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惜若看着自己白色的襯衣沒有擡頭:“國不可無法,後宮不可以喪失它的制度,該遵守的禮儀臣妾自當遵守。”
司馬修又怎麼會看不穿上官惜若的防備呢,他嘆了口氣,伸手扶着她站起身:“上官惜若,朕不是昏君,朕知道你需要時間,朕給你時間,只希望你不要躲着朕。”上官惜若甘願在這後宮呆着,應該很大程度上是爲了查明她孃親的事情,只要那件事一天不清楚,她是不會甘心跟司馬恭走的,只要,他能把那個秘密再延遲一些。
“是”上官惜若一笑,卻是沒有任何溫度,她低着頭,忽然就好想司馬恭了,他是絕對不會在她面前說朕的,他是那麼幹淨的一個人,上官惜若有些痛苦的閉上眼自己的離開他一定會很傷心吧,可是司馬恭,救不出孃親,她是無如何也不會離開這裡的。
孃親以前常說,人一生中會有很多後悔的事情,或許,這就是其中的一件吧?
司馬修轉身:“天色很晚了,淑妃你好好的養身子吧,朕走了。”和上官惜若呆着一起的時間越長他就會覺得越難過,他究竟哪裡比不上恭弟,爲什麼她就那麼死心的要跟着他呢。
司馬修原本是安慰的話聽在上官惜若的耳朵裡卻成了催命的符咒,他讓她好好的養身體,難道是爲了等她身體好了之後……上官惜若紅着臉,隱忍着身體的不適以及內心的屈辱,她不能擡頭,不能讓他看出自己的不滿:“恭送皇上。”
爲了救孃親,她必須得學會忍受,司馬恭,她對不起他了,不過,事成之後,她一定會謝罪的,眼淚,順着面頰滑落,目光在淚水的洗禮下卻越發的堅強起來。
巧兒等司馬修走了之後趕緊扶起上官惜若:“娘娘這天寒地凍的你跪着做什麼,快起來。”眼睛落到上官惜若那滿面的淚水的時候她被嚇一跳:“娘娘你怎麼哭了?”她趕緊從腰間抽出手絹:“娘娘,您身子不好就別一個人傷心了。”
上官惜若吸了吸鼻子,並沒有接過巧兒的手絹,只是擡手用袖口擦了擦眼睛:“本宮沒事,巧兒你去把門關上,本宮累了。”
“是”巧兒知道此番娘娘雖然回來了,恐怕是和之前的大有不同,於是也不敢多放肆,乖乖的走到門口去合上了門。
上官惜若捂着胸口慢慢的走回牀邊,坐好,目光茫然的四顧這華麗的一切,雕樑畫柱,金碧輝煌,可是,這空曠的屋子卻讓她覺得很壓抑,彷彿,那粗壯的房樑隨時會掉下了一樣。
閉着眼睛朝後倒下,冰涼的蠶絲被輕柔的摩挲着上官惜若的肌膚,上官惜若忽然就想起司馬恭卷着褲腿在河裡捉魚的情景,嘴角上揚,卻有着不可承受的悲涼。
天色微明,上官惜若便輾轉起了身,巧兒估計沒有料到上官惜若會早起,所以當上官惜若穿戴完畢之後寢殿裡依然空無一人。殿外,倒是聽見有人掃地的聲音,估計是怕打擾她,所以聲音特別的輕,上官惜若坐在銅鏡前梳着頭髮。
“一梳梳到尾,二梳梳到白髮齊眉,三梳梳到兒孫滿地,四梳梳到四條銀筍盡標齊。”上官惜若一邊梳着長髮一邊自言自語,司馬恭,若是有來世,我願意再來回報你的情。
巧兒推開門的時候驚訝的發現上官惜若已經穿戴完畢了,她領着一行宮女匆匆跪下:“娘娘恕罪,奴婢不知娘娘已經起身,罪該萬死。”
上官惜若將一枚金燦燦的釵子插進發絲裡,左右的看了看:“巧兒,你覺得本宮今日的妝容怎麼樣?”
巧兒怯懦懦的擡頭看了一眼上官惜若,趕緊又低下頭:“娘娘今日美豔極了,高貴典雅。”她從未見過上官惜若畫過這樣的妝容,高高盤起的髮髻,外袍上金色的繡線讓她整個人看上去即端莊又肅穆,這和以前那個平易近人的淑妃娘娘完全是兩樣的。
上官惜若伸了伸袖子:“快起來吧,本宮好久沒有去給太后娘娘請安了,這次可不能落人口實了。”說着就徑自走到端水盆的宮女面前自己淨面起來。
巧兒惴惴不安的站在上官惜若的身後,不知道爲什麼,看見娘娘如此,她會有一種不安的感覺。
早早的慈寧宮門口就已經站了不少人,上官惜若迤邐而至,德妃率先看見了她,目光陰冷:“喲,這不是久病於牀的淑妃娘娘嗎,怎麼今兒一早就起來了呢?”
上官惜若伸手摸了摸有些鬆軟的鬢角,絲毫不在意德妃那如蛇蠍的目光:“唉,只是身子比較嬌弱而已,皇上就非要本宮在牀上養病,呵呵,皇上就是喜歡這樣大驚小怪呢。”
德妃一口玉牙緊緊的咬着,她嫉妒的看着那個囂張的女人:“淑妃難道沒有聽過這樣一句話嗎,物極必反,皇上現在越寵你,說不定……”
上官惜若放下手,一笑:“那德妃又聽過這樣一句嗎:花開堪折直須折,莫等花敗空折枝,女人最美好的年限也就這幾年,皇上現在都不寵信,難道還要等自己人老珠黃了皇上纔會看見你的美嗎?這後宮,可最不缺的就是美人呢。”
“你!”德妃氣急攻心,她一甩袖子:“怎麼,淑妃一向不是最自詡賢良淑德,怎麼一場病癒就變得這麼牙尖嘴利,皇上最愛的可不就是淑妃的善良,要是連這點東西都沒有了,淑妃以後想要獲得聖寵那可就是難上加難了。”
“不勞姐姐煩心,上官惜若這一病倒是病的聰明瞭起來,人活着爲了什麼呢,不就想活的自在嗎,要是有人非要給自己不自在,那麼,自己一直委曲求全的,倒是更不值了。”上官惜若轉過身子看見蘭妃抱着司馬豐赫走來一笑:“再說了,本宮還有豐赫呢。”
德妃從鼻孔裡冒出一股子酸氣:“哼,好一個姐妹情深啊,上官惜若,你怎麼就相信這些東西呢,難道你被你的姐妹傷的還不夠深嗎?”說着若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陸嫣然,然後轉過身妖嬈的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面。
陸嫣然的臉色不好看,不過她也知道現在不是自己該囂張的時
候,她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上官惜若,低下頭,眼底劃過一絲的陰狠,德妃,張上官惜若!
蘭妃抱着司馬豐赫走近:“上官惜若你不要再休息休息嗎?”她有些擔憂的看着上官惜若,雖然打着厚厚的腮紅,但是上官惜若臉上的蒼白依然那麼的顯而易見。
上官惜若搖搖頭,轉過身看着那依然緊閉的宮門:“既然決定回來,就把該做的事情做做好。”她抿着嘴,不敢去看那個孩子,因爲她會想起,那個與她無緣的寶貝。
蘭妃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頭看着懷裡依然沉睡的孩子,司馬豐赫,她會是一個好孃親嗎?還是,把你交到她手上纔是最好的?
司馬修的心思她最瞭解,想用司馬豐赫來綁住上官惜若,可是,她,真的捨得放棄,放棄這個可愛的孩子,放棄唾手可得的後座,放棄那曾經只屬於她的帝王之愛嗎?
她,捨得嗎?
慈寧宮內,太后斜靠在鳳座之上,眯着眼睛看着跪在下面黑壓壓的一羣女人目光掃視半響終於落在那個明顯不同的女人身上:“淑妃,好久不見了啊,怎麼,今兒身子好些了嗎?”看在她爲恭兒誕下豐赫的面子上她不會太爲難她,反正,祖制在那裡,她也活不了多久。
“謝太后娘娘關心,上官惜若身子已經好了大半,回想已經許久未來給太后娘娘請安,心裡覺得不妥,所以今特來請罪。”上官惜若不卑不亢的回道。
太后稍稍覺得有些意思了,這張上官惜若一病,竟然還給病聰明瞭,還是,她真的要決定放棄恭兒了:“請罪倒是不必了,來人,給淑妃賜坐,這女人剛生完孩子就一定要多注意,可不能馬虎了,要是落下什麼病根,那可就是一輩子的事了。”
然後目光就轉移到另一個曾經的產婦身上:“喲,這不是玉妃嗎?也憔悴不少啊,唉,你的事情哀家也很感痛心啊,不過你們都還年輕,以後還有的是機會,快,也坐起來吧。”
陸嫣然恭恭敬敬的行了禮隨着上官惜若坐到了一起,目光得意的看着那些依然跪在地上的妃嬪,就算孩子沒有了怎麼樣,她依然還是後宮少有曾經有過孩子的妃子。
太后眼尾掠過陸嫣然那得意的面龐,嘴角冷冷的勾了勾,這後宮,最重要的就是要知道進退,寵辱不驚纔是最聰明的,這陸嫣然,胸無容人之量,遲早會被人給害的了。
再看上官惜若,雖然是畫了濃妝,可眼睛裡卻依然是一片寂靜,這樣的女人才是最可怕的,可惜了,若是她家也有秀蓮那樣的背景,她會很樂意促成她和恭兒的。
太后很快的恢復自然,讓衆妃們都紛紛坐下,她伸手招了招蘭妃:“來,把哀家的小孫子抱給哀家看看。”
蘭妃心裡一激靈,太后是什麼人,她的眼睛何其銳利,若是她看出司馬豐赫不是司馬恭的孩子,那……她有些不安的看了一眼上官惜若,上官惜若卻正好低頭整理衣袖,沒有接收到她的求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