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1章:青天大老爺

在一片哀嚎聲中,幾萬人被繩索穿起來,押着步行走向‘午坪’。

所謂的午坪,是距離金昌郡城外五里地的一處亂河灘,範圍很大,又荒。周圍都是亂墳崗,根本沒有人住。

而這午坪,也是金昌郡每年秋收前處決死刑犯的地方。

午坪歷史悠久,之前幾百年都是無頭鬼。

近一兩百年全是吊死鬼。

之前幾百年因爲社會上流行處決犯人是砍頭,屍體就是隨便在這附近挖個坑埋了,故以是無頭鬼。

而後廢除了砍頭,社會普遍認爲這樣太血腥殘忍了。於是就開始施行一種速戰速決沒有多大心理恐懼感的絞刑。

這午坪也流傳着各種傳說,全部都是各種靈異鬼怪的故事。

有人說經常晚上看見有無頭鬼到處遊蕩。也有人說晚上會看見舌頭伸的老長的吊死鬼,掛在樹上晃悠。

午坪也就成爲了金昌郡的禁地,尋常膽子小的人是不敢來午坪的。就算有急事,也是想盡辦法繞開午坪走。

而今天,幾萬人被押送至午坪,這之前一直荒涼的可怕的午坪,今天老熱鬧了。但是所有人心中卻都絕望萬分,因爲來午坪的目的不言而喻了,這就是要直接當場處死現場的人啊。

所有人都被強行脫掉了鞋子光着腳走路,所有人都被抽掉了褲腰帶,一甩一甩的往前走。因爲褲子老掉,所以不少人被反綁着雙手,還得用手腕蹭着點褲子免得掉了。

這也是俘虜敵軍慣用的手法。光着腳,抽掉褲腰帶是爲了防止你跑了。

一對爺孫兩被綁在一起,腳底板被石子割的生疼。

老頭哭着說:“我不該帶上你啊。”

“爺爺,咱們不該去鬧事啊。”

“是啊,這看樣子軍隊是準備把咱們全都處決了。幾萬人啊,這可是幾萬人,說殺就殺了,誰能想到呢?”

“你們都說是法不責衆,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也不怪誰騙誰,只是大家都忘了。法,是對老百姓的,是官府定的法,也是官府實施。但是鬧得大了,那咱們就不是老百姓了,直接就是叛國,恐襲,還能給安個造反的帽子。就連官府都不能管這種事情了,直接就是軍隊啊。他們都忘了,法不責衆只是官府與老百姓的關係,但是上邊還有一層軍隊呢。”

“是啊爺爺,這次咱們死的真冤啊。要是能重來一次,我保證不跟金昌郡的官府鬧事。要是這次我能死裡逃生,以後超過五個人的活動我都不去了。嗚嗚嗚,這誰能想到啊?軍隊殺起人來可不管你是不是老百姓,只要有人說你是暴匪,他們就真把你當馬賊剿滅了。”

“……”

同樣的一幕發生在人羣四處,所有人都一副絕望的表情。

但是人羣中卻有極其詭異的一幕,所有人都在哭喊連天的時候,唯有馬家巷的那個老瞎子被拴着走在隊伍前邊,一邊走一邊笑哈哈的跟身邊的人說話搭腔。

“我就說了嘛,給你們說了別鬧別鬧,你們就是不聽我的。”

“哈哈,現在好了吧?都不聽我的,都要受這冤枉罪。”

“……”

不知道爲啥,老瞎子竟然格外的開心,是真的開心。發自肺腑的開心。

周圍的士兵都是滿臉茫然,這有什麼可開心的啊?要不是看這老瞎子年齡實在太大了,怕折壽,早就有人上去把他往死裡揍了。

一個六十多歲的老太婆在肩膀上蹭着眼淚,哭腔說:“馬老爺子喲,你就別笑了。馬上都是要死的人了。你笑個啥,影響我心情。”

老瞎子嘻嘻又笑了兩聲,卻不在說話了。嘴角抽搐,喃喃着用只有自己才能聽見的聲音說:“死?那是死不了的。這裡可沒有死人的味道,而且我還感覺……天上要下錢了。”

到了午坪,隨着一聲軍令,所有的士兵如狼似虎的端起了槍,爆吼着:

“所有人面對河灘,跪下!”

“所有人跪下!”

‘砰砰砰’

有人朝天不斷的放槍,金昌郡的幾萬老百姓嚇得屁滾尿流的跪了下來,幾萬人跪在那裡場面極其浩大。

若不是吳將軍帶的隊伍經歷過真正的戰場,這幾千士兵恐怕還真的制服不了幾萬個平頭百姓。

“所有人,把眼睛閉上!”

“……”

‘卡卡卡’

槍上膛的聲音響起。

忽然之間,人羣裡傳出高昂的哭喊:“嗚嗚嗚。”

“我錯了啊,別殺我。”

“完了完了完了,我要死了。”

“這可怎麼辦喲,我家裡還有七十歲的老母親沒人照顧,我這怎麼就要死了呢?”

“我錯了啊,軍老爺們,我真的錯了啊。我是被挾持過來鬧事的,我不是暴匪,我不想死啊。”

“……”

有人一哭,受氣氛感染,幾萬人當即嚎啕大哭。

“我們要死了!”

所有人流出了滾滾淚水,在這一刻才感受到究竟什麼是絕望。究竟什麼是“法不責衆”。法不責衆簡直就是個天大的笑話啊。

“立正!”

“吳將軍到!”

“立正!”

忽然,士兵們整齊的號子聲響起,所有士兵全部站的筆直。

‘嗚嗚嗚’遠處一輛蒸汽車幽幽駛來,跟在蒸汽車後邊的還有五百多揹着槍的步卒小跑跟進。

吳將軍來了。

所有跪在地上的老百姓彷彿看見了希望的曙光,是不是終於要出現傳說中的——刀下留人了?

吳將軍是不是要來阻止槍斃多半個金昌郡人口的?是不是要來阻止殺我們這些老百姓的?

所有人停止了哭泣,屏住呼吸看着蒸汽車幽幽開到跟前,車門打開。

然後,一聲戎裝,腰間別着一把手槍的吳將軍走下了車。皺着眉頭掃了一眼全場。

那爺孫兩驚喜無比。孫子悄聲說:“吳將軍要救我們了。”

“是啊。畢竟幾萬……”

話沒說完。

吳將軍卻忽然郎喝一聲:“你們是些幹什麼吃的?槍斃個把人到現在還沒弄完?執行官在哪裡?”

一個將軍小心翼翼的走到跟前:“吳將軍,是我。”

吳將軍一個大耳刮子就打了過去:“你是特麼個幹什麼吃的?槍斃些暴匪,竟然耽誤這麼長的時間?上邊要是追查下來,你連槍斃幾萬個暴匪都磨磨唧唧的,那是要追究責任的。該活的人就要好好活,該死的人都給老子利索點。”

“……”

幾萬老百姓心都麻了。

感情不是趕過來說‘刀下留人’的啊,感情……是來催促這些士兵搞快點的。

MMP啊!你不是菩薩。你是閻王!

“嗚嗚嗚”

百姓們又哭了起來。

“準備!”

執行官爆喝一聲,所有士兵郎喝一聲:“在!”

‘卡卡卡’

槍上膛的聲音再次響起。

“嗚嗚嗚。、”

“別殺我啊!”

“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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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姓絕望的聲音此起彼伏,而這時,站在樹蔭下的吳將軍眼裡卻閃過一抹笑意。

正此時,又有‘嗚嗚嗚’的聲音傳來。

士兵們都停了下來,轉過頭去。老百姓也都驚喜的轉過頭去。

卻見又是一輛蒸汽車開了過來,後邊跟着幾百個衙役小跑着。

車還沒到近前,胸膛上插着一根箭矢,滿臉蒼白的張海洋“不顧衆人阻攔”的跳下車來,嘶聲力竭的吼道:

“且慢,且慢。且慢啊!”

張海洋的秘書連忙高聲喊道:“張郡主,您重傷之軀。”

“張郡主,您就別管了。”

“張郡主,您快回去治傷,搶救吧。這些都是該死的人,您別管他們了。”

張海洋回頭,用所有人都能聽見的聲音怒吼道:“放肆。這都是我的子民啊,這都是我金昌郡的兄弟姊妹啊,他們怎麼能是暴匪呢?他們只是聽信了一些別有用心之人的話語,被誆騙了的人啊。他們只是暫時犯了一點錯誤的好老百姓啊,他們都是我的百姓,我是金昌郡的父母官,我應該給犯了錯的迷途羔羊們一個機會的。”

“嗚哇哇”

張海洋話音落下,並且不顧重傷眼角含淚的奔向吳將軍的方向。

這一幕被老百姓們看在了眼裡,終於等到這一句‘刀下留人’了。還好沒放棄。

當即哭的哇哇的。

“青天大老爺啊!”

“張郡主是我青天老爺啊!”

“我們以前總是誤會張郡主,張郡主是真正愛民如子的好官啊。”

“我們錯了,我們以前不該刁難張郡主,他是真正的父母官。”

“張郡主,我錯了。此次就算免不了一死,但來世我還要做你治下的百姓啊。”

“嗚嗚,張郡主你是個青天大老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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