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裡與山下的民居不同,山下此時燈光晦澀,若不下雨或許還有些攤在硬撐着,但一下雨,整個街道上就沒有什麼人了。而青城山上,則是任何時候都能熱鬧的不夜城,九堂春更是其中最熱鬧的地方之一。
虞雲荻到達九堂春後,便有老鴇迎出來,但是馬車簾掀開,一見是個女的,老鴇的臉色立刻變了,可是這駕着馬車又一身的富貴行頭,老鴇也能猜出這女定非尋常人家的女,心裡雖不樂意,卻也須得招呼一下。
“姑娘啊,這麼晚了,卻到我這九堂春有何貴幹啊?”老鴇問道。
虞雲荻道:“我找顧九。”
“顧九啊,姐是什麼人,爲何要找顧九?”老鴇問。
虞雲荻目光驀然冷冽,老鴇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寒顫,終曬曬笑道:“姐稍等,我這就去把顧九叫出來。”
完連忙轉身往裡頭去了。
可是虞雲荻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老鴇出來,心中漸漸產生不祥的預感,便準備下馬車往裡頭一行。
偏這時候老鴇又迎了出來,笑道:“不好意思啊,進去後被兩個客人纏住,這纔有空出來。今日因爲下雨,有個客人非要喝什麼無根水煮的茶,顧九便去‘龍王淚’處取水,這會兒也快要回來了,姐是在這兒等,還是回屋裡要間雅座兒,喝着茶,吃着菜來等呢?”
虞雲荻道:“龍王淚是什麼?”
“矮油我的大姐,你連鼎鼎大名的龍王淚都不知道是什麼啊?呵,也真是稀奇,這上京城的人還有人不知道龍王淚!”
虞雲荻後面跟着的鄭雲忍不下去了,道:“你這個老東西,問你話就你回,什麼有的沒的,信不信我立刻殺了你!”
這鄭雲惡狠狠的話果然嚇住了老鴇,老鴇這才道:“龍王淚不就是咱青城山上,那個一下雨就能聚起一股山泉的石窩兒,便在山尖上。”
着給他們指了指方向。
虞雲荻道:“走。”
鄭雲便一扯馬車,繼續往山上行去。
與此同時,龍王淚,石窩處,顧九的確正在取水。
自從龍城事變後,他便狼狽逃至青城山,令人感到意外的是,他這樣的身份,居然沒有引得官府通緝,還能在靜王府門前晃盪晃盪。想來,大概是因爲李荀上位後,忙着處理旁的事情,沒空理他,再一個,大概他沒跟着他父親逃至金城,可能也是衆人沒有想到的。
而靜王李墨又向來沉默內斂,便算知道他仍在上京,也沒有上報朝廷,導致他僥倖鑽了空,得以在此停留這麼久。
不管什麼原因吧,他對現狀其實也是稍有滿意的,至少還可以天天看見施柔。
……此時,他正把木桶搖下石窩取水,這龍王淚的意思也便是,下山的時候天上的雨落入此石窩,形成一個淺井,大約是這個石窩的構造或者質地原因,使得這口淺井裡的水碧清如海,水質柔和,引得有些富人家便在雨後爭相往這龍王淚取水。
不過冒雨取水者還是比較少的,顧九隻能心裡罵娘……
就在他剛剛把桶放下去,便聽到一人輕聲道:“九哥哥。”
他激靈打了個寒顫,轉過身,便見一女執傘站在他的身後,雖天色暗到一定程度了,他還是很容易就看清了女的面容,這時冷冷地道:“大晚上的,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九哥哥,你後悔了沒有?”這女問。
“後悔什麼?獨孤解意,你沒事你跑這山上做什麼?來看我的笑話嗎!”顧九忽然想到,當初獨孤解意離開宛城的時候,曾經斷言他將成爲“飄零人”,他本來還不信,可是他至上京後,就真的做了飄零人,剛剛與父親相認,好不容易當個官,又發生了龍城事變,他又成爲飄零人。
來到上京統共就沒過上兩天好日,想到此處內心一股鬱憤之意上涌,又道:“我最後悔的就是當初爲什麼沒有再將你埋的深一點?如果再深一點,不信你還能跑出來害人!你這個烏鴉嘴,還什麼,飄零人——我變成這樣都是你害的!”
“九哥哥,你當真沒有後悔嗎?在我等你的那些年,你從來不曾憐惜過我,不曾愛過我,甚至,也不曾可憐過我嗎?”
“你不可憐,可憐的只是別人。”
顧九到這裡,似乎懶得再與她下去,又道:“你趕緊走,這山尖上可是危險得緊,一會兒滑落山下我可是不會救你的。”
“是嗎,九哥哥,你當真,對我如此絕情?”
這女着話,往前走了兩步,離顧九更近了,“九哥哥,現在相國大人去了金城,這裡就只有我和你了,你還是要這樣待我嗎?”
“你能照顧自己,你現在是郡主,又是皇上的司墨大人,你與我,早就不是同路人了,不,你與我從來就不是同路人。”
“九哥哥,你從沒,愛過我?”
“沒有,我沒有愛過你。”顧九的斬釘截鐵。
卻沒發現女的眼眸裡,那深切的怨毒與失望,“這麼,在浮生院的那些年,我是白白等着的,浪費了好多時光啊……”
“過去的事情不要再提了吧,大家都要往前看,不過自來到上京,你倒是安穩了些,沒有胡亂殺人,這樣很好,要保持啊。”
“九哥哥,在浮生院的日,你無法想象我每天多麼寂寞,多麼無助……爲什麼,你總是幫着別人,不幫我呢?”
顧九此時已經轉身,將那木桶提了起來,裡頭有多半桶無根水。
煮茶是一定夠了。
他轉身就走,道:“我走了,客人還等着茶。”
“九哥哥,等等我!”
女似乎很焦急,緊隨在他的身上而去,卻因腳下一滑,手中的傘便落了地,整個人也身傾斜,眼見便要貼下山去。顧九本能地扔了手中的桶,斜刺裡衝過來,及時將她攬在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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