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058

一路走來,宸王府處處花團錦簇,奼紫嫣紅,彩蝶翩翩,好一番夏日豔麗景緻。踏進落雪園,眼前成片的雪白驚了顏棲梧,她遲疑着,緩緩擡步,走進那片雪白。

已是盛夏之際,落雪園滿園梨花卻燦爛盛放,大片大片的梨花,雪白純淨,微風拂過,簌簌如飛雪,美的極致,驚人。

女子停下腳步立在花海中,銀髮如瀑,白衣勝雪,腳下踩着層疊的花瓣,頭頂是攢簇的花海,更有繽紛落英飛舞着落下,如詩如畫,如夢如幻。

蕭亦宸失神望着眼前這幅景緻,他爲女子用心培植的園子終於迎來了它的主人,他知道,只有她才配得上這大片的梨花。

“雪兒,喜歡麼?”

“很美。”

是的,很美,可她,配不起!

毅然走出這大片雪白,不帶一絲留戀,她從角落的一條小徑走進屋裡,關上了屋門。

蕭亦宸措手不及,呆呆立在花海中,看着她一點一點從視線裡消失。

心,突然很痛,很痛,他用力摁住心口,依舊無法緩解那一波更甚一波的劇痛,雙腿一軟,他捂着心口跪倒在花海中。

屋裡,顏棲梧在書案前坐下,掏出懷裡那張紙,展開細細看着,紙上字跡雖經過刻意的掩飾,在轉筆勾角處仍然露出了書寫之人一貫的習慣,她幾乎可以確定這張字條出自李月憐之手。

再加之她方纔過激的反應,她斷定是李月憐將她就是凌若雪一事告之了宸王。眼下,她參不透的是她這麼做的目的,更不明白她究竟是出於善意還是惡意。

還有一事令她十分困惑,蕭亦謙究竟是從何人口中得知她就是凌若雪,這事,一日不查清,她始終無法安心,若是雲澈和李月憐之中任何一人所爲,她尚毋須太擔心。一旦是閣里人所爲,只怕,她要面對的將是前所未有的困難。

“夫人,司風和素素不便露面,屬下將司雨帶了出來,留在你身邊時候。”桑憶軒清冷的聲音響起。

“進來。”對於他的固執顏棲梧深感無奈。

門應聲推開,桑憶軒攜一名藍衣女子進屋,這藍衣女子正是司雨,顏棲梧本已將她與司露二人從閣裡調到顏府,後來因着司風的固執,又把她們打發回了閣裡,眼下,司風與素素受傷不便露面,桑憶軒便做主將司雨帶了出來。

顏棲梧對此倒也無甚意見,司風、司雨和司露三人是上任閣主特意派來侍候她的,本也是身邊人,只因她素來與司風更親近些,出門也就習慣帶了司風在身邊。

“夫人,”司雨特特行禮,“夫人放心,司雨一定會好好侍候。”三人中她年紀最長,比顏棲梧也要大上三歲,舉止間不免多了一份穩重,看着倒也是穩妥之人。

“嗯。”顏棲梧頷首。

想是素來知曉她的爲人,司雨徑自起身,走到桌前,解下肩頭挎着的包袱,取出一個小一些的藍布包袱遞給顏棲梧。

“夫人,這是素素讓我交給你的。”

顏棲梧接過,解開一看,露出一抹會心的笑容,素素這回想得倒周全。只見攤開的藍布上,盡是橫七豎八躺着一些紙包藥罐,還貼上了紅紙說明功效,最讓她滿意的是,素素還不忘給她捎來幾匝銀針。

耳畔聞得劍吟聲,原是桑憶軒自腰間抽出一把軟劍,雙手呈給她。“夫人,這把軟劍取極南之地密石所鑄,劍身柔軟,您留着防身極好。”

“好,這把劍我先收下,你速去再尋一把帶在身上。”她知這把軟劍是他一直纏在腰間護身的寶器,也深知他固執的性子,遂爽快收下。只特意囑咐讓他另尋了一把替代。

“你們退下吧,這落雪園屋子甚多,你們各尋一處住下,去吧。”連着說了好些話,她覺得身子甚是疲累,心口處更隱隱有些疼痛,忙打發了二人。

待二人退去,她立即從藍布包裹中取出一個紅色的瓷瓶,倒出一粒血紅的丹藥服下,躺在軟塌上小憩。

院裡,蕭亦宸覺得疼痛緩解了許多,起身匆匆出了落雪園,尋到了正在池邊垂釣的鳳衍,將他揪到蓮素亭,“鳳衍,我不想她顏夫人的臉上會留下疤痕,你可有辦法醫治?”

鳳衍對於他不信任自己的醫術極惱火,挑釁道:“這有何難,別說是疤痕全無,我還能令她的肌膚比以往更嬌更嫩。”

“這就好,本王擔心,”“宸王,我看顏夫人可並不憂心,只怕你是瞎操心,不定她願不願意讓我醫治。”鳳衍涼颼颼說着風涼話,誰讓今日他心情實在不爽,他的一番好意多次被人狠狠拒絕,他實在窩火。

“本王不管那麼多,總之,你一定要將她的臉醫好,否則,本王就拆了你的藥爐。”

鳳衍聽到他要拆了自己的藥爐立時急了,連連許諾,“好,好,我保證,不管用什麼方法一定醫好,醫好。”

天知道,他那藥爐可是他費盡心血建成,他精心培植的稀世藥材、還有各種靈丹妙藥,毀了他幾乎就是折了他的命啊。

即便如此,他依舊難以剋制自己的好奇,打趣問道:“不過,我實在好奇,顏夫人究竟有何能耐,竟然讓堂堂宸王這麼小心翼翼護着。”

“你不要多問,按着本王說的做就行。”蕭亦宸卻不予理睬,冷冷回了句,丟下他大步出了蓮素亭。

“你,”鳳衍再次被惹惱,“哎——”看着蓮花池裡游來游去的五色錦鯉,他突然冒出一個極有趣的想法。

聽說宸王極愛這些錦鯉,不若他就將它們全釣起來,做道五色錦鯉給宸王嚐嚐,哈哈,他愈想愈興起,從兜裡掏出一個瓷瓶,將瓶裡的粉末盡數灑進池裡,不多時成羣的錦鯉搖擺着遊了過來聚在一起……

三日過去,京城廣闊的道路上行人少了很多,熱鬧的集市也冷清不少,不論百姓還是權貴即便有要事一定要出門,也必是步履匆匆,快去快回,生怕一個不留神衝撞了滿大街的官兵,被丟進大牢喂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