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到正事,衆女都收起笑容。厲紅娘揮了揮手,茗兒、小圓和向清都知機地出去了。
“你英大哥輸了半籌!”厲紅娘悠悠說道。
“什麼?英大哥輸了?那李元震竟然厲害若廝?”宋錚大驚。他知道英吉的功夫,自己是敵不過的。那李元震能勝他半籌,宋錚就更不是敵手了。
接着,厲紅娘將比鬥之事緩緩道來。原來,李元震與英吉的比鬥,就在昨天晚上。由於比鬥雙方是兩大高手,不可能倉促決定。經過雙方數次協商,比鬥便安排在昨天晚上。地點是靠近宰相府的一處宅子。那裡是黃嵩的一處私宅,不知黃嵩出於什麼目的,竟然把比鬥地點安排在那裡。而且,黃嵩安排的頗爲隆重,請了數名武林名宿觀戰。有兩名江寧知名武館的館主,還有南京棲霞寺的住持,還有一名來自西域的胡僧。都衛軍統制、黃元度的侄子黃峰也出現在那裡。
一個是王府高手,一個是西北名客,兩人打起來自然是火星撞地球。由於給厲紅娘傳話的,是跟在英吉身邊的一名普通秘卒,身手一般,兩人詳細的比鬥情況他也說不上來,只是說兩人出手都非常快,氣勢慘烈。兩人打鬥了也就半盞茶的功夫,在一次眼花繚亂的撞擊後,兩人分開。英吉便拱手認輸了。
那李元震對英吉也頗爲客氣,說英吉僅輸了半籌。據那名秘卒所言,事後英吉說,若是生死相搏,即便李元震能將他斬殺,本人也要受難以治遇的重傷,同歸與盡也不是不可能。
比鬥過後,英吉拒絕黃嵩相送,回了王府。英吉讓秘卒傳話來,說自己未能替厲紅娘報仇,頗爲遺憾,望厲紅娘不要見怪。
說到這裡,厲紅娘眼角溼潤,面現悲色。
宋錚則臉色鐵青,“英大哥可曾受傷?”
厲紅娘道,“我也問過傳話之人,他說沒有。不過,我看他言不盡實,便逼問了他一句。他無奈之下,便說出英吉回王府途中,吐出一口淤血來,面色蒼白。想來是受了一定的內傷。英大哥一直憋着,出了比斗的宅子後才吐出來。”
宋錚唏噓不已,“英大哥是一條真漢子。即便是輸了,也不輸陣勢。這口血若是當場吐出來,還好一些。若是憋着,恐怕內傷會加重的。”
厲紅娘瞥了他一眼,“王府的太醫也是這麼說,還說英大哥至少要修養一個月,才能與人動手。王爺對英吉極爲看重,特地在王府內給英大哥僻出一個小院,供他修養。”
宋錚暗自嘆了口氣,英吉在王府內修養,自己是無法探視的了。他來回地踱了幾步,恨聲道,“那李元震何時北返?咱們的人可是盯緊了那裡?”
厲紅娘一驚,“你要做什麼?你千萬不要衝動,英大哥出手,都無法戰勝那人,你豈不是去送死?”
宋錚嘴角一翹道,“我只是對這個所謂的‘狂駝’感興趣,想要見識一番!”
“胡鬧!”厲紅娘瞪圓了眼,“這麼長時間,我還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莫要動什麼花花腸子,我這仇報得了就報,報不了就算了。小屏已經沒了,你可萬萬不能再有事!”
見宋錚不說話,厲紅娘有些急了,“兩人在比鬥前,黃嵩就說此次比鬥,是因爲上次一個誤會。李元震在不知情的情況下,誤殺了咱們的人。若英大哥勝了,李元震便交由咱們處置;若是敗了,此事就此揭過。他請了那麼多人去,就是請衆人做個見證。李元震當場就答應了,英大哥也答應了。現在英大哥輸了,你若再對李元震動心思,豈不是壞了規矩。咱們與暗鷹爭鬥不少,但上層面約定的規矩,從來就沒有打破過。若是破了這個規矩,雙方任意出手,兩方面都討不了好去!”
見厲紅娘氣喘,宋錚連忙上前,握住厲紅娘的手,“唉!我也只是隨口問問,姐姐,我現在正忙着考武進士,這也是英大哥親口吩咐的,我知道孰輕孰重。那李元震就讓他先逍遙一陣,等有了機會,我定會替姐姐和小屏討回債來。”
厲紅娘甩了一下手,自然沒有把宋錚甩開,只好悶聲不語。
“好姐姐!好姐姐!我知錯了,我絕不會去找李元震算帳的。我還要爭奪武狀元令光宗耀祖呢!”宋錚腆着臉皮,坐在了牀沿上,嘴都快湊到了厲紅娘臉上。
厲紅娘向一邊歪了歪頭,仍然一聲不吭。
宋錚緊靠在厲紅娘身上,“姐姐,你原諒我這一回中不中?我……我給你負荊請罪,不,負鞘請罪!”說完這廝跳下牀去,從牆上摘下厲紅娘的佩劍,把劍抽出仍然掛到牆上,一手把劍鞘執在手裡,另一手開始解衣服釦子。
厲紅娘見他脫衣服,唬了一跳,“你要做什麼?”
“負鞘請罪啊!當然要光着身子,讓你打屁股!”
厲紅娘撲哧一笑,“沒見過你這麼沒臉沒皮的,你好歹還是個文舉呢!”
宋錚嘿嘿一笑,“文舉怎麼了?文舉就不能疼老婆?”
厲紅娘臉上一虎,“又油腔滑調是不是?快把衣服穿好,一會兒茗兒她們進來,像什麼樣子。”
見厲紅娘不否認,宋錚心下歡喜,連忙穿好衣服,把劍鞘重新灌到劍上。
“小郎,你莫要怪我生氣,這可不是鬧着玩的事。”厲紅娘臉色一正,“那李元震外號‘狂駝’,乃是這天下有名的頂尖高手。與瘋禪、渾道、青蛟、赤虎並稱爲天下五大高手。而這狂駝年紀最輕,恐怕日後功夫還能進益,我能在他手中逃得性命,也是萬幸了。我知道你現在的功夫恐怕還在我之上,但與那李元震是萬萬不能比的。在絕對實力面前,饒你智計百出,也會遁於無形!”
“姐姐說得對,是我糊塗了!”宋錚一副伏首貼耳的樣子,連厲紅娘也沒注意到,他眼底那絲閃過的寒光。
厲紅娘見宋錚恭順,也放下心來,“爭奪武狀元令的事,你要盡心。莫要以爲你功夫不錯,頭腦好用,就有輕視之心。這天下藏龍臥虎,有一些隱世高人,雖然名聲不顯,功夫未必就弱於這幾位高手。別人不說,咱們在大金碰上的懷忠,功夫便不在英大哥之下,若不是你與英大哥合力,哪能斬殺得了他?還有那大金國師瞭然和尚,既然他是懷忠的師傅,想來功夫更高。那瞭然下落不明,但料想他對你是恨之入骨的,若是你落單時被他劫住,也是凶多吉少。”
厲紅娘如此一說,宋錚倒冒出一身冷汗。那瞭然奸猾如鬼,當初中都宮城圍得密不透風,都被他從水路逃了出去,倒真是個心腹大患。
覺得敲打得差不多了,厲紅娘緩了一下口氣,“你只要老老實實,凡事多多考慮,不自做主張,便也無事。畢竟這裡是江寧,有咱皇城司的招牌,別人也不敢拿你怎麼樣!”
宋錚鄭重地點了點頭,旋即問道,“姐姐,你說的這幾大高手,到底是何等人物?能不能給我講一講。”
“這倒沒什麼不可說的。瘋禪出身嵩山少林寺,與狂駝差不多,是個武癡,一手達摩棍出神入化。此人年齡比狂駝略長,幾乎從不出少林寺,一直精研武學。由於耍起棍來狀若發狂,威猛無匹,故得瘋禪的稱號。
“至於渾道,則出身於全真教。五大高手中,惟有此人年齡最長。今年差不多七十上下了吧。此人行蹤飄渺,浪跡天涯。經常瘋言瘋語,頗爲渾噩,所以得了個渾道的稱號。”
“出身全真教?”宋錚吃了一驚,他與全真教的長春子、廣寧子均接觸過,還與廣寧子同住同行半個多月,卻從來沒聽人說過,這渾道的事。
“這有什麼稀奇的嗎?”厲紅娘道,“那渾道據說還是長真子、玉陽子他們的師叔,不過從不理教事。也有人說渾道不是全真教的,真相到底如何,我也不清楚。”
“那這渾道是不是叫周伯通?”宋錚又問了一句。
“渾道的俗家名字是什麼,我也不知道。周伯通這個名字,我也是第一次聽說。”厲紅娘瞅着宋錚,神色狐疑。
宋錚啞然失笑,在《射鵰英雄傳裡》,王重陽是確有其人的,而老頑童周伯通是金大俠的杜撰。自己也算熟讀歷史,卻會犯這種錯誤,真是可笑至極。
“你在想什麼?”厲紅娘見宋錚笑得詭異,便皺起了眉頭。
“沒什麼,我在想,若是瘋禪遇到渾道,兩個瘋子打起來,應該多麼有趣!”
“你道是瘋禪的名號是怎麼闖出來的?就是因爲與渾道打了一架。”厲紅娘道,“那是七八年前了吧,渾道不知爲何跑到了少林寺,在寺門口小解,氣壞了裡面的僧人。據說十幾個武僧動手,居然被渾道當繡球一般拋來拋去。住持無法,只好請出了瘋禪。瘋禪用的是達摩棍,渾道使得是從武僧手裡奪來的棒子。兩人鬥了一場,結果誰也沒奈何得了誰。最後,渾道大喊一聲‘痛快,你這個小禿驢是俺渾道人的好敵手!’,接着便揚長而去。那時衆人才知,這個邋遢道士,就是久以揚名的渾道人。瘋禪也一戰成名。”
宋錚愕然,敢情瘋禪與渾道早就打過一架了。
“青蛟、赤虎想必也不是什麼簡單人物吧?”對於武林掌故,宋錚越聽越有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