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月9號。
嶗山大亂。
李真面色鐵青的看着桌上的一份聖旨，是八龍城通過廣播，直接對東洲州督遙控下達的聖旨，有馮乃恩傳遞旨意。
“九州科技獎，物理學獎頒發給飛艇設想。急召柳驚鴻、秦恩澤、方漢顯三人入八龍城。”
李真拳頭捏的咯嘣作響：“欽定物理獎得主麼？”
戈清平也是面色有些陰沉：“朝廷一直不動作，一直沒有動靜。結果快出來之時，天子憑自己的喜好欽定物理獎得主？”
“我沒見過這樣指手畫腳的朝廷。”
李真咬牙說了一聲，心中燃燒起了一股無名業火。
飛艇設想，只是航空研究院拿來湊數的一個設想，它能得獎的機率渺茫到幾乎不可記。
而事實上根據李真的設想，其實最終的物理獎得主應該是交流電設想。
因爲整個獎項的意義，其主要只是在於對於社會，以及科學的推動作用，以及未來的價值。
飛艇的設想，只是在航空學上的一個小進步。按照大範圍來說，飛艇設想是不可能得獎的。除非航空學院能夠推動航空進行一個大發展。
但是交流電設想卻不一樣，汽輪機的出現，電動機的出現，這些將推動交流電徹底鋪開。而交流電，將徹底改變一個時代。這就是爲什麼，同樣是設想，但是李真會傾向於交流電的原因。
有時候，科學看的不是一些高尖端的東西。更多的是看它與這個國家，與這個世界的發展進程所掛鉤的利益。
劉建業急的滿頭大汗：“整個嶗山縣都瘋了。顯而易見，整個嶗山縣其實支持飛艇奪獎的知識分子幾乎沒有，如果我們將物理獎頒發給了飛艇設想，那麼知識分子會將九州科學院拆了。但是……如果我們不頒發給飛艇設想，這王朝會將我們拆了。”
一個是違背聖旨，尊重科學價值，尊重知識。一個是違背民意，違背科學，違背知識道德去遵從聖旨。
這是一個無法選擇的難題。
說實話，發展到現在這個情況，只要九州科學院不將物理獎辦法給飛艇，頒發給任何產物，百姓都不會炸鍋。
李真嘆口氣，走到窗前看着陰雲密佈的嶗山，心裡愁腸百轉。
嶗山。
知識分子一隊一隊的上街遊行，熄滅了幾天的旗鼓，再次振作了起來。
“黑幕！”
“還能不能夠尊重科學了？”
“憑什麼天子要憑自己的喜好，欽定科學得獎主？那要嘉賓何用，要評委何用？”
“他懂科學麼？他懂物理麼？天子也不能憑藉自己的喜好來指手畫腳。”
“若是九州科學院做了一個朝廷的傀儡，它便會玷污了科學的神聖。”
“不能把獎項頒發給飛艇，否則以後，這九州科學院談何尊重科學？還有什麼資格談論科學？”
“……”
柳澤惠頭疼萬分，他不敢去阻止這些人。
和平的時間太久，其實朝廷的威嚴是大大降低的。在這個時代，官員雖然貪腐，但是卻不敢明目張膽，生怕將老百姓逼到某個臨界點。
柞水縣的暴民，都敢用無賴的手段去欺壓縣守。
更何況這些嶗山縣的知識分子？柳澤惠是拿他們一丁點的辦法都沒有的。
九州科學院中，其實柳驚鴻和林秀峰的心情也很不好，兩人相視苦笑一聲：“如果……飛艇真的得獎了，你我二人將永遠被定格在恥辱柱上。”
“這是天子欽點頒獎，這裡邊牽扯的東西太多了。唉，你說他怎麼就腦子一熱呢？他就算只是暗示，也比現在的情況好多了啊。”
“就算真的想要讓獎項頒發給我們，但是他如果開個會討論，這是一個討論出來的結果都比現在好。可是他頒獎，卻是憑喜好。這如何能讓這羣瘋狂的知識分子信服？”
“這些人來嶗山這麼久，已經都融入了科學的理念，科學發展在他們心中已經紮根了。現在有個人要破除他們尊重科學的信念，這要出大問題。”
“……”
兩人一合計，9號當天夜裡，聯袂找到了九州科技獎委員會。
九州科技獎委員會當即召開，入會人員有李真，劉建業，戈清平。一千嘉賓。
柳驚鴻站在講臺上，朗聲道：“我宣佈，飛艇設想還不夠成熟，其中存在很多的弊端，其中還擁有許多邏輯性錯誤和漏洞未能完善。所以，撤銷飛艇設想。飛艇設想主要研究人員柳驚鴻，宣佈退賽。”
此言落下，場中寂靜萬分。
所有人都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默不作聲。
這個結果是他們早就想到的，這也是如今唯一一個最好的解決問題的方式。
許久後，李真開口說：“舉手表決制。同意的舉手，少數服從多數。”
‘嘩嘩譁’
所有人全部舉起了手來，包括李真和戈清平。全票通過了柳驚鴻的這個決定。
……
蕭瑟的背影孤零零的在九州科學院的操場中漫步。
“唉。”
一聲淒涼的嘆息幽幽發出。
柳驚鴻疲憊的就地躺在草坪上，看着這漫天星光，苦笑道：“讓一個廢寢忘食的科研人員，親口去否認自己的設想是不成功的，是一種對於人心巨大的折磨。尤其是，它真的是成功的，是圓滿的。但還要自己去雞蛋裡邊挑骨頭……”
海邊。
同樣有一個蕭瑟的身影幽幽嘆息，看着天邊那一輪圓月，靜靜的思索，靜靜的打量。
海風呼嘯着，齊愣子走來給身體虛弱的李真披上一件外套，然後又默默的離去。
李真看着圓月發呆，思索。
“一萬年前是什麼樣子？”
“……”
聖旨上招柳驚鴻三人入八龍城，沒有點李真，他有些失望。
如果自己也能去八龍城的話，能解開心中許久以來的謎團吧。
灞橋究竟有什麼人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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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號。
大風臺。
萬人空巷，十數萬人聚集於此。駐軍嚴防死守，拉起一條條警戒線，害怕發生踩踏事件。
遠海，軍艦遊弋，戒備森嚴。
跳傘山下，紅布橫幅拉出一公里長。鋪滿紅毯的主席臺是那樣的神聖。
這一刻，所有人屏息凝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