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若的笑聲自外傳來,道:“啊呀呀,卜二當家可真是偏心,有好吃好喝的只知道叫阿哥卻不理我。不行,阿若一定得跟着過去才行。”
項重華的拳頭鬆了幾分,次仁對杜若的愛慕人盡皆知,這次出面的是卜鷹,若是杜若被毒死次仁一定要和卜鷹徹底決裂,次仁再怎麼也是次旦的親子,卜鷹絕對不敢輕舉妄動。
秦非卻忽然不顧身份地喊道:“不可以!”
衆人皆驚訝地看着他,秦非這才意識到失態,緊張得手心黏黏的都是冷汗,只得向杜仲和杜若行了一禮道:“寨主明令我等看着姑娘不許喝酒。姑娘昨日身子不適,也不適合再食用虎肉這等野味。”
杜若的眼睛裡隱隱泛起一絲笑意,嘴裡卻冷冷道:“本姑娘的身體本姑娘自己還管不了嗎?這裡哪裡有你說話的地方?”向卜鷹道:“卜二當家不會連這點小酒小菜都要吝嗇吧?”
卜鷹灑然一笑道:“有咱們滇部的第一美人相陪,我等高興還來不及,怎麼跟拒絕?杜姑娘請。”
項重華見他一臉直爽,毫無扭捏之態,這才確定酒裡應該不會有毒,和秦非跟在他們的後邊到了宴廳裡。
桌子旁邊放着一大壇酒,雕飾精美,不似滇部之物。
杜若吸了口氣道:“這酒罈好大,不知道酒怎麼樣?”
卜鷹道:“這酒是萬瑞從祁國帶回來的珍品,特意送給杜二當家的,咱們也是沾沾光罷了。”
杜仲笑道:“那我就不客氣了。”向項重華道:“阿華,你和阿非去把酒打開瞧瞧貨色。”
兩人走到酒罈旁邊,項重華一掌擊碎泥封,秦非則伸頭過去細細觀看聞嗅,回過頭道:“酒確實是珍品。”
卜鷹笑道:“但是萬瑞說這酒喝起來有講究,還特意派來一個小子伺候咱們。”一個個子矮小的漢子從門外走來行禮,道:“此酒得拿用蓮花瓣現泡過的酒杯喝才得真味,所以得請各位先用膳後品酒。”
幾個大漢擡着烹飪好的虎肉擡上桌子,杜若毫不客氣地撕下一塊吃了,砸吧着嘴道:“味道真不錯。”
杜仲雖不動聲色,一顆心卻緊張得差點要跳出來。
卜鷹依然毫無異常,笑道:“姑娘喜歡就好。聽說四夫人也喜歡野味,她人住在她兄弟的寨子裡,我叫人預留了一份虎肉,一會兒就送去。”
杜仲忙道謝,杜若則毫不客氣地“哼”了一聲。
衆人說說笑笑,轉眼虎肉便吃了一大半。
那小個子從門外進來,捧着一大盤精美的杯子放到衆人跟前,親自爲杜仲和卜鷹倒滿酒,笑道:“美酒伴青蓮,請各位貴人嚐嚐鮮。此酒後勁大,杜姑娘還是不喝爲好。”
卜鷹毫不客氣地一飲而盡,杜仲望着眼前的杯子,實在喝不下去。
杜若卻絲毫不以爲然,只是看着他偷笑。
卜鷹奇道:“杜二當家的怎麼了?”
杜仲爲難道:“我,我不喜歡喝酒。”
那小個子道:“二當家可真愛說笑,誰不知道您可是出了名的好酒量。莫非,您是害怕咱們這酒裡有毒?”
卜鷹蹙眉道:“二當家的,這個可就不好了啊。咱們是真心仰慕你,才請你喝酒的,你這樣子……”
杜仲嘆了口氣,道:“好吧,我喝就是。”伸手去抓杯子,臉上卻比捉蛇還爲難。
卜鷹一把從他手裡搶過杯子一飲而盡,重重往桌子上一磕,冷冷道:“這下您該信了吧?縱然有毒,卜鷹也得要先毒死自己。”
杜若“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道:“卜鷹當家的您誤會了。阿哥他不是怕有毒,而是……”
杜仲的臉一下子紅到了耳根,怒道:“閉嘴!”
杜若笑得幾乎背過氣去,道:“阿哥他天不怕地不怕,就怕老婆和蓮花。他呀,若是吃了蓮花做的東西屁股上就會長紅疹子。聽說有一次阿爹宴請你們少寨主和寨主時忘了這檔子事,他又礙着面子不說,硬是吃了一口蓮花露浸過的點心,結果,結果一連三天坐都坐不下,人家還以爲他得罪了嫂子,被她打成那樣了呢!”
杜仲的臉紅得幾乎要滴出血來,怒道:“杜若,你少說一句話會死嗎?”
卜鷹也不禁笑了,歉然道:“這事我似乎也聽少寨主說過一次,還以爲是開玩笑,沒想到……”向杜仲行了一禮,道:“卜鷹是個粗人,請杜二當家的別忘心裡去。”
杜仲紅臉笑道:“沒事,沒事,只是請您千萬別說出去。”
卜鷹正要說什麼,陡然臉色一變,捂着肚子栽倒在了地上。
杜若嚇得頓時花容失色,連動都不會動了。
項重華和秦非一個箭步衝了過去,一個用內力封住心脈,一個把脈探診。
那小個子也一臉蒼白,剛想往外邊跑,項重華身形一展 ,已經點住了他的穴位。黑水寨的僕從待要動手,刀還沒拔出已經被項重華一一點倒。
杜仲這纔回過神,拉着秦非問道:“他,他怎麼了?”
秦非一臉肅然,只是向項重華道:“把我的藥箱拿來!快!”
項重華立即從後門竄了出去,杜若看着卜鷹的絳紫色的臉,顫聲道:“他,他中了毒?”
秦非點點頭,一面用隨身帶的小刀爲他放血,一面按摩穴位。
項重華很快折返回來,秦非挑出幾種藥材爲他敷藥和服用,見他臉色漸漸恢復,呼吸漸漸平穩才鬆了一口氣。
杜仲道:“這,這怎麼辦?我去叫黑水寨的人來把他送回去可以嗎?”
杜若肅然道:“若是可以,項阿哥爲何還要把那些人全點住?你把他們叫來,他們見自己的二當家中毒昏迷,而咱們則好好的站在這裡,到時候咱們還能活命嗎?”
項重華將他抱起來,道:“好在這裡離我的房間不遠。我先把他帶回房間再說。”
杜若道:“我去外邊幫你盯着,要是沒人就吹一聲口哨。”
杜仲道:“我也去。”
秦非道:“這裡這些人暫時絕不能被人發現。”望着那小個子,道:“尤其是他,千萬別讓他跑了。”
杜若道:“你們順利溜走後,我會妥善處理的。”立即出了門。不一會兒,杜若的口哨從屋外傳來,項重華抱着卜鷹,閃電般閃出宴廳,竄回房間,給他收拾妥當後,杜仲等人才到達。
杜仲恨恨道:“千防萬防,還是差點着了道兒。好在我實在是不能喝那種酒,否則……”
秦非蹙眉道:“這個酒根本就不是爲了毒殺二當家你的。次旦知道你喝了蓮花就會出疹子,他料準你不會喝這毒酒。”
杜仲瞪大雙眼道:“不是殺我那是爲了殺誰?”
秦非替卜鷹擦掉頭上的汗珠,又試探了一下他的脈搏,淡淡道:“爲了殺卜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