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82

鳳衍收起平日的頑劣之色,滿臉心疼,擡手溫柔的環住她,任她溫熱的淚水濡溼自己胸前衣襟,一下一下輕輕拍着她的後背。

一陣微風拂過,吹落枝頭殘留的唯一一朵梨花,雪白的梨花飛舞着,顫顫巍巍落在鳳衍肩頭,最後,落在地上。

初初幾日,顏棲梧虛弱的不能下牀,冉素素對着衆人一概只說是夫人內息損耗過大,需好生調養,幾人便也沒再深究,只每日都要往她屋子去上幾遭,尤其是司風,每每看到顏棲梧蒼白的面色,總忍不住要落下淚來。

顏棲梧認出那日放暗箭傷她之人乃是和桑憶軒比武之人,正是那個第一名劍的徒弟,她將此事同桑憶軒幾人提過,幾人雖對他略有印象,卻都是不甚瞭解,更不理解他爲何會出手偷襲,是以,她傳了命令嚴查此人身份。

雖蕭亦宸胸口箭傷未愈,他怎麼也不願在屋裡呆着,更是時常往顏棲梧屋裡跑,有時同她說說話,大多數時候是顏棲梧靠在牀頭靜靜翻着書,他則坐在牀前靜靜看着她。

即便她從不主動擡頭看他,能這樣毫無顧忌的看着她,蕭亦宸已經覺得很滿足,是以,這幾日無疑是他長久以來過得最平和歡愉的日子。

平淡似水的呃日子只過了五日,到得第六日,蕭亦宸身上箭傷已無大礙,便被蕭亦謙一道聖旨傳進了宮。

“宸,你太讓朕失望了。”蕭亦謙痛心疾首說着,剛毅的臉上難掩失望,他從未想過,他看着長大的皇弟竟然會爲了一個女人多番違抗他的心意。

記得父皇在世時,曾經對他們兄弟耳提面命,他們作爲這世上的掌權人,一個是人間帝王,一個是地位一人之下的親王,他們需要的只有兄弟之間的親情,其餘一概不必顧忌,愛情更是大忌。

他一直牢記着父皇的話,可是,宸,顯然早已將這些話拋諸腦後了,先有柳子悠,後有凌若雪,他從不知他的這位皇弟竟是一個如此多情的人!

“皇兄,臣弟實在不明白,爲何你一定要除掉雪兒,她究竟哪裡得罪了你?”蕭亦宸奮力反駁,他實在不願皇兄和她二人之間關係這麼僵,他夾在中間,真的很爲難,很爲難。

聞言,蕭亦謙寬大明黃袖袍一甩,忿忿說着,“哼,她是死有餘辜,當年他爹謀反,若不是你求情保住她一條性命,又何來如今的雨墨樓主顏棲梧?”

他實在後悔當年一時心軟同意了宸的請求,饒過顏棲梧一命,眼下,她是強勢歸來,竟然敢處處和他做對,完全不將他這個皇帝放在眼裡。

蕭亦宸的俊眸微眯,想起顏棲梧說過的話,遲疑着問道,“皇兄,當年凌志喻謀反一事,你是不是對臣弟隱瞞了什麼?”

宸怎會有此一問,莫非是他知道了什麼?蕭亦謙眸中迅速閃過一抹訝異,又很快被他掩飾過去,“胡說什麼,朕怎會瞞你!”

他的矢口否認,令蕭亦宸稍稍安了心,內心深處,他亦不願相信皇兄會是如此殘忍之人,會枉殺淩氏一族一百二十九性命。

“臣弟冒昧了,還望皇兄見諒!”

似是十分滿意他這樣的態度,蕭亦謙面色稍緩,擡手拍着他的肩頭,“這纔是朕的好皇弟!”頓了頓,復又凌厲說道:“這次就算了,朕不希望下次再見到你護着她,違抗朕的下場,你知道!”

蕭亦宸露出一抹苦笑,他如何不明白皇兄的意思,若是還有下一次,他們兄弟或許就再無任何情分可言了。

從皇宮出來,一直鬱郁孤歡的蕭亦宸在踏入落雪園之時,迅速換上一副笑顏,一副沒事人的模樣來到顏棲梧屋裡。

“雪兒,今日身子可好些了?”

顏棲梧淡淡掃了他一眼,看出他的強顏歡笑,也不點破,冷冷說道:“好些了。”目光掠過她看向院子裡的梨樹。

雖不見雪白的梨花,梨樹鬱郁的生機依舊讓她歡喜,瞧那綠油油茂盛的葉子,多麼有生命力,若是她……那該有多好!

蕭亦宸順着她的目光也看向滿園梨樹,“我已請了最好的花匠,鑽研能令梨花常開不衰的法子,以後你就能常年看到梨花了。”

他興奮說着,眼中滿是嚮往,似已經看到了滿目潔白的梨花,簌簌如飄雪,更有一個素衣勝雪的女子立在當中,淺笑着對他招手,她好美,好美,他忍不住一步步走近……

“看不到了!”

似嘆息般,顏棲梧輕輕說着,收回了視線,不再看向院子裡繁盛的梨樹。

“不會的,我一定能找到辦法令梨花四季常開。”聽出她話語中的深深的落寞,蕭亦宸急切說着。

顏棲梧朝他淡淡一笑,沒再說話,閉着眼小憩。

蕭亦宸只當她是累了,輕輕做到牀畔,癡癡望着她的睡顏。

連日來,她消瘦了許多,臉上愈發沒肉,下巴也愈見尖瘦,他不禁懷疑,這些日子她吃下的那些補湯究竟都補到哪去了。

他愈看愈心疼,倏然起身,向外走去,他要親自去看看,膳房這些日子是否按照他的吩咐燉了湯藥送到她屋裡。

耳畔聞得腳步聲走遠,顏棲梧突然睜開眼,“素素,進來!”

一直在屋外守着的冉素素聞聲匆匆走進屋裡,順手帶上了屋門,“夫人,可是身子不適?”

顏棲梧輕輕搖搖頭,“素素,實話告訴我,你心中可有中意之人?”

冉素素訝異的看着她,飛快搖了搖頭,兩頰上卻是一點點漫上紅暈。

看着她忸怩的模樣,顏棲梧心中已有所悟,只不知是哪位俊俏公子能博得素素的青睞,“這樣的話,你先出去,讓司風和桑憶軒進來。”

聽到這話,冉素素顯是鬆了口氣,她只當顏棲梧是有心促成司風和桑憶軒二人,便也沒有多想。甚至還暗暗慶幸,幸好前些日子他們三人已經把話說開了,如此一來,倒也不用勞煩夫人費神周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