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說的這個我也不是沒想過，可或許人家有人家的想法呢？比如，不想破壞我們這個世界的規則之類的……”
面對周峰拋出的犀利問題，芮宏輝卻是沒有更好的解釋，說到底，異世界是否存在，根本不能完全取決於那對無名夫婦的話！
“你信？”
周峰聞言，想也沒想的反問道。
他可不信那對無名夫婦是說着玩，再者說，就像芮宏輝剛纔講的那樣，人都走了，何必要編這麼大個謊騙自己呢？
可問題恰恰出在這裡，如果對方真的是另一維度的高文明種族，來到周峰等人生存的宇宙純粹是作觀察，而不想打破混沌宇宙的法則，那麼他們一開始就不該來到這片宇宙！這是個悖論。
“怎麼說呢，你要我不信，人家的確沒有必要誆騙我們，可你要我信，僅僅是片面之詞，未免少了些說服力！”
芮宏輝一臉無奈，說着又是聳了聳肩膀道：“反正換做是我，我的同袍就這麼被瀛洲堂的先遣部隊屠殺掉，我肯定是要反抗的，哪怕破壞了這個世界的規則，也不可能只顧着自己開溜！”
這話確是說到了點子上，城口那堆被黃沙掩蓋的死屍不可謂不殘酷，哪怕那什麼高文明維度脾氣再好，也沒道理憋下這口氣！
等等……城口那堆死屍？
剎那間涌現到腦海的念想，恰恰成爲至關重要的線索，如果答案無法從無名夫婦口中得知，那堆死屍起碼能透露出什麼吧？
剛想到這，周峰便即刻動起身來，幾乎就是眨眼間功夫，他來到了城外，不料這不來還好，一來頓時令他呆在了原地！
城外風景無變，只是地面上的足跡完全變了樣……
夜晚有限的視野裡，再也看不到之前的遍地死屍，偶有的殘肢還是零零碎碎，且屬於瀛洲堂分子的裝扮！
“這，這怎麼可能！原本還有一大堆呢！現在怎麼就只剩下這麼點？”周峰呆呆的出聲道，映入眼簾中的死屍，驀然消失了一大半，這可不是夜晚視線朦朧造成的錯覺，而是切實的變化。
“會不會是被那幫新生埋了？”
正呆訥着，芮宏輝不時跟了過來，再到看着地面明顯不太一樣的足跡，他卻是考慮起另外一種可能。
然而這個可能聽在周峰耳中，想也沒想的遭到了否決：
“不會！他們根本沒有幫這幫傢伙收屍！就算收屍，起碼也把瀛洲堂分子的屍體一塊收了！怎麼可能單獨留下這些傢伙？”
“額……”
芮宏輝無言以對，可事實的確如此，剛纔他們編排的爲本地居民收屍只是個幌子，他們壓根也沒這麼做過！
“我怎麼感覺瘮的慌……”
不明所以中，芮宏輝打了激靈，此際，夜色正朦，偶爾傳來的一陣涼風，帶着並不刺骨的寒意，滲透出一股令人膽顫的氣息。
是夢麼？從來就沒有那對無名夫婦，城口的死屍本來就只有瀛洲堂的先遣部隊，甲鐵城的居民早就轉移了，他們只是在做夢！
“不，不對，一定有哪裡被忽略了……”
周峰近乎魔怔般搖着頭，這一切根本說不通，就算他一個人眼花，身後還有那一幫人看得清清楚楚——怎麼可能都在做夢？
“花非花，霧非霧，黃沙何處不埋骨……”
這時，白玉魂忽而於周峰體內喟嘆道，毫無邏輯的嘆語，毫無道理的措辭，卻是令人捉摸不透，只周峰聽了，不覺回過神來。
“白前輩，你知道什麼，對麼？”
“……”
“是你察覺出了那對夫婦的存在，不是你，我也不可能進得了那屋子，如果那對夫婦真的是來自異世界，爲什麼你能感受到異世界的人物氣息？”
“……”
“磁場干擾只是個幌子，他們明明能無視仙人境界躲過瀛洲堂的搜捕，偏偏你一下子察覺出了他們的氣息，這不是巧合吧！”
“……”
三問三不答，白玉魂的沉默，恰恰佐證了什麼，這不是夢！
“哎！你別嚇我啊！”
這個時候，芮宏輝好像被周峰的失態弄得有些害怕起來，面對森羅殿，書生臉沒怕過，對上大統領，他還是沒畏懼，可偏偏到了這裡，芮宏輝有所恐懼，懼怕的不是夢，而是那未知的事物。
周峰沒有繼續追問下去，儘管這件事背後的意義無比可怕，可白玉魂既然選擇了沉默，他便不會再多講一句……
可這到底是爲什麼呢？
難道冥冥中的那個誰，算到了甲鐵城不是這個世界的產物，引周峰來，也只是爲了讓他認清混沌宇宙不是唯一存在？
說不通的地方太多太多，周峰再次開始懷疑這一切的一切——一劍破天門的李莫愁，反西行路的古怪僧，還有那天外天！
“告訴我！你的上線是誰！”
越想越不得其解的周峰忽而走到芮宏輝跟前道，他的臉色陰沉如水，彷彿不想通這一切，今夜端是掀不過去！
“你，你怎麼了？”
芮宏輝顯然不料周峰怎麼突然把矛頭轉到了自己頭上，饒是如此，他依舊無法說出上線的名字……
“我要你告訴我你的上線是誰！”
周峰沒有多說廢話，同時死死抓着芮宏輝的肩膀——如果這一切都無理可循，那麼挖出冥冥中的那個誰，或許能夠得到答案。
“你，你別這樣好嗎？到底發生什麼事，你說清楚啊！”
芮宏輝被抓的生疼，臉龐不自然的扭曲起來！
周峰見狀，無由獰笑了聲，這一刻，他宛如得了失心瘋，夜不是夜，沙不是沙，夢，也不是夢……
不是切身體會的人很難想象周峰目前的心境。
他就像某個猴子，自以爲爬得夠高，看得夠遠，可實際上，他一直沒有脫離冥冥中那個誰的股掌。
如來？
還是如來在背後操控着這盤棋麼？
可如來不是已經種下寂滅輪迴的果子了麼？他何必還要再如此戲弄周峰？再者說，這甲鐵城的居民又到底是什麼鬼？
“夠了吧？就算此地居民真的是來自異世界的高文明維度，你又何必如此想不開，天大地大，任何事都是有緣由的，誰敢說能把天下事盡收眼底？得過且過，不是更好麼？”
便在周峰愈發不可自拔之際，白玉魂總算出了聲。
“得過且過？你讓我怎麼得過且過，如果不知道這些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我反而不清楚到底該怎麼做！明明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誰，能做的事情都比我多，爲什麼偏偏讓我承受這些？”
周峰嘴角扯着笑意，說出的話，卻是滿腹怨氣！
是啊！他周峰憑什麼要被耍着團團轉？無論是古怪僧還是李莫愁，或是白玉魂，哪個知道的不比他多，哪個不比他厲害？
可爲什麼你們這些傢伙非要把難題留給自己？
這不公平！我周峰只是願衆生有情，有求皆得，可不是要作爲解謎的存在，一步步按照你們的指引去做事的啊！
“怨不得別人，這是你的命……”
白玉魂再次出聲道。
命？呵呵，還真是令人無法反駁的說辭啊！
周峰笑意不減，唯下意識鬆開了芮宏輝，繼而擡頭望天。
寂靜的夜，朦朧的天，佛祖輪迴的真相尚未解開，又一大謎題呈現在眼前，這一切，到底什麼時候是個頭？
“周峰，你，還好吧？”
芮宏輝一邊揉着肩膀，一邊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峰道。
周峰沒理他，他只看着那可觸不可及的天際，在那遙遠的天外天，是否存在一道障壁，打破那障壁，就能夠到另一世界了呢？
“總有一天！我會撕碎這虛假的星空！”
望了沒多久，周峰似乎想通了什麼，說着，他面色冷酷的走回了城裡，或許真相從來不重要，重要的是！
他是否能掙脫冥冥中那個誰的掌控……
夜，微醺如醉，零星閃耀的天之蒼穹，恰似那雞蛋的外殼，不經意間，有道流星劃過，流星劃過的軌跡，猶如時空裂隙，
這‘天’，果然是虛假的麼？
……
翌日，將離一行人及早醒了過來，迎着清晨光輝，沒有過多交流，周峰等人即時上路，待到他們走出城口時，城前不知何時又堆積了一尺有餘的黃沙，昨日的死屍殘肢，如鏡花歲月不可見。
“回到瀛洲堂本部，都知道該怎麼說吧？”
將離不時對身後的隊員沉聲道，話音剛落，一干人等中氣十足的喝了聲，比起留守在城中的那一小隊人馬，能回去的人們心情總歸是好的，說着，衆者在將離的領導下很快飛出了黃沙地。
周峰一夜之間恢復如常，只不同的是，今日他比以往更加沉默寡言，甚至連跟芮宏輝的密談都省了……
好在將離等人本就跟周峰‘不對路’，因此對於周峰的異常，一行人都沒過多的去關注，望來望去，也只有芮宏輝始終注視着周峰！注視無言，他觀察到的，只是某人冷酷到骨子裡的刻板臉。
從今日起，仙界的天，才該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