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我……”聽到過去的一切,碧凝眨眨眼睛,拉着秦世傾的胳膊有些猶豫不決。
若是從前,她一定會歡呼雀躍的跟着秦世傾去離安國,去看看別的國家的東西,看看師父口中的父皇。
可現在,爲何一想到要離開,心裡會有些塞塞的感覺,隱隱夾雜着一絲絲不捨,總之就是不願意離開。
“看來凝兒真是長大了,這才短短几日,倒有了新的朋友和牽掛,新鮮好玩的東西都吸引不了凝兒了。”看到她一臉猶豫的樣子,秦世傾眼底閃過一絲黯淡,低沉的聲音中也夾雜了些許失落,嘴角卻依然是微笑的模樣。
“師父,凝兒沒有不想跟你走,只是,若是解不開那個皇……若是解不開沈離岸娘子的蠱毒,凝兒心裡會有不安的。”碧凝咬了咬嘴脣,滿心猶豫的開口。
費了那麼大的精力才找到九種草藥,又冒着生命危險去火山洞裡找到炙炎蟲,如今說走就走,那接下來他們可怎麼辦,若是楚驚寒醒來了真的派人過來,滅了安平王府,或者沈離岸娘子的蠱毒越來越深,到無法解開的時候,他們又該怎麼辦。
若是就這樣走了,她心中的牽掛真的太多,恐怕是一輩子也難以放下。
“所以,若是爲師幫他們解開癡情蠱毒,你才肯跟着爲師離開是麼?”秦世傾低頭看她,眼底盡是一片雲淡風輕的溫潤。
“凝兒,你可知道爲何你爺爺從未教過你解蠱的術法,經歷了多年前的碧府慘敗,你又知不知道,爲何蠱毒這兩個字在整個部落裡都是禁提的,可即便是這樣,南城的部落還是滅了。”秦世傾眯着眼睛看向遠方的天,低沉的聲音在兩人之間淡淡響起。
“癡情蠱毒乃是上古蠱術中最複雜繁瑣的蠱毒,其作用也是想當可怕,蠱毒如此厲害,解蠱之人,也必須是精通蠱術,術法強大的人,即便是如此,要解開癡情蠱毒,除了你採的那些草藥和炙炎蟲以外,解蠱之人一旦催動了解蠱術法,就必須要釋放出全身八成的修煉靈力,若是靈力不足,很有可能被蠱蟲反噬,如此以來,蠱蟲靈力大增,中蠱之人就越來越深陷,而解蠱的人,會因爲靈力盡失而喪命。”
秦世傾說的平淡,眼底一片淡漠,這也是第一次,他將癡情蠱毒的全部瞭解都說給碧凝聽,世間解蠱之人無數,又有幾個人會常日解毒,甚至有些人,一輩子只解一種蠱,就再也不會沾染這些,許多面前,他跟着一位老前輩學習許久,又偶爾在碧府得到了那本天下解蠱之法,即便是修煉多年,因爲解蠱的繁瑣,也從未解過任何蠱毒。
而現在,即是有人中了蠱毒,他在解與不解之間,也猶豫了許久不能做出抉擇,畢竟它的危險實在太大,離安國未在天下穩定下來之前,他絕對不能出事。
“所以說,解蠱事實上就是……把自己的命,放在刀刃上,對嗎?”碧凝呆了許久,緩緩回過神,擡頭深深的去看秦世傾,輕輕的聲音裡夾雜了絲絲不易察覺的顫抖。
曾經,她只知道蠱術的不易和危險,卻不知道,
竟有這般的險術,她就算再想幫助沈離岸解開蠱毒,再想要冬衣陪在她的身邊,也不能因爲其中的一個而失去最愛她,對她最最重要的師父。
“對,成功了,便萬事大吉,一旦失敗了,後果不堪設想。”秦世傾臉上一片凝重,定定的點了點頭,將解蠱會發生的一切隱患如數說給她聽。
“凝兒,你是個善良的孩子,爲師沒有看錯你,你說的一切都對,醫者父母心,我們學習醫術,便是要救死扶傷,救苦救難,可這個癡情蠱毒,爲師沒有一分把握,更不能貿然接手,若是失敗,害的不僅僅是我,連沈離岸的娘子,也很難活命,與其這樣,還不如就這樣活着。”
秦世傾微微嘆了口氣,雙手背後,眼底一片荒漠。
世人皆愛苟活於世上,又何必要冒這個風險,他身在天下這麼多年,各種各樣的事情見的多了,也就沒有什麼可想不開的執念,人的一生,不過是短短數載,爲何不安安心心的活着。
“可是師父,給她下癡情蠱毒的人,正是曾經滅她滿門的仇人,一個人若是就這樣和自己的仇人迷迷糊糊的因爲蠱蟲而相愛一輩子,假若哪天她得知,一定會生不如死,非常難受的。”
碧凝想了想沈離岸的講述,擰着眉頭,一臉擔憂的開口,她經歷過,所以她便知道滅門之痛,若是那個叫清兒的女子真的這般活着,有一天她若是清醒一些,一定會恨透她自己的。
“所以,還不如一輩子活在未知的虛幻之中,至少不會難受,至少會快樂一些。”秦世傾淡淡揚了揚嘴角,低頭溫和的看向碧凝。“好了凝兒,不要去想那麼多,世間無奈的事情太多,許多事情都是我們改變不了的,與其承受完痛苦再認命,不如去改變自己,好讓你不再那麼痛苦。”
秦世傾說的平淡,碧凝聽的雲裡霧裡,呆呆的小臉上越發迷茫,皺着眉頭不解的眨眨眼睛,最終自認嘴笨,閉嘴不再發言,顯然已經將匆匆趕來的目的忘記的一乾二淨。
蘇清歌醒來的時候,已經是漫漫深夜了,慢慢睜開眼睛,四周陌生又帶點熟悉的景象闖入眼底。
腦袋一陣陣疼痛,蘇清歌皺了皺眉頭,擡手揉了揉兩旁的太陽穴,疑惑的從牀上爬起來,環視四周,眼底盡是一片困惑。
房間燈火通明,四周的擺設卻格外精緻,靠牆一方有一個華麗的梳妝檯,上面整齊的擺滿了各種精緻的首飾和小玩意,地上鋪着一片軟綿綿的毛毯,看上去格外柔和。
可這個房間,爲何會感覺從未有過的數字呢,似乎是,很早很早以前,這裡的一桌一凳,都是她的所有物。
蘇清歌越想腦袋越疼,眉心深深皺起,使勁敲了敲腦袋,不去想這些有的沒的,擡眼望去,整個房間一個人也沒有,不是長秋宮,身邊隨身伺候的宮女也消失的無影無蹤,整個人彷彿被困在一個奇妙的地方。
正想下牀看個究竟,房門:“吱呀”一聲來了,蘇清歌擡眼看過去,一個全身黑色的人影映入眼底,那張熟悉的面孔,讓她整個人瞬間啷在了
原地。
“清兒,你醒了?”遠處的人擡眼看到她,臉上一陣激動,還未等蘇清歌開口,他已經三步並作兩步的跑向牀邊,蹲在牀榻邊看着她,邪魅的臉上滿是欣喜。
“是你?”蘇清歌瞪大眼睛,隨意皺了皺眉頭,身子向後移動了幾步,刻意和他相隔一段距離,才驚訝的向他看去。
怎麼會這樣,這麼晚的夜色,她不是應該在長秋宮的院落之中麼,只記得當時越來越困,然後想要回房睡覺的,怎麼一睜開眼,自己會在這個地方。
而這個男人,不是很久很久之前,將自己囚禁在什麼安平王府,執意說自己是他的王妃,不肯放她離開府中半步。
等等,安平王府,難道說,這裡……就是當初的安平王府?
蘇清歌不敢相信的擡頭細細觀察四周,腦海深處的記憶一點一點的涌上,她想起來了,這個地方,確實是他當初囚禁她的房間,可爲何一眨眼間,她又會到這裡!
“清兒,你……你怎麼了,還記得我麼,我是沈離岸,你還記得麼?”沈離岸小心翼翼的看着她的神色,輕輕開口,語氣中盡是謹慎和小心。
時隔這麼久,還是第一次再見到她醒來的樣子,雖然她的目光中依舊是他讀不懂的陌生和戒備,可這麼久以來再見到她,胸腔處的心臟依舊不受控制的:“砰砰”跳動,任憑怎麼壓抑,也停不下來。
“我當然記得你,那個什麼王爺!”蘇清歌不爽的看着他,僵硬的聲音脫口而出,臉上盡是一片不善之意。“爲何我會在這裡,如果我沒有猜錯,這裡一定又是你的安平王府,我明明身在宮中,怎麼會突然間到了這種地方,還有,你是怎樣闖入宮中的,竟這般大膽敢私自劫持皇后,阿寒是不會放過你的!”
蘇清歌兩隻胳膊緊緊抱住身子,一臉戒備的看着他,腦子裡快速運轉,將內心裡所有的恐懼都轉化成攻擊語言,硬生生嚇唬沈離岸。
“呵,我既然能夠把你帶出來,還怕一個區區的楚驚寒不成?”沈離岸被她的語言打擊的體無完膚,感覺心臟都在不斷滴血,耳邊又聽到她親切的叫着楚驚寒的名字,這些天的想念通通轉化成了憤然,心底的怒氣越來越濃,直直盯着她的眼睛,輕哼出聲。
“蘇清歌,我不管你是否還能記得我,我最後再告訴你一遍,你叫蘇清歌,是前朝蘇府的千金大小姐,你心裡喜歡的人只有我,你是我沈離岸的娘子,安平王府的王妃,而你口口聲聲心心念唸的楚驚寒,是你的前世仇人。你被楚驚寒下了癡情蠱毒,我也很心痛,這些天,你可知道,我一刻也沒有閒着,拼了命的找解毒方法,拼了命的找各種草藥,費勁腦汁將你從皇宮中帶出來,甚至不惜和整個天下作對,可你呢,睜開眼睛的第一個反應,第一句話,就是你的阿寒?”
沈離岸頓了許久,閉上眼睛深深吸了一口氣,將她的手腕緊緊拉住,不理會她的掙扎,將她的手心緊緊覆在自己胸口。
“清兒,你可知道,此時此刻,我的心究竟有多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