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躺下後,吳文正也沒閤眼休息,而是兩眼圓睜,眼神呆呆,直望着懸在牀頭上的那盞煤油燈,無聲無息...
草棚外嘩嘩的大雨,猶如湍急的瀑布,夾雜着陣陣呼嘯而來的狂風,一時間,面前這座草棚彷彿是波濤洶涌中的一葉扁舟,不停地來回搖擺,一圈的支架,也跟着“嘎吱嘎吱”連連作響。狂風鑽進棚內,吹的牀頭上的那盞煤油燈是一陣搖晃,攜帶着的陣陣雨水,不光打溼了牀前的櫃子, 連同牀沿也被打溼。
感覺到臉上傳來絲絲的涼意,吳文正這才從呆呆中醒過神來。一醒神後,他連忙挺起上身,從牀上坐起來,然後雙腳落地,走向了櫃子後面。
面前正對着的是一堵由稻草,還有乾柴圍成的牆,拿眼上下左右仔細瞧了瞧,見偏下方,與身後的櫃子齊高處有絲縫隙,於是他就半彎起腰,拿眼對準了這絲縫隙,悄無聲息的向外瞄了瞄。
透過這個縫隙,剛好一眼就能看到他剛纔所來的那條路。入眼處,雖是黑漆漆的一片,但憑藉着敏銳的感應,吳文正還是能清晰地感應到對面的情況。
心神完全沉寂,入耳的嘩嘩雨聲,還有呼嘯的風聲,漸漸被擋在了心神之外,這個時候,吳文正的心臺,尤爲的明淨,嘩嘩的雨聲不在了,呼嘯的風聲不在了,心頭只有空寂一片。
稍待片刻,聽不到對面路上一點的腳步聲,他這才收回視線,直立起腰來。略一沉吟,扭頭又望了望面前的那盞煤油燈,然後就從櫃子後面走了出來,來到牀頭邊上,伸手將煤油燈取下,掀開燈罩,張嘴對着火苗輕輕一吹,頓時,眼前變的一片黑暗。
轉身,將煤油燈輕輕放在牀頭的櫃子上,然後扭身直走向了牀尾,彎腰將放在地上的背囊提起,又走了回來,到了牀頭邊上,將背囊緊挨着煤油燈,往櫃子上一放,繼而挨着牀沿,一屁股坐了下來。
習慣地擡手看了看手錶,見略顯光亮的表面上顯示的時間是凌晨四點。看來,離天亮沒多長時間了。於是,他帶着一身的疲倦,又重新將身子躺下,之後,這草棚內,再也聽不到任何的動靜,唯有棚外的嘩嘩雨聲,還有呼嘯的風聲。
時間不知過去了多久,黑暗中,草棚裡忽然響起了一道輕微的呢喃聲,聽上去,又彷彿是人在囈語。
“媚兒——”
...
此時,葉媚父母住處,見葉媚之前一直住着的西偏房,這會還亮着燈。走的近了,只聽到屋內靜悄悄的,不像是有人,不過,再仔細去聽,卻不時的能聽到人的輕微呼吸聲,偶爾還會夾雜着一道道輕微的囈語,斷斷續續的...
“文...哥哥...你...在...哪裡...”
屋內,一張鋪着粉紅色牀單的木牀上,一女孩正蜷縮着身子,側身躺在牀上,見她衣衫齊整,身上也沒蓋什麼被子,佝僂着上身,兩隻手緊抱 在胸前,半面臉頰枕着枕頭,另一半臉頰,白皙中卻透着十分的憔悴,一雙秀美的柳眉,此刻微微簇起,合着的雙眼處,那靈動的眼睫毛上,似 是帶着晶晶的淚珠,在燈光的照耀下,猶如雪一般晶瑩,微微顫動着,似是在傾訴着萬般的不捨和思念。
下方兩行清淚未乾,一雙紅脣,上下緊抿在一起,卻泛着蒼白的光澤,往日的紅潤,早已變得不再。
緊挨着牀頭,是一張小的梳妝檯,見上面只擺放了一個花瓶,裡面插着的是早已變得枯萎了的杜鵑花,花瓣耷拉着,再也看不到半點鮮活的模樣。一旁躺着的這位可人兒,此時就如同這杜鵑花一樣,憔悴的讓人我見猶憐。
屋外,同樣也下着雨,不過,雨不大。屋內的燈光透過門上的玻璃直射出來,照到院子裡,卻顯得霧濛濛的一片,寂靜中,渾然覺的這裡甚是有些淒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