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立平看着李真的表情好像有些不對勁。
好奇的問：“李師，怎麼了？”
李真閉着眼睛，夢囈似的說了一聲：“立平啊，你說新九州建立，國力昌盛。爲世界之霸主，如果我們想，隨時可以橫掃這個世界。但是，爲什麼國力如此昌盛的新九州，卻還會有馬賊呢？”
賈立平滿頭霧水：“李師，國力昌盛不昌盛，和有沒有馬賊，沒有直接的聯繫吧？”
“不。你錯了，有直接的聯繫。我問你，那些馬賊，在沒有做馬賊之前，都是什麼身份？”
賈立平皺眉想了想，吶吶到：“逃犯？”
“那逃犯在做逃犯之前，又是什麼？”
“犯了罪的人？”
“那犯了罪的人，在犯罪之前又是什麼？”
賈立平一愣：“百姓？”
李真點頭：“對，就是百姓。這個世界上永遠都沒有絕對的好人，也從來都沒有絕對的壞人。人之初，性本善。但是隨着年齡的增長，會根據接觸的社會環境，受到的教育程度，以及一些人世間的各種偶然性，還有一些迫不得已的事情所逼，被這些所影響。從而就會出現各種各樣的人。”
“哦？”
“這個世界是充滿偶然性的。人也是充滿偶然性的。你說，是人影響了事物的發生。還是事物影響了人的改變？”
賈立平腦袋裡亂糟糟的，試探道：“是事物改變了人？”
“不，是人蔘與了事物。”
“對，是人蔘與了事物。”
“不對。是人蔘與了事物。事物出現了變化，而事物反過來再影響了人。”
賈立平張着嘴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李真又道：“那麼回到之前的話題，你說。世界上爲什麼會有馬賊？”
賈立平眼前一亮：“李師，你想說的是。每個人生下來，都是一樣的。但是隨着不斷的去參與一些事物的進展，從而又被事物所影響，產生了改變？有些人變好了，有些人變壞了？”
李真點頭：“對。好與壞，就是這樣出現的。但這又是一個悖論，因爲世界上不存在絕對的好人，也不存在絕對的壞人。所謂好人，只是因爲他的所作所爲得到了多數人的認可，並且讓多數人受益，所以給他定義一個‘好人’。而壞人，只是因爲他的所作所爲與主流違背，並且他的所作所爲讓別人產生了損失利益。所以他的定義就是壞人。”
“但是，人類是一個羣居的動物。所以，這個悖論的主題思想又是正確的。所以，這個社會需要更多的好人。因爲最終只有團結，只有相互合作，纔可以達成更大範圍的進步，集體進步。而壞人，就成了拖集體後腿的人。站在這樣一個先行條件上，你再來分析，爲什麼會有壞人？”
賈立平一拍大腿：
“壞人其實最開始也不是壞人，他們只是被事物所影響，從而又去參與了另一個事物的進展，然後在另一個事物中扮演了拖後腿的角色。所以壞人就出現了。”
“那麼你說壞人的最初原動力是什麼？是什麼促使他們被事物所影響的？又是什麼事物影響了他們？”
賈立平這一次沉默了很久很久。
‘嗡嗡嗡’
忽然，窗外的大路上，一輛犁地機行駛而過。農機局的人神在在的駕駛着犁地機，滿臉都是驕傲的表情。
而周圍的百姓全部圍了上去，滿臉諂笑：“許哥，我家的地啥時候犁啊？”
“許哥，一家老小都等着的。先犁我家吧？”
“犁我家。”
“……”
看着這一幕，賈立平忽然想到了前幾日死氣沉沉的金昌郡，以及那個民風野蠻，逼宮官府的金昌郡。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忽然，賈立平似乎想通了什麼：“李師。因爲窮，所以變壞了！”
李真點點頭，又搖搖頭：“你說對了一半。”
“那還有一半是什麼？”
李真沉凝道：“人一旦窮了。那麼就會出現四種結果，第一種結果是，就這樣過了，得過且過，將就，然後就懶惰，這種結果的可能性最大。第二種結果是，變得老實了，總覺得自己低人一等，自卑。這種結果的可能性次之。
第三種結果是，覺得自己憑什麼窮？別人憑什麼富？所以他想過上別人那種生活，嫉妒心作祟，他就會走上邪門歪道。這種可能性也不小。
而第四種結果，可能性卻比較小了，雖然很不想承認，但這其實是現實。他覺得自己窮了，所以發憤圖強，立志要成爲人上人。於是反而變得更勤奮了，他也就有了更大的機率真的混成了人上人。但他卻不是壞人也不是好人，他會成爲英雄。這種可能性，卻偏偏是最小的。”
賈立平訕笑：“李師不就是第四種結果麼？”
李真沒有理會他拍馬屁，又說：
“無論教育方面，說教的多麼透徹，例子各種的鮮活。但現實就是如此，第四種結果的可能性，永遠都是最小的。因爲人的惰性作祟。所以，從概率的角度來看，概率小的，我們直接把它假設爲不可能。那麼在這種條件下，你知道爲什麼會有馬賊了麼？”
賈立平點頭：“人爲財死，鳥爲食亡。貧窮不可怕，貧窮加上嫉妒就可怕了。而貧窮、嫉妒，再加上心路不正，這便更可怕。”
“對。這就是世界上爲什麼有馬賊。”
李真站了起來，憂心忡忡的嘆口氣：“立平，你有沒有發現，所有人都被一葉障目了？”
“什麼意思？”
“所有人都只看見了東洲的富裕，但其實東洲的神話根本不可能複製。東洲它已經成了定局，永遠都是那麼富，而別的地方永遠都是那麼窮。你這根本沒有任何辦法。所以你知道這個社會即將會發生什麼變化麼？”
賈立平茫然搖頭：“我不知道。”
李真深吸一口氣，眼裡有濃濃的擔憂之色：“這個社會即將兩極分化。窮的地方越窮，富的地方越富。窮人越來越窮，富人越來越富。我不是指金錢上的窮，而是精神，是一日三餐不愁，但總覺得比別人窮的那種窮。金錢上由國家的扶持，集體進入溫飽是沒有問題的。但人心上的落差感永遠無法滿足。”
“窮人的錢被富人壓榨。富人越來越富。而窮人的仇富心態便會越來越明顯。”
“這個社會，貧富差距開始越來越大了。”
李真忽然轉頭，緊緊盯着賈立平：“所以你知道後果是什麼麼？”
賈立平被嚇的臉色有點白，吶吶到：“我，我不知道。”
李真嘆口氣：“現在基本沒有人能看見這個後果。但其實後果已經很明顯了，金昌郡已經可以一葉知秋，社會矛盾越來越嚴重。越來越激烈。窮人將會覺得，自己窮，窮的有理。你富人，富的來路不正，就應該把富人的錢都給分出來給窮人。所以，我能預感到，更多的金昌郡會開始出現。
而我說的馬賊，只是一個引子。也是一個信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