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二皇子的意思,是一定要沈某歸順到離安國了?”沈離岸頓了片刻,擡眼去看秦世傾,微微上挑的眼底一片漆黑,誰也未看到最深處的風雲暗涌。
“那是,本皇子這次前來,父王特意吩咐過不能空手而回,既然楚驚寒那裡的條件失敗了,那麼你,我就一定要帶回去了。”秦世傾勾了勾嘴角,語氣中盡是不容置疑。沈離岸停頓許久,轉頭看了看眼前的慘狀,冬衣體力透支,早已筋疲力盡的躺在草地上,宋阿末身手雖沒有云繡高,可她帶來的人各各手下,都在一步一步的至安慶王府爲死地。
眼下楚驚寒一定是瘋了,爲了蘇清歌,竟真的派人在他的府邸大開殺戒,也清晰可見,楚驚寒對蘇清歌的用情之深切。
“我可以答應你,去歸順離安國,對付楚驚寒,但是,你必須還要答應我只喝條件,否則,我沈離岸今日就是喪命在此,也不會踏出安慶王府半步。”看了看眼前越來越慘的景象,沈離岸咬咬牙,低頭深深看向蘇清歌,緊了緊手臂上的力道,堅定的語氣在兩人之間清晰響起。
秦世傾眯眯眼睛,眼光不經意的掃向他懷裡用黑布蓋上的人,緩緩開口。
“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那個條件,八成是要我解開這位皇后娘娘的癡情蠱毒吧?”
“她不是皇后,她是我沈離岸的王妃。”一聽到皇后娘娘四個字,沈離岸的眉心深深皺起,不爽的瞪了秦世傾一眼,聲音再次變得一片僵硬。
“好,不管她是誰,只要你肯歸順我離安國,她的癡情蠱毒,我會嘗試着解開。”秦世傾垂目沉思片刻,微微點頭,算是應下。
“尋找這麼久的解僱方法,不用我說你也知道,這個蠱毒繁瑣複雜,也並非你想象中的那般容易,況且利用蠱法解毒之時,用的時間甚長,期間定要小心翼翼不敢出一絲差錯,我能答應這般危險的條件,也不過是看在我徒兒對你們萬分固執的份上,成不成功我不知道,但既然答應了,我定當盡全力爲她解開。”
看了看時間差不多了,秦世傾也收起陪他閒聊的心態,鄭重答應下他,噙着笑將目光落在沈離岸身上,要他一句回答。
“好,我接受,帶我們離開這裡,不要再讓任何一個人受傷。”沈離岸狠狠咬牙,似乎是用盡全力,才重重答應。
生死線之間,他已毫無辦法,他沈離岸可以無所謂生死,但他絕對不允許,他身邊的人一個個爲了他而喪命,尤其是蠱毒未解開的蘇清歌。
既然已是走投無路,那麼最後這一個關頭,他就用賭,用他的未來和自由,來賭一個所有人的生。
“這是自然。”得到他的答案,秦世傾揚了揚嘴角,點點頭,將不遠處蹲在冬衣旁邊的碧凝招過來。
得到師父的允許靠近,碧凝眼底一鬆,不顧一切的跑過去,緊緊抓着秦世傾的手死命哀求。
“師父,冬衣傷的好重,你快救救他吧。”看看碧凝眼中的緊張和擔心便知道,那個黑衣少年,恐怕真的傷的不輕。
似有若無的撇了一眼遠處的身影,秦世傾微微勾了勾嘴角,眼底閃過一絲愉悅。
呵,不自量力的傢伙,他
可是清清楚楚的記得,當日在安平王府的柴房,擋他去路的便是那個人,如今看看碧凝的擔心神色便已知曉,他一心帶大的乖徒兒,竟被那個冰塊臉迷去了心神。
“眼下不是該給他療傷的時候,凝兒,你去找一把古箏來,還有抓幾隻靈蟲和雛草,爲師自有辦法將他們都安全帶出去。”秦世傾從碧凝懷中收回衣袖,聲音裡盡是行雲流水一般的隨和,彷彿從未把眼前的危險當作事。
“好,我這就去。”話音剛落,就已不見了碧凝的身影,對於秦世傾這麼古怪的要求,沈離岸也頗感疑惑,不過看看他一臉無所謂的樣子,一定是對付這件事情已經胸有成竹了,既然如此,他拭目以待便是了。
不過片刻,碧凝已經抱着古箏跑過來,速速將手中的玩意兒放在秦世傾面前,又將雙手攤開,高高捧起,掌心中,赫然是三條渾身通透的靈蟲和一枝新鮮的雛草。
看到自家徒兒如此遵從的完美準備,秦世傾揚揚嘴角,擡手輕柔摸摸她的腦袋,拂開膝前的白袍,端正坐在琴前,伸手拿起她掌心中的一隻靈蟲。
微微垂目,修長的指尖中,通體晶瑩剔透的靈蟲不停的扭動身體,似乎是想掙脫開這個強大的束縛,牽動嘴角,微微一笑,下一刻,兩指緊緊一捏,一個猛然的力道,剛剛還生龍活虎的靈蟲已然破碎,沒有了一絲生息。
透明的液體從指尖滴下,帶着清冽的氣息,隱隱夾雜着一絲魅惑。
第一次看到師父如此猛烈決絕的動作,碧凝睜大眼睛,清秀的堅強滿是不可思議,嘴巴里生生可以塞進一個雞蛋了。
同樣吃驚的,自然還有一旁的沈離岸,雖說他一早便看出,秦世傾絕不是碧凝口中單單溫和善良那麼簡單,可這眼睜睜看着他將一個帶有靈性的生命玩弄於股掌之間,心底還是不免一番震驚。
秦世傾面不改色,指尖一一撫過琴絃,將指尖透明的液體細細擦上琴絃,動作輕和而溫柔。
“師父……你……”看到秦世傾的手再次伸向自己手中的靈蟲,碧凝下意識握住雙手,不敢置信的看向他。
她也知道,靈蟲雖是用來入藥,可每次從它們體內取出的體液都是用最精緻的方法,取出一點點,保證靈蟲不死,畢竟是天地間的靈物。可師父,竟然眼睛都不眨的生生捏死一隻靈命,而目的,竟然只是爲了擦琴絃!
“怎麼了,不是要救他們麼,能從這裡出去的方法,便是需要這靈蟲體內的汁液和雛草的汁液,凝兒是不願意了麼?”秦世傾微微擡頭,眯着眼睛看向碧凝,她身後的陽光格外刺目,逆光中,他清清楚楚的看到,自家徒兒一向乾淨清澈的眼底,盡是驚慌。
“可是師父,它們都是靈山的精靈,是天生帶有靈氣的生命,怎麼可以就這樣……殺死呢?”碧凝糾着眉頭咬了咬脣,心底久久不能平復。
她從小學習醫術,研究醫書,自然是知道自然界中,許許多多的生命,有忠於自然的良蟲,也有惡蟲,若是炙炎蟲也是這般死在秦世傾指尖,她定然不會心生疼惜,可靈蟲,是自然界的良性之物,傷害之,必會遭上天的譴責。
難道這一些,師父都忘記了嗎
?
“用靈物來救更有靈性的人,它們也屬於奉獻了,好了凝兒,不必糾結這些,時間不多了,展開手,乖。”說完,不等碧凝反應過來,一記強勁的指風生生掰開碧凝的手,而那兩隻靈蟲,也一一被捏碎,清冽的體液頓時圍繞周圍。
將雛草和靈蟲的汁液一一擦拭在琴絃之上,秦世傾才住了手,眯着眼睛看了看遠處徘徊在人羣之中,身手越來越吃力的雲繡和蘇清義,秦世傾深吸一口氣,中指在一根充滿液體的琴絃輕輕一彈,不過一個音調,卻如同攝魂一般,使所有人生生停住了動作。
“打了這麼久,各位一定也累了,若是不嫌棄,可否休息片刻,秦某也好給各位彈奏一曲。”秦世傾嘴角上揚,清朗的聲音如同清涼的泉水,甚爲好聽。
宋阿末聞聲停住動作,轉頭看去l,落在秦世傾身上時,眼底一緊,犀利半分,臉上瞬時一片嘲諷。
“我當是是誰呢,原來是前來天朝拜訪的離安國二皇子,二皇子還真是令人費解,前兩天還在宮中與皇上談笑連連,眨眼間,竟這般自得的坐在安慶王府中撫琴。”宋阿末冷冷一笑,語氣中的嘲諷顯而易見。
面對如此犀利的話語,秦世傾絲毫不在意,抿脣一笑,聲音一如既往的澄澈。
“秦某也未曾想到,在天朝會有這般遭遇,不過既然秦某今天坐到了安平王府,就無論如何,都不能夠再回皇宮中了,這一府的人皆是生命,離安信奉慈懷,又怎能容忍你們這般囂張的在我眼皮子底下殺撩?”
秦世傾一番反問,成功的使宋阿末無從答辯,一時氣急敗壞,當下就指揮身後的手下向秦世傾進攻。
一大波黑衣侍衛得到命令,當即紅着眼睛,不要命的向秦世傾攻去,碧凝眼底一緊,慌忙要衝前去,被秦世傾用力拉住。
“站在我身邊不要動。”秦世傾語氣中多了一份嚴肅正經,很少看到他這般的正經,碧凝心生俱意,下意識隨着他的力道後退兩部,眼底依然一片擔憂。
眼看黑衣侍衛一擁而上,明晃晃的劍頭直刺秦世傾,碧凝緊張的睜大眼睛,卻發現身體竟然一動也動不了,當即將目光落在師父身上,眼底盡是驚慌。
秦世傾眯起眼睛,坐在原地輕輕撫琴,銀色的劍身離他眼睛只有一尺的時候,他輕勾薄脣,修長的手指在琴絃一彈,直直刺來的劍身生生頓在空中,如同時間凍結一般。
沈離岸目光一僵,不可置信的看向秦世傾,連同一起震驚的,還有蘇清義和雲繡,呆呆的看着眼前驚險的一幕,皆是一臉不敢相信。
不等衆人反應過來,琴絃之前,修長的指尖已然彈開,優美的曲子傾斜而下,如同行雲流水般流暢。
而面前剛剛還凶煞非常的黑衣侍衛,此刻在一段段行雲流水的旋律中,眼神呆滯,僵硬轉身,雙手持劍,整齊的轉動身體,齊齊向着宋阿末走去。
突然的大轉變,將所有人都嚇了一跳,黑衣侍衛越來越近,蘇清義眼底一緊,用力將雲繡護在懷裡,準備同他們決一死戰,剛揮動劍身,卻發現無論他怎樣刺殺那些侍衛,他們都木然不反擊,而集體的目標,竟然是宋阿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