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衣女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邊哭邊躲在那男子身後,行人三三兩兩的聚集過來,朝着秦非怒目而視、指指點點。
那男子短髯濃眉,身形高大,敞開的領子露出胸口黑亮虯結的肌肉,一看就不是善茬。他把秦非往地上一推,怒道:“看你相貌堂堂,怎麼青天白日的調戲女子?”
秦非一個踉蹌險些跌倒,轉過身來雙手亂擺道:“兄臺誤會了,我不是故意的。”
那男子道:“不是故意?難道你一個不小心調戲了人家就天經地義了?”
秦非急道:“不是的,這全怪我沒看清楚。要是這位姑娘一早就轉過來讓我看清她的臉,打死我也不會碰她一根手指的。”
那姑娘一愣,還以爲秦非怪她長相醜陋,哭得更加的悽慘,比捱了調戲還難受幾分。
衆人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笑罵不停。
那漢子怒道:“好啊,你自己調戲人家姑娘,還怪人家長得不美麗,難道人家姑娘還得先打扮一番才配得上讓你調戲嗎?”
秦非急得滿頭大汗,搖頭道:“不是不是。她就算打扮了,我也不想碰她。”
衆人哪裡知道秦非的意思是那藍衣女子並不是他要找的人,若是提前看到她的臉便決計不會冒犯,都還以爲秦非在嘲笑少女丑陋到連打扮後都讓他不屑一顧,各個氣得咬牙切齒。
藍衣少女差點一口氣上不來,當場氣死。
那漢子吼道:“你個小白臉怎麼這樣無禮?你再敢亂說我打得你滿地找牙!”說着一把將秦非扔在地上。秦非“啊呀”一聲驚呼,懷裡的門牙滾落出來,一跳一跳不知到了哪裡,嚇得他忙翻身趴在地上四處尋找。那漢子吼道:“你幹什麼?”秦非一面找一面道:“找我的牙。這位仁兄,麻煩你幫下忙好嗎?”
圍在四周的人羣鬨然大笑,氣得那男子濃眉倒豎,一把揪住秦非的衣領就掂了起來。
秦非怒道:“你不幫我找牙也就算了,還想幹什麼?”
那男子鬚髮戟張,氣道:“你是哪裡來的野小子,敢在藍水鎮撒野?想要牙是吧,老子就成全你,把你一口的牙全給拔下來。”提起醋鉢大的拳頭便向秦非砸下去。
忽聽一聲嬌叱猛然響起道:“賈老五你幹什麼?又要欺負人嗎?”
衆人紛紛回頭,只見醫館滿口的芍藥旁站了一位少女,肌膚雪白猶若玉蘭,眉目清秀遠勝丹青,一身藍衣雖與剛纔少女穿着的有九分相似,絕色的面貌卻是天壤相差,雲泥之別。
賈老五一見她,頓時軟了下來,把秦非穩穩地往地上一放,張大了嘴支吾了半天卻說不出個所以然。
杜若彎眉一皺,提步向他們走來,衆人自覺地讓出一條道路,表情甚是恭敬。那藍衣女子一見杜若頓感自慚形愧,悄悄地躲在一旁。
幾個光着腳丫的孩子嘰嘰喳喳地圍了上去,“杜姐姐,杜姐姐”的叫個不停。杜若微笑着摸摸他們的腦袋,牽過一個梳着兩角辮的小姑娘問道:“大丫,你來告訴姐姐,是不是賈大哥又欺負人了?”
大丫搖搖頭道:“不是的,是在那個哥哥調戲劉大姐,賈大哥才教訓他的。”
杜若向賈老五笑了笑,道:“杜若錯怪賈大哥了,對不起啦。”轉頭臉色一沉,向秦非道:“好個色膽包天的臭小子,擡起臉讓我瞧瞧是誰家的俊俏郎君來這裡做這等好事。”
秦非又羞又愧地轉過身來看她,低聲道:“阿若,我找的你好苦。”
杜若“啊”地一聲驚叫出口。
賈老五急道:“杜姑娘您沒事吧?”一把抓起秦非,道:“好小子,杜姑娘仙子般的人物你也敢對她無禮,瞧我不打死你。”
杜若見到秦非,結合着先前的事情已經猜到了幾分真相,但總不敢確信他確實是爲自己而來,心裡七上八下的好不難受,猛聽到賈老五要打秦非,急忙叫到:“快住手!”
賈老五拳頭已經落到離秦非臉幾寸的地方,聽得杜若話語立即停住,滿臉不解。
杜若穩穩情緒,眼睛一轉,已經有了計較,指着秦非揚聲道:“此人並不是好色小人,而是得了失心癲。這種病初始並無徵兆,發起病來也只是胡言胡語。但是若是病入膏肓,就會心肝糜爛七竅流血而死。而且這病還會傳染,大家快快遠離他,切莫碰他半點肌膚。若是不小心碰到了,須得迅速淨手,並且連續服用荊芥水三天方可無事。所幸這男子病情未重,我現在要把他帶到醫館裡治療,大家趕緊散了,別被傳染了。”
衆人對杜若奉若神明,聽她這樣一說頓時紛紛變色,片刻便散了個一乾二淨。醫館裡的人也急忙全撤了出去,秦非跟着杜若進到屋裡,杜若把房門掩住,兀自坐在背對他的坐席上,冷冷道:“你不是喜歡項重華嗎?怎麼又來勾搭女人了?”
秦非道:“阿若,你誤會了。我們兩個不是你想的那樣。”
杜若道:“你在我面前說你們兩個沒有什麼,誰知道你在他面前是不是也會說我們兩個沒什麼呢?我最瞧不起你這樣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臭男人了。可笑蠻兒提醒我你喜歡項重華時,我居然還動過和他共侍一夫的念頭。本姑娘從此以後對是你徹底死心了,你走吧。”
秦非道:“阿若,過去是我不好,我騙了你。我怕我喜歡你之後會分心,會意志消沉,更怕你跟着我吃苦擔驚,所以千方百計地躲着你,甚至一而再再而三地傷害你。”他向前走了兩步,接着道:“項重華對我來說只是朋友、兄弟和侍奉的君主。我爲之動心的人只有你一個,”
杜若嬌軀一震,依然不肯轉身,肩膀卻止不住微微顫抖,道:“你胡說。你,你如果真喜歡我,爲什麼要耍我,爲什麼大白天的跑到項重華的屋子裡跟他柔情蜜語地說了那麼多情話?”
秦非急道:“我絕對沒有捉弄你的意思。那天我本來是帶你去看煙火的,可誰知道,竟然下起了暴雨。你若是不信,我們現在就去那個山坡,那些煙火應該還藏在那裡。”
秦柔刷地轉過身,喜道:“你說你有煙火?是爲我買的嗎?”
秦非道:“不是買的,是我爲你做的。只爲你一個人,”
杜若臉上一紅,低下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