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長笑了笑,他掂了掂手中的東西,沉甸甸的,打開一看好傢伙,卻是幾錠成色十足的雪花銀。
“張三,你趕緊去城裡富貴居,將上好的酒菜弄一桌來,咱今兒也享受一番。”排長大聲嚷嚷道。
“好吶!”
張三興奮地接過一大錠銀子,“啊哈排長,還是您厲害,就等這一小會兒,便給弟兄們弄到了一桌富貴居的酒菜,今年年關過得夠好的了。”
“這叫與人方便,就是自己方便!這句古人老話,放在今晚他就值錢了,哈哈…”排長得瑟地笑道。
……
四輪豪華馬車穩穩駛入城裡,輾過的雪地上留下兩道深深的車轍印。
馬車熟練地穿街走巷,快速進入法租界的武康路,在福開森公館前終於停了下來。
這裡是軍調司上海總部,陳琪美他們知道,但處在法租界裡面,一般情況下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再說,他現在跟陳天華之間,表面上雙方還在通話溝通,兄弟情面尚存,他也不想去怎麼樣。
漢子躍下馬車,在一間硃紅色四扇開的大門上,用力地敲響了銅環,門打開了一條小縫,一個警衛似乎正在吃年夜飯,嘴裡噴着酒氣,很不耐煩地說道:
“誰呀,這麼晚來有什麼事?”
漢子低聲說道:“兄弟,請快去回稟主人,說雪狐小姐過來了。”
此話一出,大門快速被拉開,幾個警衛一臉驚喜地走了出來,“原來是雪狐小姐來了,哎呀呀,主人早就吩咐過了,只是想不到這麼晚纔到,我們都以爲今天進不了城呢,快快請進來。”
馬車快速進入大院裡,在一號別墅前停了下來,漢子從車轅上取下一個杌子,放在車旁,“小姐,到了!”
車門打開,丫環打扮的韓靜先躍下馬車,回過身小心地扶着被狐裘裹得嚴嚴實實的許雲媛,踏着小杌子走下了馬車。
隨後,是首席侍衛宋瑜,攙扶着同樣包裹嚴實的鸞蓉,最後下來。
這時,福開森公館的女主人-白狐於鳳,已是疾步迎了出來,身後跟着一個七歲左右的男孩,他見到許雲媛便撲了上去,“姆媽!”
“小杰,我的寶貝兒。”
許雲媛張開雙臂,緊緊擁抱自己的兒子,眼淚奪眶而出。
“雲姐、鸞蓉小姐,咱們還是快進去吧,外面太冷,別凍壞身子。”於鳳開口,她快速張囉着,讓手下人將行李等都搬進別墅裡。
“好,小杰,咱進屋去吧!”母子倆牽着手,走進暖流徜徉的大廳。
公館裡早就建有供暖系統,一個二噸半規格的進口鍋爐,二十四小時,爲整個公館提供蒸汽和熱水。
這內外溫差有近三十度,悄不留神還真的會感冒,懷孕中的鸞蓉,尤其得注意。
韓靜幫着許雲媛脫下狐裘,宋瑜則幫鸞蓉脫下裘皮大衣,圍巾皮帽等,大家不約而同地搓揉起,那雙凍得有些僵直的手。
“雲姐,我們不知道你們啥時到,年夜飯菜等都已上了桌,剛開始不久,你們來了正好,快些進裡屋上桌吃吧!”於鳳道。
“正好,一路上沒吃什麼,飢腸轆轆了,那咱們一起上桌,吃了年夜飯再說別的!”許雲媛搓着手,跟鸞蓉、宋瑜和韓靜說道。
衆人二話不說,都紛紛進大廳邊上的裡屋。
裡面擺着一張大圓桌,原先就是於鳳一家四口,加上陳明傑。
望着熱氣騰騰的酒菜,大家臉上都是喜氣洋洋,感覺到家就是好。
不用多說廢話了,相互簡單打上個招呼,大夥上桌就開吃起來。
吃完年夜飯,鸞蓉被送入客房早點歇息,許雲媛則來到二樓書房,喝上一口剛泡好的茶水,對於鳳問道:“謝東人呢?”
於鳳道:“今兒是大年夜,幫裡他肯定是脫不了身,可能要明天上午才能過來,他讓我跟您道個歉。”
許雲媛笑道:“他做的是正事,跟我道哪門子歉,嗯,也好,他不在,我就陪小杰去了。”
“是啊雲姐,小杰這幾天,幾乎天天都在念到,問姆媽啥時候來看他,你快去吧。”於鳳笑道。
“那好,我上去了。”許雲媛說完,起身離開書房,到三樓寢室裡去了。
跟兒子小杰有半年未見,她心裡十分愧疚,乘這夜晚好好陪護一下,說說話。
……
第二天,也就是正月初一上午。
謝東上午十點左右,纔到福開森公館,滿臉通紅的他,嘴裡還是留有酒氣,一看便知昨晚喝了不少酒,而且喝得很晚,以致於上午還有濃郁酒味。
他一見到許雲媛,便連聲告罪,“掌門,還請寬恕職下不恭之罪,實在是幫裡規矩,大年夜非得灌我酒,您知道,這些人還真是得罪不起,平時用得着他們的地方多着呢!”
“你不用解釋這些,我也不會怪你,不管你喝多少酒,交什麼朋友,只要不誤事就行,謝東,你在上海灘各碼頭的網絡鋪設,總體來說,我還是比較滿意的,對於青洪幫等各方勢力的掌控,你還要加大力度。”
“是,掌門,職下一直在努力做這件事,現在可以說半個上海灘碼頭幫派,無論是青幫洪幫還是斧頭幫,都在我的手中,官府做不了的事,我伸伸手便可解決。”
許雲媛微微撇了一下嘴,卻沒有反駁,“你安排一下,我要儘快見到劉玉芳。”
謝東稍微有些爲難,“掌門,劉玉芳現在被陳琪美那廝盯得嚴嚴實實,左右丫鬟女傭,包括侍衛等,都是他派的人,稍有風吹草動便會察覺,要想神不知鬼不覺地進去,有些難度。”
“所以,我纔在大過年的時候趕過來,這幾天總會比平常稍微鬆懈一些吧,你儘量在這幾天安排我見到劉玉芳。”許雲媛不容置疑地說道。
“職下明白了!”謝東緊張得額頭上冷汗都要出來了。
他深諳許掌門的脾性,但凡她決定的事,多解釋無益,努力去完成,這纔是硬道理。
……
正月初二晚上八點許。
新閘路仁和裡,銳俊學社。
昔日熱鬧無比的學社裡,如今是冷冷清清。
學社裡正月間放假,職員們都回家過年去了,只有社長劉玉芳,獨自守着這棟洋樓宅院。
院門口兩個紅燈籠在風中搖來擺去,門衛早就鎖好了大門,袖着手縮回到房裡,就着一壺好酒,幾個葷菜,有滋有味地享受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