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黴素的方式你都傳遞出去了麼？盤尼西林其實屬於管制藥物，是處方藥，我不是學醫學的，很難知道具體的配方與數據流程。我正在努力認真的去查，只能寄希望於你們九州科學院有大能力，能夠通過試錯，儘快的配置出來。”
章至站在李真面前，語氣極其快速的說。
說着說着，眼睛就紅了：“你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了。人死後到底會去哪裡？是不是你死了，我以後就再也無法和你連通夢境了？李真，還請你一定要治好這個病。我好無能，沒辦法弄到很具體的青黴素提純數據。”
李真倒是面色坦然，他已經徹底接受了這個事實。
只是說：“無關緊要。時也命也，既然種子撒出去了，那就將自己的命交給老天爺吧。當得知任何的努力都是白費功夫後，其實應該不要白費功夫，多做有意義的事情更好。還有，內燃機，我現在想聽內燃機。你說的汽車發動機是內燃機的話，那麼汽車引擎裡到底是一種怎樣的結構體呢？”
“唉，只靠你的描述，我很難想象到。這時間太緊急了，我不知道我能不能在臨死前看見內燃機出現的那一刻。可惜這夢裡你不能像我畫圖紙……”
章至紅着眼：“現在先弄青黴素好麼？內燃機先拋之腦後。”
李真很嚴肅的說：“章至，如果兩個月的時間內，青黴素並沒有研發出來。兩個月後我死去了。那麼是否我將餘生所有精力全部研究青黴素，就成爲了一種無用功呢？如果兩月後我死去，能餘留一些東西在這世間，我所作所爲，是不是變得有意義了？”
“好……內燃機……”
章至啜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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夢醒了，恍若隔世。
一萬年前，章至從牀上爬起來，連忙給自己的父親打電話。
“爸。”
“嗯？你哭了？哭啥？你怎麼了？”
“爸，你認不認識開藥廠的人？或者你能不能找到懂藥理學的人？”
“你要幹什麼？”
“我想要知道青黴素的具體制備方式。我想要青黴素提純製作的具體流程，包括其中的所有數據。”
“你研究這個幹什麼？你哭啥？青黴素……你買啊。醫院都有賣的。哦哦對，現在處方藥不隨便賣了哈，不過你叔叔開藥店的，要買也能買……”
章至莫名的心煩意亂，大聲吼道：“我不是要買。我要配方！我要配方！我要所有的青黴素分離提純的數據，我要數據啊！”
“……”
章至的父親在電話那頭沉默良久，嘆口氣：“我不認識開藥廠的。”
掛斷了電話，章至掛斷電話，飛奔向自己的學校。她到處找人，找學校裡生物化學方面的教授，找老師，找專家。
她一個個的挨着去問青黴素的具體提純分離方式，以及青黴素的各項數據。
網絡上能查到的，也僅僅只是青黴素的研究歷史，以及大概的提純原理。其中的數據那都是極其保密的，是不可能隨意出現在公衆視野中的。
但是章至失望了，沒有人知道。
一個東西研究出來了，那麼自然有生產它的廠商纔會瞭解其中的東西。
就像是我們每個人都吃米飯，專業的老廚師都會各種方法做米飯。但是老廚師他卻不可能說得出水稻的轉基因原理，說不出每一種水稻的具體數據一樣。
青黴素也是這個道理。一個世界上變得很尋常的東西，但是當你真的想要去復原它，你會發現基本不可能……
所有人都知道，青黴素就是甜瓜、饅頭放久了，上邊發黴了。那一層黴菌經過提純培育後，就是青黴素了。那一層黴菌就有極強的藥用價值。
原理簡單。但是……提純，分離，這纔是真正的困難之處。
要知道那一層黴菌之中含有的，可不止青黴素鏈球菌，還有更多的其他的細菌。
如何從這一層黴菌中，只過濾出我們需要的東西。這是問題所在。
章至幾欲崩潰，痛哭。
她難受萬分，曾經在李真面前一直都是有求必應，有問必答。這一次，她真的答不出來……
上完一節課之後，章至沒有離開教室，趴在桌子上啜泣了起來。
一個哲學系的老師從這裡路過，看見一個女學生在哭，邁步走了進來：“呵呵，同學，你爲什麼要在這裡哭？”
章至擦乾眼淚，連忙強笑一聲：“不好意思老師。我這就走。”
哲學老師笑呵呵的看了她一眼：“我從你的眼神中，看見了無力感。我教哲學的，兼修過一些心理學，也許我能開導你。”
大學自殺率極高，加上如今學生心理素質普遍的弱。所以教授老師格外的喜歡開導別人，疏通學生的心理負擔。
在教室裡一個人痛哭，這讓這哲學系的老師覺得自己務必要開導開導她。
章至笑了笑，本想離去，忽然心裡一動，問了一聲：“老師。人有靈魂麼？”
哲學系的老師明顯驚訝她會問出這個問題，猶豫了很久，搖頭道：“沒有。”
“曾經有一個著名的21克實驗。科學家將快要死的人，放在可以稱重的牀上。當心跳停止的那一刻，人的重量減少了21克。所以得出結論，人的靈魂重量有21克。怎麼會沒有靈魂呢？”
哲學老師微微一笑：“不從醫學的角度。從哲學的角度闡述，你知道爲什麼會有靈魂這樣的說法麼？”
“不知道。”
“人類需要一種精神的寄託，因爲每個人都不想死的心理狀態，矛盾了壽命有盡頭這樣殘酷的現實。所以從心理狀態下，就催生了人類的這樣一個心靈渴求，也是心靈寄託。是一種對未來的嚮往。我們自己開導我們自己，死亡不可怕，因爲死亡之後靈魂會去一個極樂世界，天堂就沒有任何痛苦了。所以，靈魂說就出現了，從人類開始有文明的時候，人類就認爲靈魂存在了。”
章至又說：“我認爲人類有靈魂。因爲很多人臨死前，感受到了瀕死體驗……”
哲學老師哈哈大笑：“幻覺。”
“怎麼能是幻覺呢？他們感受如此真實。”
“現在從醫學的角度上來闡述這個哲學問題。人的大腦是一個極神秘的機構，它會分泌各種神奇的物質，其中有一種物質名叫多巴胺。”
“我知道多巴胺。”
哲學老師點點頭：“放下這點不談。我告訴你，人死後，其實什麼都沒有。死亡，代表着消失，代表着湮滅。代表着從此以後，這個人再也不會在世界上留下任何痕跡，而世界繼續。人類總是將自己想的很偉大，將自己想的構造特殊，其實沒有。我們雖然是高級動物，但依然沒有脫離動物的範疇。高智慧，並不代表脫離生物學範疇。
死亡，就是什麼都不剩。”
章至呵笑道：“您的回答很殘酷。”
哲學老師笑道：“很現實。現在回到多巴胺的問題。再告訴你一個更殘酷，更現實，更絕望的事情。”
章至沉默一會兒，說：“老師你不怕我想不開麼？”
“不會，因爲在你聽了我即將對你說的話之後，你會明白活着的意義。”
章至心裡一動：“請老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