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息萬變的狀況不容任何人反應。
那一刻,不見仁王動身,只隨手間,蒼穹之上隱有雷動三千。惶惶之威棱,恰似晴天霹靂。
劈哩啪啦!
先手一道閃電,劃破了天際。暫且談不上震耳欲聾的聲音。一如導火線,下一秒,但望妖天仙奮然回首。回眸非笑,只有震怒:
“這可是你逼孤的!”
一聲激喝,猶帶滔天怒火。
剎那間,這位妖族之主身軀一震,轉瞬迸發出的天仙氣場,絲毫不比仁王來的遜色多少。那一刻的風采,是不止風雲變色的煞氣大爆。
轟隆隆!
煞氣沖天,交接雷電。兩者始一碰撞,繼而爆發出的動靜,更勝天地崩塌。
只數息功夫,底部平原又受震盪,震盪之力強勁又可怕,堪比地震的餘波,一道接着一道,駐足人羣,盡惶恐不及。
便在這等架勢中,周峰眸中閃過不忍。不忍的並非人們又一次受難,他只是不明白,何苦大家一定要爭個你死我活?
“雀兒,令城主軍即刻疏散人羣,這個地方呆不得了!”
莫名情勢,且不明朗,周峰旋即掉頭對李雀兒說道。
李雀兒焦心不減道:“那你呢?”
“我留下善後……這件事,該有個了斷了。”周峰頭也不回的回道。
說完,他凝眸望向天際。天際線上除了妖天仙和仁王的爭鬥,還有那被人遺忘的日炎邊緣。
來自菩提世界的日光不明,只黑暗邊緣生出的那絲縫隙,好似某種訊號。
這種訊號在俠星城的時候周峰便注意到了,可直到這時,他才隱隱覺得那邊緣縫隙,不僅是日炎造成的那麼簡單。
日爲輪,象天時,輪生縫隙,豈不正應了時空輪迴一說?
“無端爭鬥,你何必要管?跟我們一起走吧!”
這時,李雀兒好似又犯起了性子,一句話脫口而出,顯出她不願周峰留此繼續涉險的心思。
不曾想這話剛出,周峰眼角不自禁的跳了跳,跳的是右眼皮,同時,來自頭頂的爭端進一步升級。
“孤多年不曾問世,不代表輪得到你這小小人王來造次!”
長空之上,妖天仙一震煞氣沖天未畢,連帶着仁王揮發的三千雷動無休止,轉而傳來的激喝,又帶動了無盡天地氣息。
天地動,氣息滯,這是暴風雨到來前的平靜。
那一剎,妖天仙眸中再生無盡黑暗。黑暗爲伊始,象徵着破碎星辰的力漸聚!
“爾爲一方妖主,不好好留在陰山背面,非要跑這來逆天行。老夫身作人族之王,今日便要行人道,滅了你這背道妖孽!”
仁王神情凜然,面容閃過之色不盡肅殺,說話間,更是難掩殺機。
一語甫畢,他起了一道手勢,勢起,三千雷動化羣轟。
咚咚咚!
羣轟濫炸,是爲雷暴。霎時,整個菩提世界彷彿都顫服在了天雷之下,那是人造天罰,帶着轟殺萬物的力量。
天地猛然一片蒼白,只看得到電閃雷鳴的白色,是萬物進入到原始狀態的畫面。
畫面中,周峰以及更多人都駐足在底部,頭頂,是菩提世界兩大高手的絕世對戰。
突忽其來的情勢根本容不得思量,李雀兒和身後的城主軍,完全陷入不知所措的局面,沒人知道該做什麼!
“這纔是人妖蕩然無存的開始麼?”
驚人的角鬥繼續着,周峰已無心顧暇眼角的跳動。他只望着上空那副蒼白至極的畫面,好像看到了人族與妖族今後的大戰。
此是因,後是果,一切,似正在朝着預言的走向發展!
“不!不該是這樣的……”
思想之中,周峰很快回過神來,繼而道出的話,透着股令人猜不透的意味。
緊接着,他有所動,動是周身金光煥,終爲不忍。
“不要去!”
一旁的李雀兒或許看出了他想做什麼,然而潛意識告訴她,這不是周峰該淌的渾水,該做的,他之前已經都做了。
“逆天行的不是妖天仙,他做的是對的。被慾望矇蔽的世人,終究看不透日光背後的真相。那不是希望之光,是毀滅的徵兆!”
周峰神情惘然,不由自主說出的話,似乎想通了什麼。
或許,從一開始,他就不該阻止妖天仙。人們只看到了時空島的機遇,卻沒看到時空島代表着什麼。
從時空乍生的裂縫,亦是人妖裂隙。
裂隙是衝突,毀滅的開端,便是從衝突開始。而引起這個衝突的,哪裡是方外之子?根本就是人類一味渴求力量的結果。
“菩提只向心覓,何勞向外求玄?”
剎那間,周峰思有所得,得是因果,亦是預言所指。
與此同時,來自天際線上的爭鬥似進入到了白熱化的狀態。
妖天仙果然不負妖族之主的威名,即便與周峰一戰後有所式微,可面對仁王動輒雷霆萬鈞的氣勢,依舊以本性拼了個旗鼓相當!
“我乃天衆之子,汝安能殺得我?”
一妖之言,響遏長空,隨之而來的,是不止滔天的妖力縱生。與此相對的,是仁王青筋暴跳的面孔,和那鋪天蓋地的天仙氣場。
“殺你爲證道,菩提該以人當先!”
回言激盪,隨之而起的是漫天風雨,三千雷動,轉變三千雷雨。雨點夾雜着無窮閃電,一朝佈下,巍巍蒼穹,端是震盪不堪。
隆隆隆!
這是一場罕見的戰鬥。大地橫生裂縫,蒼天漠然落雷,幾經折騰的平原卻是滿目瘡痍,可便是如此,依舊無人動。
不是不動,是不敢動!
振聾發聵的雷聲,連帶着大如銅鈴的雨點,桎梏住了一方天地。在這方天地中,一動則全身受難,大家似乎只得悶聲受着。
說不出多糟糕的狀況,深深折磨着在場的每個人。
或許可以用一波三折來形容今日的變故。
每當人們以爲事情該結束時,突生的變故,總會再次將人們拉進末日的泥沼中。這算命運的捉弄麼?
沒有人能回答這個問題,正如來自頭頂的戰鬥升級不斷。
不過就在人們將將要被磨平心志,對這個世界徹底絕望之際!
受中有變,變爲金光現,周峰醞釀許久的不忍,終於隨着雨點的沉澱漸漸成型。這是他今日第三次蘊化大乘,早該心力交瘁的精神恍受雷雨激發,不時中,他赫然浮空。
此一浮,猶若現世佛!
“快看!”
人羣不時注意到周峰的變化,繼傳出的驚奇聲是天見猶憐。
“周道友!”
接踵傳來的聲音,是李雀兒慌不迭的叫喊。
或許是不知道周峰想要幹嘛,又或者是猜到了他想做什麼。總之,隨着這一聲吶喊生出的變故,是在場所有人都沒料到的情景,那是一道世界傳音:
“我有一言,請諸位靜聽!”
一言靜天地,菩提世界四方有所定。在不知名的地方,以犬夜爲首的八部妖衆有所聞,繼而停在了逼近俠星城的路上,
俠星城中,駐留城主府的李鋼以及大街小巷的俠士,都停下了手中的工作。
他們可能並不知道一波妖軍正往這邊趕,然而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來自蒼穹頂上傳來的那道聲音不止:
“我本聞菩提有傳承,這才從方外至於此。然不料,此界早無菩提心,又時逢西方生變,妖族傾巢出動,只爲那一輪時空。可憐時空未開,傳說詛咒便已惑衆。”
“然而若是真有毀滅一說,也不會是源於方外之人,爲何?是妖言惑衆麼?不!毀滅的真相出於你們醜陋的內心。”
“可怕的不是傳說中的詛咒,而是你們被利慾薰昏了心,修行修行,修的哪裡是行?應該是本心……”
兩番話語尚未完結,只四方天地有所動容。那些動容之中有七欲,喜愛恨怒不一。
周峰看不到這些人的表情,但他能夠感受到。那周身金光浮沉,不再是大乘演化,而僅僅是佛性自見周遭。
“我聞三世諸佛,皆以自心爲本師。若能自識本心,念念磨練;莫住者,即自見佛性也,我自非佛,但若菩提失心,敢當此佛!”
一佛落畢,周峰周身金光大放。不一會,佛光籠罩了整個菩提世界。本黃昏的灰暗天際,瞬間被無限佛性的金芒耀作光明。
最接近光明的當屬平原下的人羣。他們目光灼灼的看着上頭頂佛光,這個時候,已經不見周峰身影,只剩下佛光普渡!
那是真正的佛光普渡,再也沒有哪一幕比這一刻來的震撼人心。照耀在人身的佛光是那般溫暖,它蘊含着無窮無盡的力量。
這股力量並非針對人們,反而是爲每個人注入。那是希望與生機。
“一切衆生,種種幻化,皆生如來圓覺妙心?”
便在這時,來自平原之上的衝突亦是平息,妖天仙和仁王同一時間停止了爭鬥,兩者一如底下人羣般目光發愣的望着周峰。
冥冥中,也不知是從誰嘴中吐出的喃喃自語,恰詮釋了這一幕。
然而,這一幕沒能持續太久。就在衆人以爲事態終於落幕之際,來自佛光上頭,一抹暗黑緩緩泄露出來。極致光明中,那一抹黑暗是那般顯眼,衆人不禁舉目望去,眼看着那抹黑漸擴大!
“是時空裂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