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安然清清嗓子,開始唱:
“靈山衛,靈山衛,幾度夢裡空相會。未曾忍心擱下筆,滿紙都是血和淚。靈山衛,靈山衛,一草一木皆憔悴。聞說靈山高千尺,難覓一朵紅玫瑰。靈山衛,靈山衛,多少情繫天涯內?日日空見雁南飛,不見故人心已碎。靈山衛,靈山衛,一年一度寒星墜。遙望去年星在北,今年寒星又是誰?靈山衛,靈山衛,靈山何處無血脈?且聽夜半松濤聲,訴說昨日功與罪……”
嗓音溫柔空靈,卻又帶了幾分哭過的輕微嘶啞,反倒別樣的動聽。輕輕柔柔的歌聲,迴盪整個房間,傳出了外面。靜宓歌聲的動聽讓聽到的人心都爲之一靜。
子遇眼睛一直看着自己姐姐。小時候,整個秦府,只有姐姐是真的愛她的。後來她選了一個最不起眼的丫鬟來照顧自己,那個就是小琪,成了秦府第二個真心對自己的人。
再後來姐姐就被送走了,他就總是被王氏關在漆黑一片的屋子裡,不知晨昏的過日子。府裡面隨便一個人都可以欺負他,他害怕,被人打的很疼,他就越來越不喜歡和人在一起。
直到很久很久以後,姐姐再一次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裡,姐姐長高了,比以前看着更加的強,可是他看到姐姐那雙眼睛還是和以前一樣,對着他,不是別人眼裡的嫌棄,鄙夷,是疼愛,溫柔。
他就毫不猶豫的跟着姐姐出去,出了那張幾年來都不曾出來的門。姐姐回來了,他不再受人欺負。能夠每晚姐姐唱着歌讓自己入睡,也不用在吃那些硬邦邦的饅頭鹹菜。
姐姐還會帶他玩,聽他說話,教他很多東西。
他愛記得姐姐出嫁那天,大姐譏笑的看着他,“你的好姐姐攀上了高枝,以後再也不會要你這個廢物了。”他不信。
可是他還是害怕,姐姐走了,他又要回到以前的沒有光的房間裡去了。姐姐離開府裡的那幾天,他整夜整夜的從噩夢中驚醒,夢到同一個場景。
他看到姐姐坐着花轎離開了。留下他一個人站在秦府裡,周圍是那些欺負他的人,呲牙咧嘴的看着他,陰險的笑着,“在下沒有人能護着你了。”
就在幾天之後,自己再一次被兩個大姐欺負的時候,姐姐又出現了。這一次,她自己離開了秦府,也把他帶離了那個地方。當時他坐在馬車上,看到身後越來越遠的秦府,他心裡是說不出的開心。
所有的開心的回憶,都和姐姐有關。過去的一幕幕的重現在自己眼前,子遇覺得可能他就像姐姐說的那樣,要去一個沒有痛苦的地方,和孃親一樣。
那他應該可以去見孃親了吧,姐姐和他說過,他們兩個的孃親不是母親王氏,是一個很溫柔很好很愛我們的人。可是她遇上了麻煩,沒辦法只能離開他們。
姐姐帶他看星星的時候,告訴他,每晚最亮的那顆星星,就是母親。那些一個人呆在屋裡的日子,他就每晚都會看星星,他很想那個他從來沒見過
的孃親。
但是姐姐說了孃親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人,姐姐從來不騙他,那麼孃親肯定是最好的人,現在他真的很想,很想去見一見這個最好的人。
之前身上傳來的痛苦,一波比一波強大,似乎要將他渾身的血肉拆離。現在他好像感覺不到那種痛苦了,視線裡面姐姐唱歌的樣子越來越模糊。
他想要伸手把姐姐臉上的淚水抹去,可是手怎麼也擡不起來。他笑着笑着,眼淚也流了下來。
秦安然看到子遇漸漸閉上去的眼睛,歌聲戛然而止,秦安然撲倒子遇的面前,“不!”
小風箏和子規早就是淚流滿面,他們發現子遇掙扎的四肢力氣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直到沒有力氣,最後不在掙扎。
秦安然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砰。”的一下,門開了!
所有人都轉頭看過去……葉天行回神,對着蕭樊說道,“王爺,拜託你將然兒帶走。剩下的事情,我們來就可以了。”蕭樊點頭,從牀上踏下,抱起秦安然,鄭重的看了一眼葉天行,離去。
皇后送走了蕭予,“竹夕,這次賞花秋宴的宴請名單,你擬好了沒有?拿來給本宮看看。”竹夕轉身去了自己房中,將書桌抽屜裡面的一張名帖拿出來。
“娘娘,您看看,還有什麼奴婢沒有想到的人?”竹夕將手中的名帖遞上去。皇后接過,一行行的掃過。“恩,差不多就這些了。本宮聽說九王妃去了京郊?”
“是的,娘娘,奴婢聽說自從上次小產之後,九王妃的身子就一直不好,流戀病榻多日。九王爺只能將她送去京郊的別院養身子。上次太后娘娘下了帖子,也因爲病重沒來覲見。”竹夕回稟。
“這樣啊,那現在不知九王妃如何了,也下張帖子吧,出來走走,總歸是對身體好一點。”皇后看着名帖上面的幾個名字,笑着提議。“是,奴婢這就將九王妃加上去。”
蕭予坐在自己的轎子中,臉色全然不是之前的嬉皮笑臉。雙眼黝黑如深潭,身子筆直的坐在馬車之中,渾身的皇族天生的高貴冷陌威嚴的氣息散發出來。
自己這個皇嫂還真是不簡單,算盤都打到自己頭上了。宴無好宴,偏偏又推脫不來。不過……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見招拆招這種事情還是很有趣的。
但願皇嫂的招要有趣一點,不然這種宴會去了,多無聊呢。蕭予心中打定主意,隨即往身後的軟榻上一靠,恢復了以往閒散的模樣,手中的上好白玉柄紙扇轉了一圈。
蕭樊將秦安然放在牀上,“喜鵲,打水來。”
蕭樊擰乾帕子,一點點的擦拭秦安然臉上未乾的淚痕,眼圈都腫起來了。蕭樊用手中的帕子給她敷了一下,憐惜在她額前落下一吻。指腹在她臉上磨砂着。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我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
秦安然昏睡在一片黑暗中,渾然不知此時的外面發生了什
麼。
鄭王府,“王爺,這是京城來的消息。”鄭王的暗衛將一份密信交上去。鄭王看了兩眼,“喲,這是誰看太子不順眼了,居然這麼大坑了一筆,還真是有趣。看着民間哀怨滔天,想必太子不死也要脫層皮了。”
鄭王看向自己的暗衛,“除了這些,還有什麼發現?另外之前讓你去做的事情如何了?”
黑衣暗衛低頭回復,“啓稟王爺,京中這個狀告太子的是京中唯一一家知曉冶鐵術的古家長女古鳶,太子屠了古家滿門,只剩下古鳶一人,想必冶鐵術太子已經得到。”
鄭王點頭,“不錯,想要的東西拿到手了,纔會如此斬草除根。”“另外根據大理寺的暗線得知的消息,這個女子似乎與曲先生有關。”暗衛繼續回稟。
鄭王眼神一暗,“與曲先生有關?說說,怎麼回事?”
“那個女子爲了逃脫追殺,曾在京城三裡坡處遇上曲先生,曲先生爲其換了半張臉,現在大理寺的人還只有一點曲先生的線索,但是太子那邊的暗衛應該得到消息了。”
鄭王原本還在對有人坑太子這件事情,樂享其成,現在看來這是有人故意將髒水往自己這邊引了。這個局還真是設計得不錯,七彎八拐的連上了自己。
通州最近的動靜雖然皇上和太后已經知道了,但是其他人不一定知曉。自己身邊還有幾個樁子,是皇上和太后的,他故意留着之後做大用處的。
除了這兩個人,還有誰會陷害自己?順帶坑太子一把呢?
鄭王將自己心中的人選過了一遍,還是沒什麼太多的線索。想了一下,“去將曲先生請過來。”
“是。”
鄭王看着一點點着的燭光,曲先生……
自己是在通州的一個酒樓中遇見曲先生的,長相倒是沒什麼出奇的地方,就是留着兩小撮鬍子,看起來成熟,有風韻。聽到當時酒樓中間的人正在討論此次江南的水患,會不會影響通州。
就在有兩個文弱書生爭吵的不可開交的時候,這個青白袍子的不起眼的男子站起來,舉起酒杯,說了一句,“江南乃國庫稅收根本,江南災,必有戰事。傾巢之下豈有完卵?”
鄭王當時坐在雅閣,聽到此話,對着曲先生舉杯。這個人說得的確是不錯,江南災荒若是不能得到及時治理,今年國庫就將虧損,周邊的一些大國一直虎視眈眈,戰事起國而破。
哪裡還有什麼通州呢?
之後他請人去查一下這位先生,得到的消息十分的簡單。出生地不知,現今三十二歲,是一名醫者,同時對於天文地理,人文舊事都有一些攻略,生平一直都在四處遊歷。
當時他就想這樣的人就是千里馬,遇上自己這個伯樂,不是千里馬之幸,而是他這個伯樂,得了匹好馬。
收歸自己營下,曲先生的才華果真大大出乎了自己的想象,高瞻遠矚,思維縝密,不是一般人可敵。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