穰東侯的眼睛越瞪越大,隨即揉揉太陽穴道:“好吧,這些東西等我以後再消化,告訴我,你找我做什麼。”
“殺人。”上官惜若分外鎮定的說道,不意外看到對方杯中的茶撒了出來。
穰東侯將水杯放到一旁,輕聲慢道:“殺人?好啊,你讓我殺誰?”
“南夷皇后胡豔兒。”
“爲什麼?”
上官惜若笑出了兩個小酒窩,淡淡的挑眉道:“一定要問原因嗎?好吧,我告訴你原因。很簡單,就是我看她不順眼而已。怎麼,你敢不敢接下這一單?”
“我不是殺手。”
上官惜若低頭一笑,看似漫不經心的道:“既然韓赤月能成爲殺手界的‘冷月公子’,你穰東侯自然也能成爲殺手界的‘穰東公子’嘍。先生,只要殺過人的人,都是殺手。”
“奇怪的邏輯,我有推脫的餘地嗎?”
“沒有。”上官惜若搖了搖頭,進一步說道:“我反而有更多的要求。我要求你殺的不見聲色,我讓所有人都只以爲他們的皇后娘娘胡豔兒只是消失了,你能做得到嗎?”
穰東侯眸色變深,淡淡的道:“既然已經被你稱爲是‘穰東公子’了,我自然能做到了。不過,我喜歡討價還價,你既然讓我做了事兒,你得給我做一件事兒,這才公平,您說對嗎?”
“如果有需要,我可以讓麗影娘再度出現在皇帝的面前,你說怎麼樣?”上官惜若瞭然的搶先一步開口,她來南夷這麼多天,每天可不是隻用來逛街玩的。
穰東侯盯着上官惜若看了許久,久到時間都停止了。隨即他攤手笑道:“好,成交。”
“第一筆買賣談好了,咱們就開始談第二筆買賣。”上官惜若絲毫不給人放鬆的空間,徑直將話題移到了下一項。
“呦。”穰東侯嗓子裡滑出一個這樣的音節,隨即笑道:“沒想到咱們兩個能談的東西還挺多,不如建立長期的合作關係嘍。”
上官惜若沒有理會他,徑直說道:“我要知道整件事情,你要從頭到尾仔仔細細的給我說一遍。”發現穰東侯有扎毛的嫌疑,上官惜若補上了一句:“當然,作爲補償,我會給你一個機會,讓你在朝堂上公審南夷皇帝,而且給你一個手刃仇敵的機會。”
“成交。”穰東侯沒有任何猶豫的答道。於是在燭光的掩映中,一個個血淋淋的故事逐漸傳入上官惜若的耳朵,而新的血淋淋的故事也再不斷地展開。
胡豔兒離奇失蹤後,南夷國皇帝四處尋找她的影蹤。天上地下幾乎要將整個皇宮翻遍了,一天他一個人遊蕩到一個略顯僻靜的宮殿。聽到略顯耳熟的聲音,南夷國皇帝的視線輕輕的瞟向前方,脣紋更深刻了一些。
他兩眼視線的交集處,一位身着素衫的中年女子正在晾曬衣服。如墨秀髮,泛着月華光澤的臉,一如二十年前。
女子似也注意到南夷國皇帝的視線,面容微微變得蒼白了一些,眸色卻沉穩如初,手上的動作也未停歇。等衣服晾曬完畢,女子端起木盆向屋中走去。
“麗影娘,你要
去哪裡?”吃驚過後,南夷國皇帝最終還是低厄出聲,可麗影娘卻像根本未曾聽見一樣,裙襬微動,徑直走向屋中。
“站住,給朕站住!”從來未曾被人如此違抗過,從來未曾被人如此忽視過,這一切讓南夷國皇帝失去了理智,化身爲暴戾任性的野獸。
麗影娘轉過身來,完全不理會頻臨在暴走邊緣的皇帝,反而自得的微微理了一下雲鬢,嘴邊帶笑道:“這位陌生人,你是在和我說話嗎?你似乎搞錯了,我不是你的僕人哦。陌生人,你的家人沒有教過你該如何和別人說話嗎?”
“你說什麼?!”南夷國皇帝驚訝中有些不悅的道,“你不是已經瘋了嗎?不是連你自家的兒子都不認得了嗎?爲何現在卻……這是幻境對不對,朕在做夢?”南夷國皇帝伸出手去,想要抓住麗影娘,卻被對方狠狠的躲開。
面對依然無禮的南夷國皇帝,麗影娘臉上的冷嘲更濃,她淡淡挑眉道:“是幻境呢,因爲你的一生都處在別人編制的夢境中。你不知道什麼是真的,什麼是假的。你以爲對你笑的人就是對你好的,所有對你不敬的人都被你砍頭了……”
“不準胡說!”南夷國皇帝臉色變得刷白,他哆嗦着嘴脣道:“不準胡說,朕清楚的很。所有一切都在朕的掌握之中,朕在主導着一切。”
麗影娘聞言哈哈大笑,那笑聲如同三四滴冷水遇上滾燙的油,尖銳的直抵人的胸膛。過了許久,麗影娘才漸漸平息下來,以上目線對着南夷國皇帝道:“你在主導着一切,哈哈。別人死到臨頭總會清醒一下,而你自始至終哈哈……當真是好笑。”
“不準笑,不準笑。來人,把她拉出去斬了,給朕斬了。”南夷國皇帝搗起了額頭,渾身氣的只打哆嗦。如此不停他話的人,只配拉出去斬了。
可惜的是,沒有任何人前來。麗影娘一步步逼近南夷國皇帝,看到對方以手當胸不斷後退,輕蔑的挑起嘴角道:“死在你手下的人還少麼,你確定要再增加一個?世界上任何東西只要不符合你的期盼,那就是不該存在的……呵呵呵,當真是有意思的緊啊。”
“不……不準笑!”南夷國皇帝猶猶豫豫的說道,聲音如同蚊子一般。
麗影娘轉過身來,惡狠狠的盯着對方笑道:“我偏要笑!有人擁護你纔是皇帝,沒人擁護你不過是一個惹人厭的糟老頭子。把心中有國有心追隨你的人一個個都殺掉了,你可真下得起手啊。不知午夜夢迴的時候,你有沒有覺得自己的身邊有點兒冷清清的……”
“別說了,朕……朕求你別說了。”南夷國皇帝萎縮成一團,渾濁的眼中溢出了一兩個水滴。從小讀聖賢書長大的人,怎麼可能真的不知道禮義廉恥。只是平天裡以爲自己大過天,所以自由自在的任性行事,完全未曾剋制過。
麗影娘冷哼了一聲,隨即笑道:“你也有眼淚啊,我還以爲你只有冷血。想想你這輩子,當真過的無比精彩。搶了父親的小妾,搶了兒子的戀人,殺光了所有你看不慣的人,逐走了所有的情分……呵呵哈,不好意思,我忍不住了,讓我好好笑上一場。”
麗影孃的笑聲充滿了整個宮殿,可是她眼角的淚水如同一記重錘狠狠的擊在南夷國皇帝胸口上。有些事情不是不知道,有些時候也曾後悔過,不過滿眼的春色和不絕耳的樂聲很快就把所謂的不良情緒給吹散了。於是故事沒了盡頭,就這樣一步步一點點拼出了今天的畫面。
南夷國皇帝覺得難過,那份難過湮沒了他,讓他不由自主的拿起身旁的東西向對面的人扔了過去。不愧是經常玩投壺的人,準頭真的非同一般。
麗影孃的額頭立即有血流下,她擦都未曾擦一下,回頭對着南夷國皇帝柔美一笑,淚眼盈盈的望着對方,隨即輕聲道:“皇上,我走了。一個人,不要孤單……”
“不……”南夷國皇帝大聲喊了起來,這響徹天際的聲音終於將他的侍衛引到身邊來。
在衆多侍衛的驚異不定神色中,侍衛長戰戰兢兢的站起來,走到皇上身邊道:“皇上,可有刺客入侵?”
“麗影娘死了,被朕殺死了。”南夷國皇帝失神落魄的道,他曾經下達過無數斬人頭的口諭,卻從來未曾見過一個帶傷或者帶血的人,而今他是真的被刺激到了。
南夷國皇帝的話音剛落,侍衛長面有疑色的道:“皇上,麗影娘不是早已經死了嗎?”
“不,她沒死。朕剛剛看見她了,她還笑話朕。朕不允許任何人取笑朕,所有取笑朕的人都該死。”南夷國皇帝搖頭否決,完全沒有理會他身後侍衛疑心的臉色。
侍衛長嘆口氣,沉默半晌道:“皇上,天氣涼,還請你回暖陽宮歇息吧。”
“你不信朕……怎麼連你這樣一個小人物都敢不相信朕……”南夷國皇帝臉上下垂的肌肉隨話而震動,情緒過於激動的他忍不住咳嗽了幾聲,將侍衛長推到一邊道:“你算什麼東西,憑什麼連你都敢懷疑朕?”
“皇上息怒,臣不敢。”眼前這位可是動不動就會斬人的主兒,有那麼多前車之鑑在,汗流浹背的侍衛長不得不小心應對。
“你這是什麼神情?你這是看不起朕嗎?連你都敢看不起朕,憑什麼?來人,把這個人給我砍了!誰砍了他,我就封誰爲侍衛長。”
手起刀落,侍衛長的頭已經從脖子轉到了地上。或許是因爲他是一個有韌性的人吧,落地的頭依舊在不斷的收縮,視線也無所轉移的盯着南夷國皇帝。
“放肆!誰讓你在這兒殺的?你這是要拿這個東西污染朕的眼睛嗎?來人啊,把這個混蛋拖出去斬了……”南夷國皇帝噁心的都要吐出來了,他用顫抖的手指着殺人的人,渾身顫抖個不停,“快快快,拉出去,朕看見他想吐。”
“皇上,臣要做侍衛長。皇上,你答應過臣的,只要臣殺了前任侍衛長,臣就可以是侍衛長……”砍人的人激烈的爭辯道,用盡全身所有力氣對抗着前來綁他的士兵。
南夷國皇帝用手扇了扇,隨即斜睨了他一眼道:“想當侍衛長,可以啊。去地獄爲那些死去的牛馬豬樣去做侍衛長好了,他們正需要你這樣一個頭兒。”
“皇上,你是一國之君,怎麼能說話不算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