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怪李景琳會如此生氣,自打靶結束之後,她跟在柏毅身後追了出去,所謂的就是想當面解釋一下,她根本就沒有什麼再比試下去的意思,卻沒想到七拐八繞之後,柏毅一個大活人就這麼被她給跟丟了。
等她拖着疲憊的身子回到宿舍,準備休息一下,然後再去找柏毅解釋解釋時,蔡芬便將柏毅準備造槍的事情帶了回來,不僅如此,整個廠子都已經傳得沸沸揚揚,聽到消息後李景琳先是吃驚的說不出話。
可轉眼便是大動肝火的氣惱,她既惱趙振不顧大局的胡亂挑釁,但與之相比更惱柏毅高傲的任性,不就是幾句激將式的搶白嘛,何必要跟斗雞似的非要爭出個高下?要是真有這閒工夫,爲什麼不把經歷多往廠裡的實際生產上放一放。
要知道,白雲廠只恢復了一半的產能,很多機械設備老化不堪,大批損壞的武器裝備等待維修,加之不斷增派的生產任務,都快將白雲廠壓得喘不過氣來,現實情況如此,更應該好好的爲廠子的生產出出力氣。
可柏毅到好,直接耍起了小孩子氣,將自己的一身技術,用到與人爭強好勝中去,誠然她李景琳也是個不舒服的性格,也想着跟柏毅在技術方面別亦別苗頭,可就算別苗頭,李景琳也只不過是想與柏毅就理論與學術“坐而論道”一番,而不是真要爭個臉紅脖子粗。
因爲她很清楚,現在的白雲廠很需要柏毅的這樣人,即便她對柏毅有麼些爭一爭的心思,可也希望是在實際的生產方面,而不是做哪些費力不討好的無用功,然而柏毅的表現卻與她的初衷大相徑庭,如何不讓心急生產的李景琳生氣!
只不過李景琳的大發雷霆,卻沒有嚇到端坐牀上的蔡芬,反而令她驚訝的小嘴張的老大,差不多都能並排塞進兩個雞蛋了,這個時候將胸中悶氣宣泄出去的李景琳一屁股坐在書桌旁,瞥了一眼目瞪口呆的蔡芬,沒來由的火氣又上來了:“還有你,就知道護着你那個西南聯大畢業的臭傢伙,連帶着跟他好的那幾個都護着,女生外嚮,女生外嚮,老人的話果然是對的!”
“我外向,你就不外向了?別人不知道,我還不清楚?嘴上說着柏毅的種種不好,心裡還不知道是怎麼想的呢!”
正驚訝於李景琳對一個男人大動肝火的蔡芬,哪裡預料到竟然被殃及池魚,而且連帶着還把陳耀陽給繞進去了,蔡芬這下可不幹了,小下巴向上一揚,毫不退讓的看着李景琳:“你說呀,你怎麼不說話了?”
“你……”
李景琳漲紅着臉,瞪着牀上的蔡芬,顫抖着薄脣一張一合,卻愣是說不出半句話來,一雙清澈的美眸僅僅眨了幾下眼,就被一層水霧遮蓋住,轉瞬之間豆大的淚珠便啪嗒啪嗒的落了下來……
蔡芬一看李景琳被自己一句話搞得淚如雨下,登時也慌了神,趕緊從牀上爬起來,拉着李景琳的胳膊,皺着臉自責道:“景琳姐,你別生氣,我也就是說說罷了,你可別當真啊,你說得對,那個柏毅也真是的,就不能坐下來好好說說話嗎?真不知道他那顆心都長到哪兒去了!”
李景琳今天也不知道是爲什麼,越是聽蔡芬的話,眼淚就越是止不住,特別是在聽到那個人的名字時,更如兩把鋒利的尖刀,直刺她內心最柔軟的地方,說真的,她也不知道是爲什麼,一見到那個人就好奇,就想接觸。
以至於連她自己究竟是怎麼回事,是因爲他救了自己,還是因爲他有着連自己都無法駕馭的技術?李景琳很難解釋,也無法解釋,反正她對柏毅的複雜,超越了以往所有的人,說是愛情不像,說是友誼更加談不上,總而言之讓她內心煎熬,思緒不寧,直至現如今委屈得以淚洗面!
“景琳姐,你要是不方便說,就我去說,你的條件就擺在這兒呢,還怕他不答應?”
見李景琳哭個不停,蔡芬也是急了,別人不知道他對柏毅的思緒,她可是清清楚楚,不過蔡芬堅信,憑着李景琳的聰明才智,應該能處理明白這方面的事,卻不成想強勢如李景琳,在這方面亦如普通女人一般,會方寸大亂,六神無主。
於是乾脆自告奮勇準備替她的景琳姐出頭,可還沒等她穿戴整齊,就被滿臉淚痕的李景琳按了下來:“找他說什麼,又答應什麼?”
“不是,景琳姐,你不是對柏毅……”
“對他什麼?愛上他?瞎胡鬧!”剛纔的眼淚,似乎將所有的愁緒一股腦的流乾淨了,此刻的李景琳雖然掛着淚痕,但已然平復了不少,於是抹了兩把臉上的淚花,毫不在意的擺了擺手:“我可比他大了整整四歲,愛上誰,也不會愛上他!”
“那你剛纔……”
聞言,蔡芬疑惑的看向沒事人一般的李景琳,剛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李景琳搶白道:“行了,不說這個了,談談你吧,最近跟陳耀陽還挺火熱的嘛,昨天我還在樺樹林邊上看到你們兩並排坐在一起竊竊私語,你臉紅什麼?怎麼還不承認?”
“我……我……我們在討論最新的前沿武器技術!”聽了這番話,蔡芬可謂是大囧,一張圓臉登時紅得跟熟透的蘋果,再也顧不上柏毅的事情,連連解釋道:“你別這麼看着我,真的是前沿武器技術……你怎麼就不信呢。
前幾天不是跟你說過他們要搞中間型威力彈嘛,如今已經有了突破性進展,其中最重要的一項便是確定了彈頭殺傷力與口徑的關係並不完全成立,而是取決於彈頭的長度與直徑的比值,還有彈頭的尾部如果做成船型,在空氣中的飛行軌跡會更加平穩……”
急於擺脫羞人窘境的蔡芬,乾脆將昨天陳耀陽跟他說的那些有關彈頭方面的事情,一股腦的全都說出來,李景琳期初還沒在意,只覺得是眼前這個死丫頭強詞奪理,死不承認跟情郎幽會。
可這一聽下來卻不要緊,整個人騰的一下就從椅子上彈起來,緊接着雙手牢牢的扣在蔡芬的雙肩,好似着了魔一般使勁兒的搖晃着蔡芬,近乎失聲的問道:“陳耀陽都已經把中間型威力彈搞到這種地步了?他是怎麼辦到的?快說,他是怎麼辦到的?”
蔡芬被李景琳這一番舉動嚇了一跳,不過旋即就被疼得齜牙咧嘴的,趕緊使出渾身力氣擺脫李景琳的魔爪,跳到一旁,沒好聲氣的哼道:“哼,問我怎麼辦到的,還不是你家那個柏毅,說了一堆彈頭理論,搞得陳耀陽張口閉口全是各種各樣的子彈彈頭,簡直無趣死了!”
“又是他嗎?”
蔡芬的話宛如魔咒一般,將李景琳定在原地,久久不語,只有那一雙靈動的鳳目,愣愣的透過窗子,望着柏毅宿舍的方向,瑩瑩閃動着幾縷不解和幾重期待……
“柏科長,我覺得你這麼幹實在太冒險了,真要是一個弄不好……我覺得咱們還是安安靜靜的搞些研究,別的不說,你提出的那個中間型威力彈就是一個很好的方向,現在經過你的知道,彈頭的類型就快確定下來,接下來按照相關比例,定下最終的蛋殼長度和裝藥類型,然後試製幾種不同口徑的彈藥,就可以進入測試階段了,總比你以身犯險的好……”
就在李景琳與蔡芬在宿舍內嬉鬧不休之際,廠區南面的光禿山崗上,陳耀陽一臉急切的看着仰臥在荒草堆裡,叼着跟枯黃的野草,望着高遠天空發呆的柏毅,不住的規勸着,說實話當初聽說搞什麼反特,他就不同意。
後面再沒聽柏毅等人講過,他也就把這件事拋在腦後了,卻沒想到柏毅和老葛竟然真就演了一齣戲,盡於此也就算了,還將他也拉了進去,不知不覺間就完成了一次本色出演,就在40分鐘前,柏毅將實情告訴了他。
聽罷之後他不是氣憤,而是擔憂,畢竟人家不是沒告訴他,只是他不同意在先,更何況白打一頓老葛也讓他挺爽的,他所憂慮的倒不是這個,而是柏毅的安危,因爲柏毅的想法實在太大膽,大膽到讓他這麼個上過緬甸戰場的人,都禁不住心底發顫!
“耀陽,什麼也不說了……”就在陳耀陽說得口乾舌燥之際,躺在草堆裡的柏毅突然坐起來,將嘴邊的枯草吐出來,旋即直直的望着陳耀陽:“我就問你一句話,想不想把你心目中的全自動步槍造出來?”
“想,做夢都想,可問題是……”陳耀陽近乎下意識的點頭,不過旋即又搖頭,不過還沒他把話說完,柏毅便講話頭接了過去:“只要還想着,那咱們就放手幹上這一次!”
“可問題是,半個月,半個月怎麼可能搞出新槍,還是一長一短兩種,柏科長我看……”
“不是半個月,而是一個星期,更準確的說,是越快越好!”柏毅搖頭打斷陳耀陽的話,目光出奇的堅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