“我臉上有什麼東西嗎?小妹妹你爲什麼一直盯着我看?”
小姑娘眨着眼睛道:“大哥哥你是不是叫華大哥?”
項重華一愣,點了點頭,道:“你認識我嗎?”
小姑娘道:“不認識。但是一個好漂亮好漂亮的大姐姐給了我們許多果子,讓我們如果見到一個長得非常高大英俊的叫華大哥的人後,給他唱一首歌。”
項重華笑道:“我最喜歡聽小孩子唱歌了。你們唱吧。唱好了我還有獎賞。”
小姑娘一招手,一羣孩子立即站成一排,一邊拍手一邊高聲唱道:“小非小非,心腸最黑。招搖撞騙,滿肚壞水。小非搗蛋,狗腿打斷。若再添亂,讓他吃屎。狗屎一吃一大堆,小非吃了也會飛。”
歌還沒唱完,秦非已經衝了過來,高聲叫道:“這歌是誰叫你們唱的?”
小姑娘道:“是一個很漂亮很漂亮的大姐姐。她說若是有人聽了這歌,氣得臉都發白的話,就向他要一個小銀錠。”
秦非立即取出一小錠銀子,遞給她道:“小妹妹乖,現在可以告訴我那個大姐姐在哪裡了嗎?”
小姑娘掏出一片碎布,道:“大姐姐說你要是肯給我們錢,就把這個給你。”
秦非迫不及待地拿過來一看,臉都綠了。原來那碎布上只有一個“南”字,想必是她住處的一個字。若要找到她,只能蒐集所有這樣的碎布。
項重華倒吸了一口冷氣,道:“看來阿若是打算讓你把她給你編的歌聽個夠。”
秦非只得哭喪着臉,和項重華到處找小孩請他們唱歌。而歌曲的內容一首一個花樣,一曲比一曲罵得精彩。
秦非一面散財一面聽孩子們罵自己,臉都青了。而項重華和趙毅、孫哲則笑到抽筋,叫好不迭。
秦非花完了身上最後一錠錢,也終於收集完了碎布,按照布上的地址找到了一間不起眼的小院子。
秦非撂下衆人,怒氣衝衝地上前敲門,叫道:“杜若你給我出來!”一連叫了幾遍,杜若的聲音才懶洋洋地響起道:“門又沒有鎖。大男人家的難道不會自己開門嗎?”
秦非叫道:“好!你給我等着!”
項重華還未來得及上前,便見他一腳踹開門衝了進去,門上的一大桶水端端正正地蓋到了秦非的頭上,冷水從頭澆到了腳。
杜若這才笑嘻嘻地站在秦非面前,道:“看你還敢不敢扔下我不管了。”
秦非一見杜若,滿肚子的怒氣瞬間便跑到了天邊,上前一把便抱住了她,叫道:“我就知道是你這個小壞蛋!”
秦柔從屋裡拿了件乾淨衣服,抿嘴笑道:“你們小夫妻待會兒再親熱也不遲。還是叫哥哥先換下溼衣服吧,否則若是凍病了,心疼的還是你。”
項重華見到秦柔,不由欣喜道:“你怎麼也來了!”
秦柔昂起頭道:“阿若和蠻兒都來了,我一個人在雍國待着還有什麼意思?怎麼,不歡迎我嗎?”
項重華想都不想,道:“當然歡迎。”略一遲疑,道:“你若不在,阿若她們總是讓人放心不下。”
秦柔目中閃過一絲幽怨,但很快笑道:“這次來的匆忙,都沒來得及和韓侯爺他們打招呼。韓侯爺身體怎麼樣?韓文還好嗎?”
項重華道:“都很好。”頓了一頓,道:“韓文很掛念你。”
秦柔微微一笑,道:“我也有些掛念他。哥哥來信說他長高了,也更好看了。真想親眼見見。”
項重華沒有說話,心中卻莫名其妙的泛起酸意。
杜若見項重華和秦柔越說越尷尬,笑道:“這春寒料峭的,大家站在院裡吹冷風豈不是太委屈了自己?”
秦非不滿地嘟囔道:“知道冷還澆我冷水!”被杜若不動聲色地狠狠踩了一腳。
衆人進了屋子,寒暄一陣後話題轉到了程乾和嬌茗。杜若嘆息道:“這個嬌茗不知是太美還是太別有用心。她不但得盡程乾的寵愛,連靖侯的兒子也對她頗爲着迷。”
秦非驚道:“這豈非是**裸的挑撥離間?她有沒有做什麼其他妨礙我們的事情?”
杜若想了想,道:“沒有。她的態度很奇怪,似乎是在偏幫息麗華,但也常常向着我們。”
項重華心中一酸,嘆息道:“她自有爲難之處。可惜,她給自己選的這條路太難也太苦。”
杜若道:“咱們剛剛見面怎麼淨說這些沉重的話題?聽得人家頭疼得要命。我知道有間酒家很不錯,今天就由秦非做東請大家。”
秦非叫道:“我爲了找你,把錢全散出去了,你還讓我請客?”
杜若笑道:“你的錢就是我的錢。我這纔來也沒少帶身家。”
秦非苦笑道:“你倒是會慷別人之慨。”
杜若瞪眼道:“你說誰是別人?”
秦非只得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