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傳說中的冷場帝

大山的到來令雲開欣喜若狂。

在一個遠離人世的世外桃源,與一位絕色美女朝夕相對日久生情,據說是都市宅男的終極夢想,可雲開再次發現理想和現實之間的天淵之別——世外桃源沒錯,絕色美女也沒錯,錯就錯在那美女是塊受傷的冰疙瘩,還不如大山這個不會說話的野人來得可愛。

大山走懸崖絕壁如履平地,嘴裡發出激動的長嘯,轉眼之間便到了谷底。野人表達想念的方式很狂野,遠遠地一個虎撲將雲開撲倒在地,喉嚨裡不斷髮出低沉地“咕隆”聲,雲開懷疑他這套見面禮大概是跟黑瞎子學來的……

大山的塊頭大體重沉,雲開費力地擺脫糾纏後從地上爬起來,突然瞥見龍顏眼底的詭異神色,差點暴走了——冰山妞,大爺我不好那一口好伐?惹急了哥,直接推倒在地啪啪啪你信不信?

美猴王在一旁又跳又叫,猴急的模樣就素邀功的意思。雲開倒不至於失信於幾隻猴子,將剩下的啤酒全部丟給美猴王,還將揹包翻了個底朝天表示沒有藏私,一羣猴子才摟着啤酒罐歡天喜地地竄進叢林。

大山半裸着上身,原本腰間的紅狐皮換成了虎皮,樣子十分彪悍。雲開拽着他走到龍顏面前介紹說:“冰……龍顏,這位型男就是大山。你別看他不修邊幅,其實是低調奢華有內涵,身上是價值鉅萬的純天然皮草,一般人他穿不起……”

龍顏沒理睬雲開的碎碎念,對大山友善地伸手說:“大山你好!我是龍顏。”

大山沒見過多少同類,但智商並不低,隱約明白這是人類之間初次認識的方式,便遲疑着伸出手,嘴裡艱難地憋出兩個字:“雲……山……”

“雲山”是雲開給大山取的名字,也是他目前唯一會說的兩個字。

對於從小在獸羣中長大的雲山而言,如何從頭學習人類文化適應人類社會,是他目前最大的挑戰。龍顏對雲開不假辭色,對大山卻照顧有加,很有耐心地承擔起了幼兒園教師的職責。

雲開折騰伙食時,斷斷續續地聽着兩人的教學過程,龍顏伸出一根手指說“一!”大山便跟着說“一”,龍顏接着伸出一根手指說“二!”大山也跟着說“二”……雲開慶幸自己不必給大山當老師,幸災樂禍地等着龍顏教到“十”以後,難道她會把腳趾頭也伸出來?

龍顏沒讓雲開有看笑話的機會,教完十以內的數字後便改教語文課了。雲開正遺憾不已時,大山卻突然發了狂,衝到寒潭邊抓起一塊拳頭大的鵝卵石,嘴裡發出“嚯嚯嚯”的低吼聲,憤怒地將石頭往天上丟去。

兩人吃驚地擡頭仰望,只見一隻碩大的金雕在峽谷半空中滑翔,鵝卵石如炮彈一般直奔金雕而去。那金雕吃驚之下迅速振翼拔高,勉強避過襲擊,嘴裡發出一聲嘹亮的鷹鳴。

“令家兄妹!”雲開認識那隻金雕,赫然便是令廣譽馴養的猛禽!

大山不會說話,想必這些天一直被令家兄妹跟蹤,此時仇人相見分外眼紅,一擊不中後接着把鵝卵石當高射炮扔,不把金雕弄下來誓不罷休,那金雕也被惹急了,拔高後把翅膀一收便準備俯衝而下。雲開替自家兄弟鳴不平,琢磨着龍顏的諸葛弩要是有弩箭就好了,晚餐再增加一道紅燒金雕,味道一定好極了……

突然間,一聲清亮的口哨在崖頂響起,金雕頓住身形,在空中不甘地盤旋了兩圈後,消失在了崖頂的雲霧中。

雲開皺着眉頭,苦笑着對龍顏說:“恐怕咱們會有客人了!”

“什麼人?”

“很兇的兄妹倆,一直在打大山的主意——燕小乙說是萬獸門人。”

“你得罪的人倒不少。”

“跟我一毛錢關係都木有。”雲開訕訕地揉着耳垂說:“令家兄妹來找大山的,說他天生與野獸親近要帶回萬獸門——你不是說要大山去給龍叔做關門弟子麼?”

龍顏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狗嘴裡吐不出象牙,大山都跟他姓雲了還沒關係?這貨明顯是在挑撥離間禍水東引,想借她特安組的身份應付令家兄妹呢……

沒過多久,令廣譽和令衣香踩着絕壁上的鬆數枝,從崖頂飄然而下——雲開從懸崖上跳下來時摔了個七葷八素,這兄妹倆卻跟逛街似的,這叫人情何以堪?

“沒想到,咱們這麼快又見面了!”令廣譽身材修長面容清俊,一身白衣飄飄,儼然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絕代高手模樣。

“天涯何處不相逢,哈哈哈……兩位吃過晚飯沒?”雲開嘴裡打着哈哈,肚子裡卻在不屑地嘀咕着,白衣可是哥的招牌——哥最討厭撞衫神馬的,更討厭長得帥的男人,哪怕比哥還差那麼小小……

令衣香的眼神火辣辣地盯着大山,很容易讓人想入非非——可惜在大山身上全白費了。大山眼裡閃着獸性的兇光,半蹲在雲開身側作勢欲撲,雲開拍了拍他肩膀表示要淡定,這才耐住性子未立即出手。

大山不瞭解人類這些同類,卻擁有野獸的直覺。他在十萬大山中不是沒見過其他人類,那些人都把他當做野人而不是同類,而云開是第一個懷着善意的人,也是他的救命恩人,還給了他一個名字,讓他有機會成爲一個“人”而不是一隻野獸。

可以預料,在未來很長一段時間內,雲開將是大山唯一信任的人——如同一個懵懂的孩童,潛意識裡只會信任自己的親人。大山跟令家兄妹有仇,但云開不讓他出手一定有他的道理,大山不明白人類社會的複雜,完全是因爲信任雲開而沒有反對。

“來,我給幾位介紹一下,”雲開打算將禍水東引進行到底,直接將龍顏推出來說:“這位是龍顏,這兩位是令廣譽大哥和令衣香妹紙——你們都是高手高高手,一定有好多共同語言,我去給各位準備晚飯,就不打擾你們了哈哈……”

雲開說完便撂下三人,拽着大山溜到寒潭邊抓魚,省得大山跟令家兄妹倆打起來。

令家兄妹與龍顏互相對視打量,誰都沒出聲。身上帶傷的龍顏表情清冷,卻隱隱透出一股凜冽的殺氣,令廣譽只在七煞門高手身上感受過,絕對是殺人過百的狠角色,這種人不出手則已,出手則是以命相搏,是江湖人最不願招惹的對象,心裡不由得暗暗警惕。

龍顏望了一眼令廣譽左肩上的金雕,淡淡地開口問道:“令姓很少見。兩位是晉城還是弘農人?”

令廣譽禮貌地點頭說:“龍小姐見多識廣,我們的確來自晉城……”

“令狐周是兩位什麼人?”

令廣譽瞳孔一縮,跟妹妹對視一眼後謹慎地答道:“我三叔。龍小姐您認識?”

龍顏既然提到她認識的家族長輩,令廣譽不由自主地帶上了敬稱。晉城令姓原本便姓令狐,年紀輕輕的龍顏竟然認識位處高層的令狐周,說明她的來歷並不簡單。

龍顏沒有多話,只是淡淡地點了點頭。

兄妹倆見對方不願多說,滿腹疑問又不便多問,氣氛便尷尬下來。寒潭邊剖魚腹的雲開一直拿眼角餘光留意這邊,眼見三人又冷場了,滿肚子壞笑中再次給龍顏取了個外號:冷場帝。

冰山妞絕對素傳說中的聊天終結者——冷場帝!

兄妹倆在威逼利誘拐帶大山一事上的分工,本來是一個扮紅臉一個扮黑臉。按理說,令衣香是大山近距離接觸的第一個人類女性,好歹還是個大美女,早就該俘獲了人家的“芳心”纔對,結果卻完敗給了雲開這個男人——難道大山這野人看過《斷臂山》不成?

不甘心的令衣香憋着一肚子火氣,眼巴巴地湊到雲開和大山跟前,打着幫手做烤魚的藉口接近人家,換來的卻是大山裂開大嘴露出滿口白牙,如同老虎似地一聲咆哮。

令衣香被嚇了個趔趄,委屈的不知所措,活像個受氣的小媳婦。

雲開肚子裡解恨地暗笑,嘴裡卻不停地安慰道:“別怕,別怕,雲山只是有點認生。你們交往久了就好啦,日久生情嘛……”

日久生情嘛!

令衣香沒聽懂雲開的雙關語,大山卻不樂意了。神馬化敵爲友因恨生愛這些深奧的人類文化,在懵懂的大山眼裡完全無法理解,他只知道神農架的本土居民文化——看誰不爽就把她撕了吃掉。大山看令衣香不爽,指着自己腿上被銀環蛇咬過的傷疤,以地球生物通用語憤怒地吼道:“&$#^@%*&(……!”

令衣香疑惑地問:“他在說什麼?”

雲開沒敢直接翻譯,只好委婉地解釋道:“他的意思是說,哥不打女人。若不是看在你是女人的份上,要打得你媽都不認識……”

令衣香又羞又氣又急又怒,淚花在眼眶裡直轉悠,顫抖着雙肩轉身便走。雲開捂緊嘴巴免得笑出聲來,他懷疑孔雀女長這麼大,大概頭一回遇到這麼心塞的事——大山這個便宜兄弟,實在是太令人解恨了!

篝火上一排架得整齊的烤魚,很快便烤得半熟,等雲開撒下一把特製藥粉過後,一股誘人的香味便彌散開來,令人食指大動口舌生津,連龍顏這個淡定的病號都眼裡冒光——她是唯一一個之前品嚐過烤魚滋味的人。

吃烤魚時卻出了點小麻煩。雲開知道大山胃口奇大,便把最大的一條魚先給了他,大山一手抓頭一手抓尾抱着撕咬,姿勢之優雅跟黑熊有得一拼,被龍顏嚴厲批評之後依然我行無素,於是龍顏冷着小臉抽出叉魚的棍子,“啪”地一聲敲在他手腕上。

大山無辜地瞪着嚴厲的幼兒園老師,不知所措。龍老師指了指雲開,結果發現雲開的就餐動作也文明不了哪去,而令衣香有些嫌惡地皺着眉頭,翹着蘭花指象在磕瓜子,轉了一整圈後才找到學習的好榜樣——令廣譽。

一圈人裡面,只有令大帥哥吃烤魚的姿勢,彷彿在法國餐廳跟心上人吃燭光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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