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小賢扶着牆慢慢走出來,流星抱劍於胸,看到她時眸中先是心疼,後又是冷漠,可終究心軟,上前扶着她,不由問道:“值得嗎?爲了他這麼做,你覺得值得嗎?”凌小賢靠在牆上,微微喘了口氣,疲憊的眼皮都擡不起來,輕聲卻堅定的說:“愛是沒有值得與不值得的。”
流星驟然凝注了呼吸,心底某個角落酸澀起來,那酸意蔓延全身,可是看到她現在如此虛弱,又浮起疼惜,沒有再說什麼。只淡淡道:“你要我僱的馬車已經在門口了,我們什麼時候走?”
小賢回頭看了一眼房間,再回頭時已道:“現在。”
他們在路上走了大半個月纔到京城,小賢的身體太虛弱,加上越往北雪下得越大,他們只能慢慢走,最後差點倒了寸步難行的地步,這個年,就他們兩人在路上過了,年味漸漸淡下來的時候,正是他們到達京城回到聽風細雨樓的時候。
從沈墨把蕭承鄴身上的毒引到小賢身上之後,她的身體就顯得很容易累,沈墨還交給她一張方子,讓她每隔五天就吃一次藥,抑制毒性的催發。但這並不是長久的方法,最快最直接的法子,就是找到聖池金蓮。
踏雪看到他們回來,激動的熱淚盈眶,可是沒看到尋梅也很疑惑,後來問了小賢才知道,原來尋梅已經留在了謝家莊。她怔忡了片刻,道:“尋梅姐姐一心想要嫁個好人,現在總算得償所願了。”
凌小賢笑道:“你也別羨慕她,以後你若有了心上人,我自然會幫你也達成心願的。”
踏雪面色一紅,嬌嗔道:“小姐你說什麼呢!一回來就作弄我!”
“什麼叫作弄你啊,”凌小賢笑嘻嘻的,不過隨即笑容就隱去了,哀愁一閃而過,變成了苦笑,“你放心,我死之前,總會幫你找到好歸宿的。”
“小姐……”踏雪慌了,“小姐你這是什麼意思啊,什麼死啊活的,小姐你別說不吉利的話!”
凌小賢衝她笑了笑,道:“尋梅嫁了,以後就我們兩個人相依爲命了,以後有什麼事你要告訴我,別悶在心裡,也別做傻事。不管發生什麼,我們一起解決。”
“恩!”踏雪紅着眼圈用力點點頭,然後又像獻寶似的拿來一堆衣物,“小姐,這是你不在的時候,我給你做的春衫,這件湖色,我繡了對鴛鴦,這件杏色的,我繡了兩隻蝴蝶,還有……”
凌小賢拿起那些衣服,都是顏色豔麗款式新穎的薄衫和褶裙,她看得眼花繚亂,一件一件披在身上試着,笑着說:“踏雪,你在我身邊這麼好,我都捨不得讓你嫁人咯!”
踏雪抿脣笑道:“那踏雪就不嫁了,永遠留在小姐身邊。”
“那可不行,女孩子的大好年華,不能就這麼浪費了。”凌小賢將那些衣服都收起來,然後問道:“青芒在這裡還聽話嗎?”
踏雪道:“開始的時候他可暴躁了,總不肯聽我的話,我就把小姐你搬出來,說他要是不聽話,等小姐回來收拾他,他就老實了。”
凌小賢無奈的笑笑,把身邊的藥方子交給她,道:“這藥五天吃一回,我三天前吃過,你幫我記着,隔兩日去抓藥,記住,分兩個不同的藥鋪各抓一半,若是有人問起,你別說是給我吃的。”
踏雪好奇的問:“小姐這是……在防着誰嗎?”
凌小賢垂眸,淡淡道:“別問了。”
踏雪便不再問,將藥方藏好。凌小賢想了想,又問她要過來,抄了兩份各一半,再交給了踏雪。踏雪見她如此小心,更加不敢怠慢了。
隔了兩日,踏雪上街抓藥,剛抓了一副,出門就遇到了小雷和小唐,踏雪恍然大悟,原來小姐是爲了防範王爺,難怪做的這麼細心隱秘。
不出所料,小雷和小唐一面和她寒暄一面大廳她買的什麼藥,幸好踏雪早有準備,道:“樓裡有個兄弟受了傷,小姐讓我出來買藥,怎麼,兩位大哥有什麼問題嗎?”
小雷和小唐當然不會相信她,等她走後進藥鋪詢問了一下,將藥方抄回去交給蕭承鄴。
蕭承鄴比凌小賢早幾日回到京城,一直暗中讓人在城門守着,等到凌小賢的馬車回來之後,便立即有人來告訴了他。得到消息,他並無所動,只是揮了揮手讓人退下。
在客棧醒來的時候,他覺得有些異樣,對着鏡子看了看,這才發現身上的血線竟消失不見了。沈墨只給自己留下一張紙條,告訴自己毒已經解了,卻不說怎麼解,用什麼解的。他發現手腕上一道淺淺的傷口,應該是用放血的法子將毒放盡了,可……這似乎沒那麼簡單。
還有小賢,她爲何要把自己弄暈,後又爲何匆匆離去……他有種不祥的預感,可是一路上思考,始終想不通是什麼原因。兩日之後,有探子回來報告說踏雪去了藥鋪。他這就讓小雷和小唐一起過去查問。
可是帶回來的藥方,並沒有得到他想要的答案,這藥方很普通,都是些理氣的藥材,但是很奇怪,這副藥方上的藥組合在一起,並不足以完全治療病症。那麼剩下的可能便是……這藥方是假的,或者說,這藥方是缺失的。
踏雪急匆匆的趕回聽風細雨樓,將藥交給小丫鬟去煎,然後去找凌小賢,道:“還好小姐心思縝密,我出第一家藥鋪的時候,果然遇到了小雷和小唐,他們還像我打聽來着,不過,我猜他們肯定沒發現什麼。因爲我買了藥之後,在街上兜了一圈,然後纔去第二家藥鋪的。小姐,這次我買的藥是一個月的,這樣就不怕惹人懷疑了。”
凌小賢點點頭,道:“我知道你很細心,所以這件事才交由你去辦的。”
踏雪全身都充斥着被信任的感覺,十分高興,哼着小曲兒去廚房看藥煎的如何了。
凌小賢卻沒有這麼放心,蕭承鄴會懷疑自己,她能料得到,可是這樣就能把他糊弄過去了嗎?應該不會這麼簡單,不過,他現在也沒辦法抓住自己的把柄。就算他問,什麼都不說就是了。現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聖池金蓮。
她嘆了口氣,閉目養神了一會兒,踏雪端藥來,喂她喝下,小賢便躺下休息,她現在就是如此,每天躺在牀上的時間比往常多了很久。
一覺醒來已是傍晚,小賢依舊覺得身子疲軟,沒想到這毒這麼厲害,真不知道蕭承鄴中毒的時候精力竟然還是那麼好……還是那麼……生龍活虎的。奇怪,天還沒黑,怎麼就想起這些了?
對着鏡子一看,臉色緋紅,自嘲的笑了笑,卻聽到輕輕的笑聲。她可沒發出聲音來,不過也沒覺得太驚訝,那聲音太過熟悉,她不用回頭也知道是誰了。
“能入聽風細雨樓如入無人之境的,除了安夏王之外,還能有誰呢?王爺,你要來看我,走大門就是,何必做樑上君子呢?”凌小賢淡淡的笑道。
蕭承鄴站在她身後,臉上掛着溫潤如玉的笑,雙手扶在她雙肩,問道:“是不是有話要對我說?”
小賢奇怪的問:“王爺來訪,我以爲王爺應該有話對我說纔是。”
“好,既然你不肯說,那我就來問。”他的笑容變得清淺,彷彿一觸就會消失,“爲什麼對我下藥?爲什麼忽然離開?爲什麼我的毒會解了?”
小賢歪着頭,眨巴了下眼睛,說:“對你下藥……是爲了方便解毒,離開是因爲我樓裡有事來不及和你說了。至於你的毒怎麼解的,這個你要問沈墨,問我我怎麼知道?”
蕭承鄴的手順着她的肩膀向下划着,問道:“你當真不知道。”
小賢起身避開他,說:“我還真不知道!”他想探自己的脈象,自然不能讓他得逞,更不能讓他看到手臂上的血線。
蕭承鄴跟在她身後,忽然從後面抱住她,鼻中呼出的熱氣噴在她脖頸裡,溫熱溫熱的。小賢卻顯得冷冷的樣子,說:“王爺,咱們現在已經沒有夫妻關係了,孤男寡女共處一室,不太好吧?”
蕭承鄴卻僅僅箍住她的身體,不讓她逃掉,低下頭吻住她的耳垂,魅惑的說:“可是在謝家莊的那一次,你像火一樣熱情。”
小賢的身子瑟縮了一下,忽然明白過來什麼叫做自作孽不可活,當初爲了看他身上的血線,自己用這招,現在,風水輪流轉啊!
正當她準備全力掙扎的時候,房門忽然被踢開,一陣冷風吹進來,凌小賢詫異的看過去,只見流星橫眉冷對的站在門口,小賢剛要解釋什麼,流星已經提着劍衝了進來:“蕭承鄴,你受死吧!”
蕭承鄴閃到一遍,流星的劍已經出鞘,不見血是收不會去了。蕭承鄴看了小賢一眼,翻身躍了出去,流星也隨之追了過去。
小賢撲在窗口看漸漸飛遠的兩人,頓時覺得一個頭,兩個大。
(PS:今日一更,又感冒了,鬱悶,現在俺的抵抗力是越來越弱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