試過一招之後,兩人都停下身來。大漢感到少年的功夫非常奇怪,不但那記扭手腕非常怪異,就連擊在對方手掌上的一拳,也感覺像是打在棉花包上,被一點點地卸掉。
大漢的左腕留下了幾道鮮紅的指印,他甩了甩腕子,收起了輕視之心,驚奇地看着宋錚,說道,“功夫不錯,到底是哪個組的學生,我怎麼沒見過?”
宋錚也對大漢的功夫有些佩服,剛纔那一招,大漢吃虧在沒有防備。如果真拉開架式,自己不使用魚腸劍的話,可能真不是對手。畢竟自己身體還沒發育成熟,在力量上就差了很多。所以,他也收起怒氣,說道:“我不是武院的學生,今天過來,就是想看看東坡居士所建的超然臺。”
大漢一愣,原來是自己弄錯了。他有些尷尬地道:“不是武院的?哦,小兄弟,對不住啊,那幫壞小子們常跑到臺上來偷看女院,我以爲你也是,實在不好意思。”
宋錚擺了擺手,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教習不必介懷。不知教習怎麼稱呼?我想每日清晨來此煉體,教習能否做主?”
大漢道:“我叫楊仝,是密州守備部下的準千戶裨將,前兩天又輪到我,便來這裡當半年教習。小兄弟過來鍛鍊自然沒問題,不過武院算是軍事轄地,小兄弟最好告知你的來處。”
宋錚點頭表示理解:“楊千戶,在下姓宋名錚,來自對面的文院,家父是文院副總教習宋珏。”
楊仝驚道:“你是文院的?還是副總教習宋珏之子?難道是半月前讓陸弘吃憋的那位?”
宋錚有些不好意思地道:“楊千戶見諒,上次只因陸公子等人將雪團丟在家父臉上,在下氣憤不過,這才……”楊仝將手一擺,“小兄弟不用解釋,陸弘在你那裡丟了面子,還曾央我出手,這小子是什麼德性我也知道。守備大人當時接女兒散學,曾路過那裡,回去後把陸弘好好教訓了一通。近來這小子老實了不少,也沒敢再去文院找麻煩。”
宋錚眼前閃過那位氣哼哼瞪他的少女,少女長相不俗,陸弘卻是個醜貨,陸大人啥樣自己沒看到,估計也好不到哪裡去,難道是歪瓜出好苗?呸,怎麼會想起這種破事。宋錚連忙接口道:“原來如此,若楊千戶出手,在下必然討不了好。”
楊仝自我解嘲地說:“小兄弟太謙虛了,今天這不是出手了嘛,還不是沒佔到什麼便宜?”
宋錚自然不好說什麼,微微地笑了一下。
楊仝接着道:“小兄弟身手不凡,爲何讀文院?不如你過來我介紹你進武院,或者直接從軍。憑你的身手,就算幹個帶兵的百戶也沒問題。”
宋錚搖頭道:“父命難違,還望楊千戶見諒!”
楊仝一臉惋惜的樣子,沉吟了一會道:“小公子這樣的身手若是從文實在可惜。這樣吧,我去請求守備大人,讓他出面勸說你父親,你看如何?”
宋錚暗忖道,軍中太拘束,不適合自己。再說當兵是要打仗的,那豈不是離京城越來越遠,還談什麼報仇?可剛纔自己已經拿出“父命”作擋箭牌,對方這麼說,自己倒不好回話了。
楊仝繼續勸說道:“軍中沒有年齡限制,一切憑拳頭說話。我看小兄弟也就十四五歲,如果入伍,先從什長幹起,保你五年後就可以升到我這個位置。”
宋錚苦笑道:“楊千戶,在下還想在仕途上試試。不如這樣,待我兩年後參加完秋闈,若不能中,我便考慮從軍,拜入千戶帳下,你看如何?”這一番話留有餘地,既不回絕對方,也沒給自己留下羈絆。
楊仝自然知道進士是多麼難考,大齊朝一年才取二百餘人,讓他去試試也行。不過,這樣的人才放走也太可惜,怎麼着也得想個法子,讓他和武院沾上點關係,到時候就算他從軍,也要首先考慮密州。想到這裡,楊仝道,“既然如此,那就這麼說定了。小兄弟,咱倆頗爲投緣,剛纔的小誤會想必你也不會放在心上,不如你叫我大哥,我喚你小弟如何?”
宋錚見對方性格豪爽,雖然明知道對方拉攏自己,卻也不好回絕,再說,他倒不介意結交幾個軍方的朋友,畢竟自己曾答應過茗兒,軍方的頭頭逄檜也是復仇目標之一。所以,他拱手道:“楊大哥,小弟不恭了。”
楊仝哈哈大笑,伸出手來與宋錚握住,“好兄弟,你剛纔那句‘大叔’可差點把我氣瘋了,你大哥我有這麼老嗎?”
宋錚尷尬地一笑:“小弟不知大哥性情率直,剛纔若有得罪之處,還請大哥見諒。”“率直”二字,自然是迴應對方罵人了。
楊仝道:“剛纔是大哥不對,在軍中呆慣了,滿嘴粗言,沒辦法。你嫂子就天天說我,可我就是改不了。對了,改天你到大哥家去,你嫂子要是知道多了你這麼個文院的小兄弟,不知道多麼高興呢!”
宋錚當即答應前去拜訪,他也想拉近關係,問問暗鷹和皇城司的事,自己對將來的對手瞭解很少。陸弘既然曾經求楊仝對付自己,看來楊仝深得守備陸恆山的信任,應該瞭解不少情況。
臨別時,楊仝告訴宋錚,讓他隨時可以來武院,其他教習那邊他會打招呼。宋錚藉機提到,自己一個丫環也經常習武,想帶她過來鍛鍊。楊仝自然滿口答應。
在接下來的兩天裡,宋錚和茗兒天天早晨到武院鍛鍊,由於怕武院的色狼們騷擾齊兒,所以宋錚讓茗兒每天都在臉上抹點鍋底灰。鍛鍊時一出汗,茗兒的臉上便東一道西一道的。豐滿的胸部也用布帶收束住,不至於隨着跑步而波濤洶涌。茗兒儘管不願意,可也沒有辦法,好在她曾長年化妝成男子,倒也能適應。加之他們起得頗早,偶爾碰上一兩個武生,也對這位“醜女”沒有興趣。
兩天後,宋錚茗兒的鍛鍊二人組多了一個成員,那就是石存寶。石存寶對宋公子的功夫非常羨慕,也加入了晨煉行列。於是,武院的訓練場上每天清早都上演這樣一幕:前面的一個小公子健步如飛,後面一個滿臉花的丫環咬牙追趕,最後的武生則呼哧呼哧地跟着。當然,宋錚作爲大哥也不會虧待小弟,將來自後世長跑的呼吸法便教給了石存寶,兩步一呼,兩步一吸,這讓石存寶受益匪淺。
又是七八天過去了。這一天,宋錚剛剛收拾好東西準備去文院上課,卻見楊仝陪着一個四十多歲的長髯男子走進院子。宋錚連忙迎上前去,抱拳道:“楊大哥,我正待過兩天休沐之日前去拜訪嫂夫人,你怎麼過來了?這一位是……”
楊仝正要介紹,男子卻擺了一下手道:“我就是陸恆山,你就是宋教習之子宋錚?就是你讓我家的小子吃了虧?還說要打我的臉!”
宋錚一聽,這位陸守備怎麼親自上門了?那天聽楊仝的話音,這位陸守備很樂意自己教訓一下他的兒子。今天怎麼又來找場子?
宋錚一拱手道:“守備大人,小子正是宋錚。聽楊大哥說,那天的事你都曾耳聞目睹,在下不想解釋什麼。至於‘打臉’之說,不過是反脣相譏的戲言,還望大人明鑑。”
見宋錚不卑不亢,陸恆山點了點頭,不過他的話卻不客氣:“這種戲言也是你能說的?你知不知道,要不是我攔着,我手下的三個裨將可就找上門來了。以他們的脾性,還不把這裡拆了?”
宋錚聽言驚了一身冷汗,要是真讓那些兵匪頭子找上門,自己還真無法應付,看來那天的表演確實有點過了。宋錚當即苦笑一聲,又抱了一下拳頭:“大人海涵。”
陸恆山又擺了一下手,道:“你父親可在?”此時,茗兒已經到後院通知了尚未出門的宋珏,宋珏聞言急忙走了過來。正逢陸恆山相問,宋珏便拱手道:“在下宋珏,請問閣下是?”
陸恆山見到宋珏,卻換了一副模樣,滿面笑容地拱手道:“我是陸恆山,今天冒昩打擾,望宋教習見諒。”守備大人的名字宋珏自然聽說過,連忙將陸恆山讓進客室,分賓主落座。宋錚也在最下首坐了下來。宋小公子現在已經今非昔比,所以也擁有了坐的權利。
茗兒將茶水奉上後,宋珏問道:“陸大人來訪,不知在下有什麼可以效勞的?”文官武將不是一個系統,所以宋珏既不用跪拜也不用稱下官,再說宋珏也算是有一定級別的幹部,當下便平輩論交。
陸恆山道:“此次前來貴宅,是有一件事想麻煩宋教習?還望宋教習首肯。”
宋珏與軍方的人沒有過什麼來往,有些驚奇地道:“陸大人請講。”
陸恆山道:“聽聞貴公子身手不錯,所以我想聘任小公子到武院擔任客座教習,不知宋教習意下如何?”(各位看官大大,給點反應唄,板磚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