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整一年,張作霖窩在洮南,一直沒有大的戰事,長於計謀的他,即憋氣又煩惱。自從去年夏天酣暢淋漓的剿殺完最後一支強大的馬匪——陶克陶鬍匪幫,張作霖便清閒下來。至於零星馬匪已不在話下,完全由部下去搞定。小股馬匪不是逃向外蒙草原,就是北躥俄國境內,或者被殲滅,眼下以見不到馬匪的蹤跡。
殲滅陶克陶鬍匪幫,是張作霖與草原上的馬匪鏖戰中最經典之戰,至今回想起來,還令他洋洋自得。幾年來,連續的吃虧上當,損兵折將,使他積累了豐富的剿匪經驗,逐漸摸清了馬匪的活動規律,並且派人打入馬匪內部,首先做到知己知彼,由於有了準確的情報來源,馬匪的蹤跡完全暴露出來。很快白音大賚就被擊斃,張作霖是越打越順手,計謀百出。在圍剿陶克陶胡過程中,不慌不忙,他心裡明鏡,打跑他們不是目的,他們還會回來,只有全部徹底、乾淨的殲滅他們,才能永絕後患。特別是,盧一鳴爲張作霖的剿匪部隊提供了強大的後勤保障,避免了大面積的非戰鬥減員,保證了剿匪戰鬥的連續進行,使張作霖真正認識到了後勤保障的價值,爲以後的征戰積累了寶貴的經驗。尤其值得一提的是,張小山的特種分隊,在戰鬥中起到了一擊絕殺的作用。
去年圍剿陶克陶鬍匪幫,張作霖獲得準確情報,採用欲擒故縱戰術,沒有猛打猛衝,並讓張小山領銜,組成一支精幹部隊,攜帶一挺馬克沁重機槍,事先埋伏在馬匪逃跑的路上。追擊部隊一路尾隨,始終糾纏,馬匪慢慢進入圈套。戰鬥中,陶克陶胡被一槍斃命,一羣烏合之衆失去首腦,頃刻間樹倒猢猻散,其間不乏有頑強抵抗的馬匪,架不住準確的射殺,暗中接受俄國扶持的陶克陶鬍匪幫全軍覆沒,堪稱經典之戰,張作霖絕對有吹噓的本錢,遺憾的是朝廷並沒拿他當回事,只是象徵性的讚揚一番,甚至連獎賞也沒有,你說他能不鬱悶嗎?
更讓他煩惱的事情,接踵而來。總督大人像走馬燈似的頻繁更換,令人目不暇接。提攜、賞識他的徐大人走了,不冷不熱的錫良來了,死看不上他的趙大人又走馬上任。張作霖算倒八輩子黴了,在洮南的剿匪戰功轉眼之間化作烏有,整整一年把他放在洮南,不疼不癢的,這樣下去,仕途將是一片暗淡。張作霖是個聰明人,更是個有野心的人,他一天也不想再在洮南呆下去,他在尋找機會,一個擺脫困境的機會。
眼下張小山,憑着自己的本事,榮任張作霖的衛隊長,特種分隊有三名隊員升任中隊長。特種分隊很多技、戰術及先進的訓練方法被張作霖採納,用到平常操練中去,很快提升了張作霖部隊的戰術水平。由於有良好的後勤保障,目前爲止,他的人馬發展到五千人。
令人討厭的夏天過去了,秋風開始掃蕩大地,張作霖的心情,隨着季節的變化,一天天變得消沉。年初,各營管帶張景惠、湯玉麟、張作相等,到奉天講武堂學習,張作霖曾秘密囑咐他們,注意省城軍政動向,並及時寫信報告。同時,他也密切關注全國的政治形勢,無奈,此地窮鄉僻壤,信息閉塞,許多最新消息不可能第一時間反饋到這裡。心緒不寧的張作霖,此刻,坐在堂屋客廳,閉目養神。覓得院內傳來一陣嘈雜,透過虛掩的房門,瞥見衛隊長張小山,正在指揮隊員練習擒拿格鬥,一招一式非常認真。張作霖心情立馬好起來,不由自主想起盧兄弟,兄弟去年就任東三省商會會長,對他無疑是利好消息,盧兄弟雄厚的財源以及對他強有力的支持,使他的野心迅速膨脹,並且加重了砝碼。但是有一點讓他疑惑,兄弟身上好像有一層神秘的外衣,他怎麼也想不明白,兄弟以一介商人,何以在俄國人中間如魚得水,在官場上游刃有餘,在商場上獨步東三省、鶴立雞羣。不久前聽說:盧兄弟秘密修建遼源到林西的鐵路,乖乖他太有錢了,但也不能拿錢砸響玩,荒涼貧瘠的草原,修這條鐵路有何用?況且,官府知道不知道?他猜測官府肯定不知道,否則不會蔫不悄的修鐵路,這他媽的也太肆無忌憚了,兄弟膽子有如此之大,難道他有通天的本事。張作霖越想越糊瀆,腦瓜子生疼,索性站了起來,見衛隊長張小山結束訓練,正在小息,便忍不住招呼他。
“報告大帥,有何吩咐?”張小山舉手敬禮,乾淨灑脫,一雙虎目,格外有神。張作霖愛惜道:“兄弟坐,坐,俺老張不興這一套。”別說張作霖的做法很得人心,即使在作戰時,也常常身先士卒,他沒有什麼架子,粗狂而又隨和,幾句話說的人心裡暖和和的,部下見了他大都很隨便,唯獨張小山始終保持軍人風範,又忠心耿耿,再加上強悍的能力,張作霖最看好的就是這一點。張小山道:“大帥,下面訓練科目還沒有進行完,如沒有緊要之事,你看是不是......。”張作霖哈哈道:“不忙不忙,讓隊副領着訓練吧,你陪我閒聊一會,”張小山有些迷糊,最近大帥心情不好,一直愁眉不展,今天這是怎麼了,有如此閒情逸致。張作霖道:“本家兄弟,今年多大了?”張小山唰的站起來道:“報告,在下今年23歲,光緒34年追隨大帥,”張作霖道:“歲數不小了,該娶妻生子了。媽拉巴子的,你的婚姻大事包在俺老張身上了,”張小山感激道:“謝大帥厚愛。”眼下剿匪戰事以完,他生怕張小山提出走,回到盧一鳴那裡,籠絡人心這一招是最有效的。這時副官匆忙走進稟告:遼源來人求見。不一會兒,盧一鳴的侍衛走進,把一封信交給張作霖,由於,盧一鳴的侍衛頻繁更換,凡是在盧一鳴身邊呆過的侍衛,幾乎半年左右,皆被下放到部隊,擔任軍官。眼下這名侍衛,張小山壓根不認識。張作霖看罷信大喜道:“哈哈,想曹操,曹操就到。”衆人迷茫,怎麼又和曹操扯上了。
張作霖率領衛隊馬不停蹄趕往遼源。三年多沒見兄弟的面,此刻,他的心情十分迫切,不知什麼原因,心裡有許多話想和兄弟傾訴。
在遼源一家盧一鳴旗下的酒樓,張作霖與盧一鳴相見,久別重逢,兄弟二人熱烈擁抱,相互道安。張作霖道:“幾年沒見,想死我了。兄弟一點也沒變,還是老樣子。瞧穿這身衣服更精神了,聽說兄弟去年就任三省商會會長,真是可喜可賀呀,”穿着一身“中山裝”的盧一鳴道:“老哥的戰功,誰人不知,誰人不曉。生擒牙仟,擊斃白音大賚,剿殺陶克陶胡,樁樁件件,可與日月同輝,與大地永存,標榜千秋。可是朝廷不公呀,”張作霖有些飄飄然道:“媽了巴子的,老弟真會說話,聽着讓人舒服。話又說回來,要不是兄弟鼎力相助,我哪能取得這麼大戰果。兄弟,老哥得好好謝謝你,”盧一鳴道:“謝倒不必,你我兄弟志同道合,這點小忙算什麼,這回我給你送一個更大的禮物,”張作霖急道:“什麼禮物?”接着,盧一鳴把降服吳俊生的來龍去脈細述了一遍。張作霖聽罷大吃一驚道:“兄弟,你闖大禍了,莫非你要造反?”盧一鳴笑着說道:“老哥你看我像造反的樣子嗎?”張作霖想想道:“按理說你沒有造反的動機,不過......。”忽然他潛意識裡蹦出另外一種想法,難道兄弟也想吞併我,霎時冒出一身冷汗。盧一鳴猜出他的心思笑着道:“老哥,你我相處多年,難道你連兄弟也不相信了,實情相告,我在爲你清除障礙,將來東北大地只能有一個聲音在發號使令,那就是你——張作霖。”張作霖內心狂喜,但依然疑惑道:“老哥還有一事不明,兄弟你這樣做,所圖什麼?”盧一鳴嚴肅說道:“當初我就是抱着實業救國的目的回國的,我需要一個安穩的環境。我想在你的治下,利用你我的私人關係,發展經濟,發展工業,增取在二、三十年時間,趕上或接近發達國家工業水平,以實現我實業救國的終生所願,我的這種解釋你滿意嗎?”張作霖突然忙情的抓住路一名的手顫聲道:“兄弟你......,如有那麼一天,老哥向你保證,隨你所願。”盧一鳴接着說道:“吳俊生你大可放心,他繼續做他的統領,外人不會看出任何蛛絲馬跡,他的人馬任你挑選。”這功夫張作霖完全被盧一鳴搞定。接着盧一鳴話鋒一轉道:“老哥,你對當前形勢怎麼看?”張作霖道:“革命黨活動猖獗,南方以呈亂象,恐怕要出事,”盧一鳴對張作霖的政治嗅覺很滿意道:“老哥,實話對你說,不出月餘,南方革命黨必起事,大清國完了,南方,中原各省會很快宣佈自治,你的機會來了,我就是爲此事專門來找你的,”張作霖聞聽嚇了一跳急道:“這等機密之事,你是怎麼知道的?”盧一鳴道:“我有可靠的情報來源,確鑿無疑。你要做的事情就是率領人馬返回奉天,眼下奉天革命黨準備起事,你要堅決站在總督大人一邊,維護一方安定,靜觀其變,且不可亂開殺戒,至於其它方面的事情就看你的造化了。”此時此刻,張作霖被盧一鳴給說傻了,就像鑽進肚裡的蛔蟲,自己的所思所想,何以猜的這般詳細,心道:多虧和盧一鳴做兄弟,否則自己怎麼死的,恐怕都不知道。
張作霖與吳俊生見面非常尷尬,彼此不知道說些什麼。見吳俊生一副沮喪的樣子,不竟有了隱測之心。他在吳俊生的隊伍裡只選出1000人馬。看見盧一鳴人馬穿着新式軍服,羨慕不已,盧一鳴二話沒說,送給張作霖7000套軍服{包括軍官服},並且專門送給他一套將校服。盧一鳴只有一個要求,必須剪去辮子,張作霖心道:大清國眼瞅就完了,剪去辮子又如何?便欣然接受。
吳俊生人馬,所有大小頭目被剔除,盧一鳴準備帶走他們。特種分隊包括隊長在內,選出30名隊員,塞進吳俊生的隊伍,擔任軍官。又從護路隊裡選拔出200名隊員,補充進去,主要起到監視吳俊生的作用。
吳俊生隊伍裡的原有的大小頭目,與從吉省各地抓捕來的不法分子,一道被塞進火車拉走,並且由護路隊員看押。盧一鳴心道:讓他們修鐵路去,接受勞動改造,不花錢的勞力,不用白不用。
臨走時盧一鳴對吳俊生說道:“吳統領,你見到了我的實力,不要試圖有別的想法,規規矩矩做你的統領,否則,我碾死你,就像碾死一個螞蟻那樣簡單。”吳俊生唯唯是若道:“盧會長,你放心,我吳俊生今後要是三心二意,天打五雷轟,”盧一鳴接着道:“只要你老老實實爲我做事,榮華富貴,光宗耀祖不在話下。半年內你的人馬會擴充到3000人,你那些破槍全部淘汰,一律更換07式制式步槍。你表面上依然是官府的人馬,駐紮遼源。”吳俊生竊喜,至此,他死心塌地的效忠盧一鳴。
盧一鳴帶領20名特種隊員,踏上西去的列車,進入草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