熾白的聚光燈中,兩對璧人在舞池之中舞蹈,甜蜜、幸福圈圈圓圓轉出來。
愛的華爾茲,最美麗、最幸福的舞蹈。
這一刻兩對舞者是會場中最耀眼的人,彷彿是繁星燦空的兩輪皎月,衆星拱圍,衆目嚮往,羨慕嫉妒。
張怡筠身上藍色的晚禮服在燈光下,散發着一層迷濛的光澤,藍寶石一般的細膩迷醉,這一刻她的魅力和美麗被無限的渲染、放大,像一朵迎着陽光努力怒放的藍色妖姬。
有一種張揚而充滿攻擊性美麗。
葉無缺配合着她,眼中盡是溫柔。
川靈谷夫婦四目相視,舞蹈優雅而工整,貴族氣質彰顯無遺。
舞池中兩對“幸福”的人兒共舞,在衆人眼中他們是成功的代表,是幸福的典範,可是心裡的苦痛只有自己才知道。
葉無缺感覺到張怡筠現在氣勢如虹,更想是在跳戰舞,而不是在跳華爾茲。
她想要把對方比下去,想要贏得這場證明自己很幸福的戰爭,這或許對別人來說無法理解,但是對張怡筠來所卻非常的重要。
即使,兩人分開後她不幸福,也要裝作很幸福、很成功,過得很好的樣子。
這或許僅僅只是因爲要強,因爲臉面而已。
“看到怡筠這樣,我很欣慰,她走出過去的陰影了。”小竹抹了抹眼角的淚水,迷濛恍惚間彷彿時間又倒流到了幾年前的舞會上。
那時正年輕,張怡筠也像現在這樣,以一舞驚豔全場,成爲那個最引人注目的人兒,俘獲無數男生的傾慕之心。
“或許,這只是表面而已。我們都瞭解怡筠,怡筠爲川靈谷付出了那麼多,是不會那麼容易就放下的。如果她真的放下了的話,對川靈谷也不是那樣的態度了,更不會特意的把男朋友帶來了。”
美樂嘆了一口氣,雖然舞池之中的張怡筠是那樣的璀璨,但是她卻在這奪目的光彩之下看到了幾縷尖銳的心酸和倔強。
最好的忘記是直面過去,不爭不怨,不傷不痛,平靜如水,像是面對陌生人一樣。
可張怡筠做不到,她的方式尖銳直接,非要爭個高下。
“小竹,你難道還沒有看出來麼?那個葉無缺雖然很優秀、很帥氣、很有錢,看上去對怡筠也很好,兩人也很合拍,但是兩人中間卻有一種莫名的疏遠感,這種感覺形容不上來,但我就是覺得不對勁兒。”美樂嘆了一口氣,失望的說道。
“你是說,葉無缺並不是怡筠的男朋友,而是特意來撐場面的麼?”
小竹小聲問道,她回想到之前的種種,兩人看上去像是很親密,但這份親密更像是演出來的,透着一股子若隱若現的假意。
這不是真的!怡筠還沒有放下?
小竹看向舞池中美得像盛開的藍色妖姬一樣的張怡筠,突然發現張怡筠好像很孤獨,堅強的外表,是一層厚厚的名爲“自尊”的外殼,這外殼之下的傷痛只有很少人才能夠看得出來。
如此一想,小竹眼中,明明在笑的張怡筠,卻在哭泣,她越發的悽美、高貴了起來。
葉無缺和張怡筠越跳越是合拍,越跳越是氣勢高漲,如虹如霓。
另一邊川靈谷的雖然在跳舞,但眼角的餘光卻一直落在張怡筠的身上,心中越發的複雜難受了。
他心中還有一道深沉的如同刀子刻在上面的傷痕,那傷痕是張怡筠。
他對不起張怡筠,這些年來都承受着煎熬。
他想了無數種和張怡筠重逢的畫面,但卻沒有想到是以這種方式見面的。
現在他看着張怡筠,看着張怡筠的笑容爲別的男人而綻放,看着張怡筠的爲別人而舞,看着原本是自己的位置被別人代替,心中如同打翻了五味瓶,非常的複雜難受。
他想起了幾年前是張怡筠教他跳舞的一幕幕,不是在這種盛大的舞會上,更沒有任幾個人關注,只是傍晚餘暉見疏的河堤邊,無人的角落裡,像個蹣跚學步的孩子一樣,笨拙的連自己的都可笑。
那是他第一次去跳舞,把張怡筠的腳都踩得紅了,一瘸一拐的不能走路。
那天晚上他開心又難過,那天晚上張怡筠第一次在他的面前變得柔軟,變得“軟弱”起來,讓他揹着走了一大段的路。
那時,他覺得自己所有的不幸都彷彿消散了一樣,彷彿張怡筠是一名幸運天使,爲他掃除了人生所有的不幸。
她就像是一輪小太陽,照亮了他滿是傷痕的心田的每一個角落,連最陰暗、最沉痛冰封的角落也照耀到了,潤物細無聲。
那時候他連晚上睡覺的時候都是笑着的。
但是,好景不長,突然傳來的父親過世的噩耗將他再一次一巴掌拍到了無底深淵之中。
讓他重新認識到了現實究竟是多麼的殘酷,他是多麼的無力、弱小,像是一隻浮游的蚍蜉。
他連父親的喪葬費用都沒有,這一記重拳打破了他所有的幻想。
這一次他咬着牙去求張怡筠,對於一個男人來說這是何等的艱難?何等的刺心錐骨?
他心裡非常的感激張怡筠,無比的感激,可愛情對當時的他來說是奢侈品,他在殘酷的現實面前沒有任何的抗擊的力量,只能夠昧心的選擇了背情棄愛的選擇。
選擇了一名他不愛的,但卻愛着他的人,選擇了一個明知道是錯誤的選擇,因爲這條路是一條光明的大道,而和張怡筠在一起他看到出路。
川靈谷的雙眼迷濛了,霧氣中刺眼的光芒要讓他失明瞭——那是張怡筠身上的光芒,刺痛了他心中糾結的黑暗。
怡筠,沒有我你也能夠繼續閃耀,這是我最大的欣慰了。可惜不是我陪你到最後,真的很對不起。願你一切安好。
川靈谷胸中發堵,情感爆發,他沒有辦法再跳下去了,沒有辦法繼續踩着熟悉又陌生的步伐,來狠狠的刺痛記憶;沒有辦法再忍受張怡筠的身邊的人不是自己;沒有辦法再張怡筠如虹氣勢中從容;更,沒有辦法再這裡違心的傷害兩個女人。
“詩曼,我有些累了,我們去那邊休息一會兒吧。”
川靈谷擠出一絲蒼白的笑容來,他僵硬的停止了腳步,沒有顧羅詩曼而落荒而逃了。
羅詩曼看着他的背影,那份慌亂的軟弱和四年之前一模一樣,讓人心碎、讓人心焦又無可奈何。
她嘆了口氣,看了張怡筠一眼,心中在哭泣,她贏了川靈谷的人,卻無法贏得了他全部的心。
這無疑使最讓人煎熬的事情了。
情殤起落,皆在這一舞之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