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真聽見這話,也不好回答什麼。
只能看向賈立平。
賈立平苦笑一聲,這話還真的不好接。你不能傷杜太平的臉面啊,要是沒有找到合適的藉口來拒絕,別人會說人走茶涼,會說九州科學院趨炎附勢的。
但肯定也不能讓他住進來,這是給自己添麻煩的。
賈立平只能說:“杜前輩,這不合規矩啊。九州科學院裡只能居住科研工作者,您住進了九州科學院不符合規矩,別人會說我們九州科學院的閒話的。”
杜太平咳嗽兩聲:“我聽說九州科學院裡生物院和化學院,有神奇醫術。李院長當年得了肺炎都被治好了。我如今重病纏身,也希望能夠在這裡得到一些醫療。”
“是這樣的杜前輩,我們院裡的人可以每天去爲您診斷,會努力的去治療您的病症。每天上門服務都是可以的。”
杜太平笑了笑:“我住在這裡更方便一些嘛。”
說着,杜太平自己都有些感覺心裡難受。
曾幾何時,自己一代梟雄落到這般田地,爲了活命竟然要上杆子求着別人來收留。
他不由自主的嘆了口氣,確實讓周圍所有人都有些心裡難受,一代梟雄啊,一旦失勢,下場竟然如此淒涼悲切。
李真也感受到了杜太平心裡的無限落寞,最終也是心裡一軟:“立平啊,杜大哥既然要住在九州科學院,九州科學院也沒有趕人的道理。杜大哥曾經是爲了國家奉先的先驅者,爲這個國家付出了很多,包括自己的身體健康。他要住在這裡,是因爲喜歡這裡,給九州科學院一個面子。給安排一下吧?”
賈立平看了眼李真,沉默一會兒:‘是。’
杜太平眉頭一鬆,由衷看向李真:“謝過李院長。”
“|不客氣。”
“……”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賈立平給杜太平安排的住所竟然和荀伽源在一棟樓,兩鄰居。
這讓人有些哭笑不得,得是多大的緣分才能走在一起啊。
從那個時代走過來的人都是苦笑連連,這種三角戀一樣的錯綜複雜的關係,你讓人有些啼笑皆非了。
新九州之前的九州朝廷,杜太平是朝廷官監署總署,而荀伽源是朝廷天子。
杜太平在荀伽源手下打工,居然隱藏多年,暗中偷國,最後叛變建立了一方勢力。
而新九州建立之後,杜太平是荀伽源的競爭對手,當時他們三個人都在爭奪天子的地位。
然後荀伽源放棄了,來到九州科學院搞科研工作。
時間輪轉,杜太平又被荀伽源的兒子辦下來了。這會兒兩人住在兩對面。那整棟樓的人都不自覺的放低了聲音,豎起耳朵往上邊聽。稍微有不對勁就準備上去拉架了。
這兩人可是極有可能幹起仗來的啊。
結果風平浪靜。
荀伽源從航空院下班回來的時候,看見對面住人了,敲開門往裡邊一瞧,杜太平坐在輪椅上看書。
四目相對。杜太平眼裡有些尷尬的神色。自己曾經背叛了眼前這個老人,現在又被他兒子背叛了……
荀伽源也是懵了,以爲搬來個新鄰居,結果萬萬想不到的是搬來的竟然是這個人。
兩人沉默了好久好久,荀伽源笑道:“來啦。”
杜太平清清嗓子,規避這尷尬,也是隨和的笑道:“您老下班了?”
荀伽源順勢走進屋裡:“是啊,剛出去買了幾斤南州運來的香蕉,來,給你留些。”
杜太平連忙吩咐秘書:“小張,快點收下,這可是好東西啊。謝過荀老爺子啦。”
“噯,都是鄰里鄰居的,說那些客套的作甚。來,我給你剝一根。”
杜太平連忙感謝,然後接過荀伽源給親自剝的香蕉,心裡覺得有些見了鬼了。
說出去你都不敢信。這層樓居然住了兩任退下來的天子……一個剛剛親手給另一個剝了根香蕉!
杜太平吃着這根香蕉,心裡是五味陳雜,曾幾何時,荀伽源那也是一代雄主啊。現在也成了個每天挎着菜籃子,每天下班買了菜回家做飯吃的小老頭。
這麼一想,自己好像也不算太慘嘛。
杜太平的秘書還是有眼色,倒了杯茶連忙就出門買酒菜了,給兩人留下充足的私人空間。
荀伽源也不急着走,乾脆坐下來和杜太平拉家常。
當然,說着說着也不斷的冷場。
荀伽源一開口就是飛機,就是天空,一開口就是航空航天,聽得杜太平雲裡霧裡。
而杜太平一開口就是政治,就是世界格局。聽得荀伽源一陣不耐煩。
兩人聊不到一塊去,但是又想在一塊兒聊。畢竟以前都是做皇帝的人,歷史上何曾出現過兩個退下來的皇帝坐在一起拉家常的事兒啊?都很珍惜這種奇妙的感覺,居然就那麼咬着牙在那裡硬聊。
荀伽源說:“你可能只是覺得鵬式是大飛機,但我告訴你,還真不是那麼回事兒。飛機這東西不一定說是長的大力量就大,動力也只是一方面的問題。你可能不知道的是,動力不同、大小和重量不同,它裡邊就必須要涉及到形狀不同。要根據相對的動力和重量,來不斷改變設計流線型的角度……”
杜太平迷糊了一陣,趁着荀伽源喘氣的功夫,開口插嘴:
“對,這飛機就和治國是一樣的。牽一髮而動全身。我治國也是如此,就好比西州今年產糧二百多億公斤。那麼單純只是西州不缺糧食了麼?不,我們這時就要站在宏觀的角度上來看待問題。它首先引發的,就是全國米價塌方。那麼全國的米價突然塌方,這裡邊就又涉及到了商人的利益。所以又要從一些微觀的角度上去解開這樣的社會矛盾……”
杜太平端起一杯水喝了一口。荀伽源立即接話:“所以說萬物都有共同性。一地米價對於各地的經濟會產生影響,就好比飛機上一個零部件的改變,對於整體的影響了。你可能不知道,飛機上用多少顆螺絲釘,那都是要有硬性規定的。因爲這裡邊牽扯到平衡的問題,又涉及到了重量分配,以及風阻的問題。這牽一髮而動全身,確實值得我們深思。”
杜太平說:“牽一髮而動全身確實是一個大道理,就好比我之前爲什麼要攻打四個國家?那是因爲我也沒辦法了啊,最開始引起這一切的你難以想象,你知道爲什麼國家會缺錢麼?”
荀伽源搖搖頭:“我暫時不知道。但是我問你,你知道鵬式最高能飛多少米麼?”
“我聽說鵬式能飛幾萬米?只是聽說,對了,我這會兒給你解釋國家爲什麼會缺錢。”
“別,你先聽我給你解釋鵬式爲什麼能飛幾萬米。”
“那你先聽我給你說缺錢的起因是啥。”
“我給你先解釋一下幾萬米的高空到底是什麼樣子……”
雞同鴨講。
有住在同一棟樓的人偷偷潛伏上來看情況,在門外偷聽了半個多小時,滿臉都是震驚之色。
這……這特麼到底是怎麼聊下去的?
而且竟然聊得還挺嗨。
這……這見了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