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逄瑛臉色不太好看,宋錚笑道,“聖上不必心急,你看此處,如果你的下一粒白子碰的話,下面固然可以讓黑子分斷開,但黑白幾條大龍絞在一塊兒,若沒有足夠的計算能力,恐怕禍福難料。與其這樣,不如你在上面鎮一步,下面封住黑旗進軍中腹的出路,還可能在中圍出一點兒空。”
逄瑛緊盯着棋盤,皺眉道,“金角銀邊草肚皮,你邊上這塊兒黑空這麼大,我縱然能在中腹圍出一些空,恐怕也不夠了吧。”
宋錚呵呵一笑,“棋諺雲,‘高手在腹’,高可不僅僅是在中腹圍空,關鍵是要在圍中腹的同時,如何壓縮對手的空間,所以,就要藉助一些手段了。這些手段,便是手筋。聖上請看,你有天元位的白子做策應,本身就佔了很大便宜。下面只需在此處一點,我爲保這片空,必須在二路搜根,若我僅是在上面封住的話,你大可以先低飛一步,然後進角。依現在的形勢,我爲保另一片空,必然讓你活角。那樣的話,這黑棋的巨空,也就不存在了。”
逄瑛琢磨了一下,“我直接掏角如何?”
“恐怕不行,若無外圍接應,你直接掏角的話,是打劫活,這個劫雖然不重,但會拖累下面的棋局。”
逄瑛盯着角看了一會兒,“我若活角的話,你這外勢就很厚了。”
“那怕什麼。你天元有子,即便我外勢再強,你也可以從容侵削,即便是在這一側最穩妥的肩衝,也可以把黑棋奪低到三路,而這個角外側的黑棋厚勢,根本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逄瑛聞言哈哈一笑,“看來,我這個天元位的一子,還是真沾了大便宜。”
“那是自然,天元位有子,最起碼能最大程度的佔到徵子的便宜。我若形成四角穿心之勢,已經不可能了。”
“好!沒想到和宋師傅下棋,還真長了不少學問。這盤棋還早,急不得!”逄瑛又是一笑,似乎通過棋局明白了一些東西。
宋錚沒有應言,只是輕輕捻動手中的棋子,感覺到那絲絲滑膩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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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宮城出來,宋錚回到了風竹苑。眼下的風竹苑,又建起了數間大房子,幾乎佔據了整座院子的一大半。詭異的是,這些房子都不高,只有普通房屋的一半高度。而在房子上面,也不是瓦頂,而是搭了無數個草簾子。
而在那些空地上,也被開墾出了幾片空地,原來的竹子都被砍伐一空。
好好的一個風竹苑,糟蹋成這副模樣,宋錚也有些赧然。要是被韋不周知道了,恐怕會大罵宋錚一通。不過,爲了種植罌粟,宋錚也顧不得了。
此時,原來的小池塘旁邊,已經架起了一口大鍋。數塊兒黑乎乎的東西正在沸水裡翻滾着,一股異樣的香氣從裡面飄了出來。
“小郎,這些東西怎麼變軟了?”茗兒從鍋裡撈出來一塊東西,用長箸戳了戳。
“變軟?正常啊。等涼下來,它仍然會變硬的。”宋錚不以爲意地笑了笑,從手裡拿出一個長長的煙稈。這根菸杆長約二尺,五分粗細,通體棕黑色。菸嘴則是碧綠色,竟然是一塊兒上等的祖母綠。而煙鍋則是純銀打造,晶亮中帶着一種死灰。
一時辰後,水變成了渾黃色。感覺差不多了,宋錚讓茗兒把東西撈出來。此時,所有的生鴉片已經變成了熟鴉片,顏色也加深了幾分。
“留下一塊,弄成小塊。每一塊寬二分許,長三分。其餘的都都弄成四分之一的青磚大小,外面油紙和牛皮包好。”
“是!公子!”瑟兒笑呵呵地道。
經過在黃嶽莊園裡的苦練,茗兒和瑟兒都進步不小。宋錚還讓水丁給兩人打造了兩把與魚腸劍差不多大小的短劍,藏在兩人的小腿上。另外,還按照後世雙節棍的樣式,給兩人打造了兩個小盤龍棍。對於這兩個“弟子”,宋錚自然是悉心教導,幾乎把自己的本事傾囊相授。
經過半年訓練,茗兒倒曬黑了些,容貌卻更加大氣。瑟兒卻怎麼也曬不黑,頂多是曬暴一層皮,幾天後,皮膚又白嫩如初,倒讓宋錚驚訝不已。由於宋錚的“傳藝之德”,瑟兒雖然依舊嘻嘻哈哈,但對宋錚的要求,還是不折不扣的完成。
接受了上次遇到黃嶽時的教訓,這一段時間,兩人除了到野外訓練外,都不大出風竹苑的門。就算出門,也要改變一些面容,使得不那麼讓人驚豔。
種植罌粟,宋錚自然不希望別人知道。所以,只把這個院子委託給茗兒和瑟兒照顧。小四、青山、小萍等人,除了罌粟的花期時,允許過來看看花,其他時間是不允許過來的。所以,宋府的人都知道,少爺宋錚在風竹苑種了許多好看的花,卻只是當一般花看待,沒想到這些東西居然是毒物。
茗兒和瑟兒按照宋錚的方法,悉心培育罌粟。最初的幾粒罌粟種子成熟後,又全部種下,很快便發展成一大片,經過數月的滋養,這一片已經成熟。上兩天,宋錚讓二人把罌粟果裡乳白色汁液取出來,經過晾曬,得了四五斤生鴉片。方纔,又加工成了熟鴉片。
“那些種子都取出來了吧?”
“取出來了,明天就種上。另外,過冬的木炭還差一些,後天我和茗兒姐姐再買來。”瑟兒一邊揮舞着自己的短劍,一邊笑呵呵地回道,“這次種子這麼多,估計能把這個院子種滿了。”
“先別忙着種。明天我讓小四到各家飯店收一些鴨毛雞骨之類的腥物,埋在地下。過半個月,再把種子種上。”
“呵呵,小郎,我們已經弄好了。”
“弄好了?”
“是啊,”瑟兒得意地道,“記得那些在城外宰的牛羊了嗎?”
“怎麼?你們把那些東西運進來了?”宋錚有些意外。在黃嶽莊園裡訓練,宋錚爲培養丁隆等人的血性,便弄了一些牲畜,讓他們親手宰殺,和當初在宋家莊訓練茗兒時,如出一轍。宰殺後,自然是吃肉。他沒想到的是,茗兒倒有心,把那些不要的內臟和皮毛,都運進了風竹苑,深埋到地下去。怪不得這風竹苑裡夏天的時候有一股淡淡的屍臭味。宋錚當時沒在意,原因在這裡。
“是茗兒姐姐教我這麼做的,我原本是想買一些雞鴨魚,或者買一頭牛,直接埋起來呢。”
宋錚笑道,“茗兒沒你那麼敗家。你既然想到了,下次訓練,就給你一頭公牛對付對付。”
瑟兒臉色一變,“公子,能不能讓我和茗兒姐姐一起啊,上一次,那頭大牛差點抵到我。”
“不行,你自己來。不能用短劍,只能用棍子。”
“啊?”瑟兒的臉色更白了,“公子爺,你不能這樣對我,我還沒練好呢。”
“對付一頭牛就要麼前瞻後顧的,要是讓你殺一隻兩腳羊,你哪還下得了手?”
“兩腳羊?什麼是兩腳羊?還有兩隻腳的羊?”茗兒和瑟兒都好奇地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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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就是把羊前邊兩條腿砍了,餘下的便是兩腳羊了。好了,你還是準備準備,看看明天怎麼和牛搏鬥吧。別到時候嚇得喊救命!”
“我纔不會呢!”瑟兒辯解了一句。茗兒卻好奇地看着宋錚,想從他臉上看出一點端倪,卻無所得。
他們哪裡知道,宋錚說的兩腳羊就是人,俱體的說,就是那些江寧府大牢裡的死刑犯。黃嶽已經買通了江寧府,死刑犯斬首時,劊子手由宋錚訓練的丁隆等人輪流擔任。
眼下已經九月中旬了,再過一個月,丁隆等人就要“出師”了。對於這些人,宋錚延長了訓練計劃,純心要把他們把造成鐵衛。除了常規的訓練外,宋錚還讓這些人從殺老鼠開始,殺雞、殺鴨、殺羊、殺牛,最後,再到當一次劊子手。經過這種訓練,這些人才能見血不怕,悍不畏死。否則,他們雖然功夫達到了,卻少了血性磨練,還是不能大用的。
當然,當劊子手的事兒,宋錚是瞞着茗兒和瑟兒二人的。從心裡上說,他雖然對二女也算嚴格,但並不想把二人變成太過嗜血的女子。
如果按照原來的設想,嬙兒現在已經是宋家人了。可惜,黃元度在五月的時候正式通告宋珏,宋錚可以參加十月底的進士考試。這讓兩人的婚期,不得不延後。等到放榜後,再正式迎娶陸嬙。
留下瑟兒和茗兒繼續處理那些鴉片,宋錚回到宋府給父母打了一聲招呼,便縱馬向着城外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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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來!這點本事,怎麼能殺進前十二名?”宋錚喝了一聲,衝着石存寶的屁股踢了一腳,又用盤龍劍棍的一端敲了一下石存寶的後背。
“錚哥,我能不能歇一會兒?”石存寶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滿身灰土,臉上也是一道道泥漬。
“不到半個時辰,你就這副熊樣。晚上是不是不想吃肉了?”宋錚又戳了他的屁股一下。
“哎呦,錚哥,你慢點,那個劍尖可是露出來了。”
宋錚低頭一看,不由得好笑。原來,盤龍劍棍的尖端,已經露出了三分長,怪不得石存寶要叫痛呢。當初,爲了怕在訓練時傷人,宋錚在尖端上套了一個環,只留半分的劍尖出來。那些的話,即便是扎到人身上,也不會扎進去太深。不過,經過剛纔的打鬥,那個圓環後退了不少,劍尖也露出了兩分長。紮在石存寶屁股上,當即出現了一個小血點。
“你的屁股這麼厚,扎一下不要緊,你快點起來。不然的話,我還要扎。”
“我起來,我起來。”石存寶掙扎着爬了起來,叫苦不迭。剛剛與宋錚交手了一刻鐘,就被打倒了六七次,身上還被戳了好幾下。現在,只感到渾身疼痛,然而,“宋閻王”沒有一絲放手的跡象。若真趴在地上不起來,晚上肯定沒肉吃了。這一天累得和死狗一樣,若再沒有肉吃,那真一點意思也沒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