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郎,你怎麼這麼快回來了?”黃嶽、徐明軒急匆匆地衝進宋府。
“大公子,明軒,你們怎麼來了?”宋錚心道,說曹操曹操就到,自己這邊剛說到黃嶽,他就闖進來了。
“我與大公子約好,今天到會院去,等你考完,爲你慶功。沒成想你早早出來了,我們又從會院趕過來。”徐明軒笑呵呵地解釋道。
“你?”宋錚見徐明軒滿臉笑意,不禁在他和黃嶽之間指了指。這兩個人的恩怨他可是知道,因爲唐琬的事,徐明軒與黃嶽心裡可是有疙瘩,雖然合作搞商貿行,但從沒有像今天顯得如此融洽過。
黃嶽嘿嘿一笑,一拍徐明軒的肩膀,“小郎,明軒最近要當新郎官了,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
“咦?明軒,你這可就不夠意思了,這麼大的事也不知會兄弟一聲,我好準備點賀儀啊。”
徐明軒略有些不好意思,不過還是解釋了一番。原來,徐明軒對唐琬癡心不改,經常常去尼庵探望。唐琬原對徐明軒早就有情意,隨着徐明軒不斷苦求,再加上徐明軒在庵裡使了銀子,庵裡的住持也告訴唐琬塵緣未盡,所以唐琬頗有意動。
關於唐琬之事,宋錚曾與黃嶽說過,黃嶽也很大氣,表示要親自請唐琬出庵。只是徐明軒認爲時機尚未成熟,一直沒有讓黃嶽去。
直到十天前,時機成熟了,徐明軒邀黃嶽親赴庵中,黃嶽當着唐琬的面兒賠禮道歉。唐琬才最終點頭同意還俗,徐明軒大喜,將其接到自己的私宅中。一對璧人,最終走到了一起。
徐明軒原本要請黃嶽和宋錚等幾個兄弟喝酒,奈何宋錚正忙於科考,便將事情延後,等宋錚考完,再吃酒不遲。
宋錚聽完哈哈大笑,“明軒,如此說來,是兄弟我耽誤你入洞房了,罪過罪過。”
“就是!”黃嶽插言道,“這次你一定要給個大份子,彌補明軒的損失。”
“沒問題!走,明軒,到你宅子裡喝酒去。對了,侯仲連也在江寧,是不是把他叫上?”
徐明軒輕輕搖了搖頭,“過後再說吧,今天還是咱們兄弟一塊兒說說話。等會試發榜再請他喝酒吧。”
宋錚和黃嶽知道大家有事商量,便點了點頭,並招呼小貝、呂春和石存寶等幾個,一齊擁出了宋府。
徐明軒的私宅,距離秦淮河邊不遠。宋錚也是第一次來這裡,不禁細細地打量着這所院子。院子不大,二進二出,比宋府還小一點。院內遍植花草樹木,十分幽靜。
“明軒,這個地方不錯啊。既僻靜,還離秦淮河近。心煩的時候可以遊河看景。這裡算得上鬧市中的安靜地兒了,另有一番天地。”
“這是我當年在江寧置下的,我也覺得不錯,這裡距離河邊也就一里,河兩岸的喧囂也傳不到這裡。關鍵是這裡距離商貿行近,離雨花樓雨香樓也不遠。另外一邊,是蔣大善人的宅子。有他們那麼大的院子在前面擋着,我們這裡安靜得很。”
宋錚心中一動,商貿行和雨香樓也就罷了,蔣元的宅子可是皇城司副都統蔣魁呆的地方,真沒想到徐明軒的宅子,會靠着蔣家,這倒是個好消息。
唐琬是一個標準的江南女子,身材嫋娜,皮膚白皙,臉上還帶着淡淡的疤痕。也許是在尼庵裡呆的時間比較長,隱隱有一股出塵之氣。
一番慶賀後,唐琬主動離去,只餘下諸位兄弟繼續喝酒,宋錚自然問起了紀家的事。
“哼,紀用那個老狐狸,託人來說,要入股商貿行。我說先讓他們拿出點誠意來,這事再談。這不,他們把原來供貨量從十分之一提到五分之一,小氣得緊。”黃嶽對紀家仍然大爲不滿。
宋錚沉聲道,“這事透着蹊蹺,原來我們不是沒打過讓各大家族入股商貿行的主意,爲的是減少阻力,可這些傢伙們一個都不同意。現在爲何又醒過味兒來?”
“紀用上次用卑劣手段想破壞咱們商貿行,沒有成功,這次便換一種方式,想控制商貿行,還是沒安什麼好心。”
“其他大家族有什麼消息嗎?”
徐明軒道,“徐明肅也知會我,說願意出錢幫助咱們在明州建分號。還說什麼都是徐家兄弟,同氣連枝,要共同謀發展。我也沒直接拒絕,只說與大公子商量後再說。這麼,想等你考完會試,讓你拿個主意。”
“哦,這麼說我也想起來了。朱佑瞻朱公子也去過宋府,說有事與小郎商量,是不是董家也要有動作?”呂春回道,“大寶這一段時間一直在府上,我聽他說的。”
“嗯,朱佑瞻那傢伙來過,還問我商貿行的呂掌櫃是不是錚哥的朋友。不過,他和董家有什麼關係?”
呂春拉了他到一邊,將江南大家及高官的關係簡單地給他介紹了一番。
“喲,前倨後恭,這是搞的什麼名堂?”黃嶽拍了拍腦袋。
宋錚冷笑道,“不管什麼名堂,都要他們變得沒名堂!”
“怎麼講?”
宋錚往椅子上一躺,“他們之所以轉向,我覺得是因爲,經過商貿行這大半年來的運轉,他們肯定發現了其中的好處,比他們各自分銷要簡單得多,同時賺得一點也不少。你想啊,他們把東西往商貿行裡一運,牌子一掛,就有客商主動詢價購買,餘下的就不用他們管了,豈不省了他們很多事?紀用雖然看清了商貿行的利害之處,但也擋不住這些大家的訴求。所以他們纔想出來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反手來控制商貿行。”
“是這個理啊!”黃嶽一拍大腿道,“上次他們利用暗鷹,在商貿行碰了個頭破血流,聖上震怒,把張二棍等人砍了腦袋。他們不敢直接再搞小動作,所以又來這一套。哼,現在想出錢,晚了?爺還不伺候呢。”
“別啊,有錢送上門怎麼能不要呢?”宋錚嘿嘿笑道:“既然我們要在全國搞分號,就離不開這些大家族的支持。只不過方式嘛,我們要換一換,不能按照他們的方法來。”
“小郎,你說怎麼辦?”
“我們可以分包各地分號,允許他們借用咱們商貿行的名義,但要由咱們商貿行派人監管,而且控股的還是咱們。”
“那他們會願意嗎?他們拿了錢,建了分號,卻自己說了不算,那不是吃大虧了?”不但黃嶽,連徐明軒、小貝和呂春都覺得不可思議。
“現在不願意,不代表以後不願意。”宋錚冷哼道。
呂春和小貝身子一震,相互看了一眼,便低下頭來。
“小郎,你那件事進行得怎麼樣了?”黃嶽低聲問道。
“什麼事?我啥也不知道。”宋錚嘿嘿笑了起來,嘴角翹着,徐明軒和黃嶽卻背後冒涼氣。
過了一會兒,黃嶽才道,“小郎,你說應該怎麼談?難道還像上次那樣,把這幾大家族管事的召集起來,直接提出來?”
宋錚點了點頭,“先等兩天,再看看其他家族的動靜。如果仍然有人表示入股商貿行,那就像上次一般,由大公子出面,將這幾個大家族中管事的召集起來。不過,在此之前,大公子還要再幹一件事。”
“什麼事,小郎你說。”
“我們要把商貿行開遍大齊,有兩個困難,一是本錢不足,二是地方勢力有限,特別是地方商賈的支持有限。而這兩個困難,則是大家族的優勢。所以,我們要做的,是設法彌補這兩個缺點。”
“怎麼彌補啊?”衆人露出感興趣的樣子。
“先說本錢,我們可以在包家那邊想辦法。大公子可以與相爺商量一下,再找你的孃舅包志卿,商定由商貿行借款八十萬兩銀子,用於籌建各地分號。”
“不妥吧,小郎?別說包志卿有可能不談,就算是談,也是獅子大開口,說不定直接要求接管商貿行的控制權。”黃嶽遲疑道。
宋錚笑道,“我們的目的,不是要求包家同意,而是把風聲放出去。”
黃嶽恍然大悟,“小郎的意思是說,我們藉此向各大家族施壓?”
宋錚點了點頭,“他們不是欺負咱們沒錢大規模開辦分號嗎?咱們先把與包家借錢的事嚷出去,告訴他們,我們不是籌不到錢。”
“小郎此計甚妙!我回頭就去找包老頭商量這件事。”
“嗯,這些都是面上的事情。我估計你一找包家商量,那些大家族會聯合起來,向着包家施壓,背後還得一番勾心鬥角。我們呢,只是大公子到包家唱唱戲罷了。”
“嘿,演戲我最喜歡了。”黃嶽喜滋滋的。
“別演砸了。”宋錚叮囑了一句,接着道,“有包家這一頭還不夠,我們還要針對我們第二個劣勢有動作。”
“小郎快說!”黃嶽兩眼放光,徐明軒和小貝等人也露出興奮之色。
“大公子,以你的能力,在戶部找一個五六品級的官員不難吧?”
“這個不難,別說大公子,我也能找到。”徐明軒插言道。
“那好,你就請他上奏摺。先把商貿行的作用大誇一番,接着建議由官方出面,幫助商貿行在各地建立分號,甚至將此作爲地方官員考察的標準。”
“啊?由朝廷出面?那能行嗎?”徐明軒吃驚地道。
“非也,非也,這其實也是虛晃一槍。朝廷自然不可能答應這種建議。不過,別忘了,我們的商貿行可是‘敕建’,本來就帶着朝廷的色彩。另外,關於商貿行的各種情況,聖上也盯着呢。我想,這個奏摺一上,聖上在批覆時也會着情考慮的。不管怎麼說,這個消息一傳出去,你說那些大家族會怎麼想?”
“那不用說,大家族們所憑藉的地方優勢,肯定會弱了。”石存寶難得聽得明白。
黃嶽更樂了,“小郎,你的這兩個計策一出,我們的兩個劣勢立即扳了回來。到時候與大家族 談判,他們恐怕不會像上次那麼囂張了。”
徐明軒皺了一下眉頭道,“我就怕把他們逼急了,他們另組建商貿行,或者叫交易行之類的。那不壞了事?”
“對啊!把他們逼急了,我們也不好受。”黃嶽又看向宋錚。
“那你也太小看咱們的‘敕建’二字了!他們敢隨隨便便就另開個商貿行與咱們打擂臺嗎?”宋錚冷聲道,“所以,他們最好的辦法還是入股商貿行。他們也許一時不會同意,但一個月內,他們會乖乖地接受咱們的條件!如果他們不想被連根拔起來的話。”
宋錚說的話殺氣騰騰,在座的其他人卻聽得遍體發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