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上午的乙組比賽是激烈,那麼下午的丙組比鬥只能以“慘烈”來形容。
丙組的比鬥仍然在甲字訓練場上進行。曹煥章的第十二小隊在木架北側一百丈處,楊動的第八小隊在東,冼志的第七小隊在西。
隨着一聲“沖天炮”響,楊動和曹煥章帶隊,都衝到了木架之下。然而,冼志卻遲遲沒動,甚至連進攻隊形都沒有排出來,就在那裡靜靜地站着。
楊動和曹煥章都愣了。原本兩人都有意聯手,先把冼志打傷,失去奪令牌的能力,然後兩人再爭奪。然而,冼志一動不動,倒真讓人爲難了。雖然說兩人得知分組後,在辛棄疾面前都表示聯手敗敵,然而,眼下這種情況卻出乎兩人意料,總不能跑到西邊專門去追殺冼志吧?那樣的話也太明顯了。雖然規則上沒有禁止這一條,但兩人都是極好臉面的人,這種欺負人的事兒,兩人都拉不下臉來。(如果換成是宋錚那就另當別論,這廝是專門鑽規則空子的。)
這時候,場外的觀衆噓聲四起,兩人相互看了一眼,當即拉開了架勢。手下的軍士可不管這個,見主將都對上了,他們又如何敢閒着,也動起手來。
楊動和曹煥章交上了手,甫一開始,都是拉着花架子,沒有真打。不過,兩隊都以搶奪晉級令爲第一要務,自然都想去攀木架,去摘晉級令,只有主將拿着晉級令跨進得勝門,他們纔有銀子拿。於是,隨着時間進行,漸漸打出真火來。忽然,第八小隊的一名軍士,被對方砍中了大腿,踉蹌着倒地,對方卻不依不饒,照着他的肩膀又來了一刀。這一下,便激起了第八小隊的怒氣,動作也大了起來。第十二小隊也不是吃素的,哪能不奮力反抗。廝殺聲在訓練場上響起來。
楊動和曹煥章打了一會兒,也漸漸起了爭勝之心,用上了真功夫。兩人均用槍,不過,風格卻完全不同。楊動的槍法靈動飄逸,快若雷火,變化多端,攻擊起來特別凌厲;曹煥章的槍法則穩重嚴謹,紮實到位,,防守起來滴水不漏。兩人可謂是棋逢對手,將遇良才,展開了激烈的拼殺。
又過了半炷香之後,楊動被曹煥章的槍桿掃中了左頰,立即腫起了一塊兒,讓這個俊美的少年看上去格外狠狽。曹煥章同樣沒得了好去,大腿處中了楊動一槍。多虧槍尖是凸的,不然的話,曹煥章的腿一定會被楊動刺穿。即便如此,曹煥章的腿依然疼痛難忍,下裳隱隱透出了血跡,步子也變不得那麼堅實。
兩個人喘着粗氣,狠狠地瞪着對方。至於第八小隊和第十二小隊的軍士,已經絞在了一塊兒。近二十人已經倒下,在地上發出慘哼聲,其中一個軍士臉面朝地,後腦處汩汩流出鮮血,眼見活不成了。
有人說,爲了一點銀子,這些軍士至於這麼拼命嗎?當然至於,兩隊的監軍可都在場邊站着呢,若是誰畏敵避戰,不但一點銀子拿不到,還要扣餉,甚至攆出武衛軍。武衛軍的餉銀雖然不多,但比起普通老百姓來可強太多。很多人家裡,都指着他們的餉銀養家餬口呢。他們哪能不拼命!
“你難道真要拼個兩敗俱傷,便宜冼志那廝?”曹煥章喘着粗氣問道。
“怎麼?你怕了?”楊動咧着嘴,聲音嗡嗡的,顯然腮幫子上這一下,影響了他說話。
“哼!我會怕?別給你三分顏色就開染坊!”曹煥章不屑道,“咱們出身同一路,若是令牌讓別人拿去,辛將軍定會詰責。我倒無所謂,嘿嘿,你可是與辛將軍關係不淺,就不怕處置你?”
楊動摸了摸腫痛的臉腮,也有一絲猶豫。餘光掃了一眼混戰的軍士,傷亡均不少,再這麼打下去,恐怕這晉級令還真被冼志奪去。
猶豫了片刻,楊動道,“你我主將勝負,負者下面要聽從勝者指揮。”
“好!”曹煥章一點頭,接着大聲呼道,“第十二小隊,後退!”
“第八小隊,後退!”楊動同樣大聲吩咐。
兩個小隊紛紛停手,簇擁在自己的主將身後。從比鬥開始到現在,已經過去了一炷香的時間,經過四十分鐘的拼殺,衆軍士的體力大量損耗,均大汗淋漓,大口喘着粗氣。有的乾脆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息。
一百丈外,冼志面帶微笑,手慢慢地擡起來。在他身後,第四隊的五十名軍士瞬時分成左中右三個小隊,左右兩隊各二十人,均是五個長槍兵與十五刀兵混合。中間一隊只有十人,卻有七個長槍兵,三個刀兵。
就在冼志就揮手的一剎那,卻停住了,原來,楊動和曹煥章又交上了手。這一次,兩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領,槍出如龍,上下翻飛,展現出比剛纔更爲精妙的招勢,看上去則更爲兇險。
既然你們還有勁兒頭打,那就讓你們再耗一會兒!冼志陰陰地笑了一下,揚起的手也落了下來。楊、曹二人體力雖然都損耗了不少,但兩人聯手的話,冼志還自認不敵。從現在兩人展示的招式來看,自己單獨對上一人的話,恐怕也不是敵手。既然對手還在火拼,冼志樂得再讓他們繼續爭鬥。
宋錚在場外看得直搖頭,在心裡大罵曹煥章和楊動,你這兩個廝,要單挑爲何不趁早,幹嘛要搭上自己手下的軍士?這乙組的軍士,可是自己參加最後一輪爭奪的本錢,就讓你這兩個傢伙白白地損耗了近二十個。
一想到這些,宋錚就有上去暴揍兩人一頓的衝動。三天後,他將和丙組的勝者對決,如果戰勝了,那就會帶着甲、丙兩組的軍士,去和乙、丁兩組的勝者爭奪武狀元令。在他心裡,丙組的這些軍士早就劃到自己手裡,現在,卻被曹煥章和楊動消耗了這麼多,旁邊還有一個冼志沒參戰。等一會兒冼志參戰的時候,不知道還要損耗多少!
看了看冼志,宋錚眼裡也充滿了鄙夷。冼志的想法固然沒錯,但膽子也太小了,浪費了唯一的勝機。楊動和曹煥章是在拼鬥,但第八小隊和第十二小隊的軍士們都在休息,很快就能恢復體力。一旦楊、曹兩人分出勝負,那可是還有整整八十名軍士,冼志的第四小隊定沾不了光去。
事實也正如宋錚所料。楊動和曹煥章知道不能再耽擱下去,惟有趁體內尚有餘力的時候戰勝對手,纔能有餘力爭奪晉級令。所以,曹煥章也不再搞防守反擊,而是增加了主動進攻。楊動的槍法本來就以攻爲主,這次也不再惜力。
半盞茶後,楊動大吼一聲,一杆槍連挽起數個槍花,直抵曹煥章胸前。曹煥章見楊動招式精妙,連忙收槍,護住前面的空門。忽然,楊動在用了六個虛招後,猛地一踏地面,揮槍直進,極爲突然。由於楊動動作奇快,那杆槍的槍頭,像是從槍花裡鑽出來一般,向着曹煥章咽喉處逼來。曹煥章見勢不妙,連忙撤了一步。哪知楊動這一槍,要的就是一往無回的氣勢,繼續直進,不離曹煥章的咽喉處。
曹煥章見這一槍很難避開,當即一咬牙,不進反退,同樣進擊。然而,中大腿中了一槍的他,腿上乏力,有些發虛,那刺向楊動胸前的一槍反失了準頭,點到了楊動的左臂上。而楊動的槍,卻抵住了他的咽喉。
幸好,楊動死死收住了力道,不然的話,即便槍沒有尖兒,也能把曹煥章的喉骨擊碎。
楊動雙止泛紅,死死地盯住曹煥章。曹煥章愣了片刻,無力地把槍垂下,喘着粗氣道,“你贏了,晉級令,拿去吧!”
楊動把槍緩緩收回,“承讓!”
第八小隊的軍士發出一聲喝彩,一名伶俐的立即爬上木架,將晉級令摘下。
就在這名軍士剛剛拔下紅色令牌的時候,遠處的冼志動了。他將手一揮,“上!”第四小隊的軍士立即蜂擁而上,向着木架跑來。這批生力軍看了半天戲,現在來了精神。楊動和第八小隊,在他們眼裡,成了待宰的羔羊。
“楊動,俺老曹說話算話,我帶着軍士擋住他們,你快把晉級令交上去!”
“哼,你說話算話,我楊動也不是孬種。你現在體力所餘無己,哪是他的對手。不把這個在一邊撿食吃的小子打殘了,我也沒臉把晉級令交上去。”
當即楊動把槍一擺,上前數步,就跨過曹煥章和第十二小隊的軍士,立在了所有人身前。
楊動天生傲骨,這種沾別人便宜的事兒,他不屑去做。要贏也要贏得堂堂正正。不過,把宋錚卻氣得不輕。媽的,這都是我的兵啊,就讓你們這麼個打法,還不知要損耗多少。豬頭,一對豬頭啊!
宋錚在場下氣得幾乎捶胸頓足,冼志卻是如箭在弦,不得不發了。如果讓楊動和曹煥章再歇一會兒,緩過氣來,那就根本沒有機會了。
這時候一百丈的距離,相當於後世的二百五十米。冼志一口氣便衝到了楊動身前,揮刀便砍,楊動卻理也不理,當胸就是一槍。冼志體力尚足,一下就把楊動的槍磕開,卻不防一邊的曹煥章直接衝着他的面門便刺了過來。冼志嚇了一跳,顧不上再去追打楊動,連忙後退了兩步。
楊、曹二人奮起餘勇,合戰冼志,第八小隊和第十二小隊共八十人,一齊對付第四小隊。同樣是兵對兵,將對將。楊、曹一方體力欠佳,卻勝在人多。冼志一方體力充足,卻是人少。這一通混戰,打了個天昏地暗。
最後楊動和曹煥章把把冼志打趴在地,拋了兵器,抱住腦袋,像一個鴕鳥一般拱在地上。楊動這才接過晉級令,大步向着得勝門行去。第四小隊的人被死死糾纏住,竟然無一人能騰出手來追趕楊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