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宮城,四門處都傳來喊殺聲。當然,以南門處最爲激烈。完顏玉琿其他幾個營的人馬,將其他三個門緊緊堵住,想盡一切辦法破門。這時,叛軍都已經被集中在內城了,外城門無人防守。不過,由於缺少攻城器械,五丈高的城牆,仍然是一個不小的障礙。他們費了不少力氣,纔有幾個人通過繩索爬進外城之中,將城門打開。
從外城進入內城時,遇到了同樣的問題。不過,內城城門之處,完顏沙虎安排了一些防守人員。武衛軍要攻進來,就不是那麼容易了。幸好,各營的將領均非庸人,派兵到周圍的居民宅中,直接將房樑拆下來,當作撞門的擊木。事急從權,這也沒有辦法。
在北邊的昭明門處,是東門武衛軍甲字營。雖然到達這裡的時間最晚,但負責將領比較聰明,揮軍來到後,立即命軍士砍斫一棵宮城邊的大樹。費了一番力氣,終於用刀將樹砍了下來。較細的枝椏迅速被砍光,衆武衛軍扛着還帶有樹杈的大樹,狠狠地撞門。
衆人拾柴火焰高,反倒是北門處的武衛軍,最先攻進外城,迅速開始撞門。旋即,東門和西門處,也響起了撞擊聲。
就在瞭然剛剛趕到瓊林苑時,宮城四門處的撞擊聲都響了起來,那聲音是如此清晰,讓瞭然一下子就判斷出,宮城四門,都處於完顏玉琿軍士的進攻之下。那沉悶而洪亮的撞擊,一聲聲,如同催命符一般,敲在瞭然的心上。
瞭然愣了片刻,這才循着人聲,迅速來到冰室處!站在通道頂端,他看到一副出乎意料的景象:撻奇正怒罵着,瘋狂地用刀砍底端的一個木門。那木門被砍得傷痕累累,卻巋然不動。其他叛軍,有的坐在臺階上,有的倚着通道壁,一個個臉紅脖子粗,喘着粗氣,汗珠都滾下來了。
而在木門裡,一個少年的聲音,正陰陽怪氣地說着風涼話,不斷激怒着外面的叛軍。
“撻奇將軍,你在幹什麼?”
瞭然的高喝聲中,帶有莫名的震動。撻奇一下子冷靜了許多,他迴轉頭,“國師,你來得正好,快,幫我把門弄開,我要把裡面的小子剁成肉泥!”
瞭然皺了一下眉頭,“三個娘娘可在裡面?”
啊?撻奇忽然想到此來的目的,忙道,“應該在裡面!”
什麼叫應該啊?瞭然不禁涌起一股怒氣,“到底在不在裡面?”
“我趕到瓊林苑時,那七個留守的兄弟已經被人殺了,三個娘娘沒了蹤影,我們搜索了一遍,其他地方均無發現,就只有這處冰室最有可能!不過,我們用盡全力,也無法破開這道門!”
“這麼說,你也不知道她們到底在不在裡面?”
撻奇無奈地點了點頭。
瞭然冷哼了一聲,迅速來到底端,用手推了推木門,立即感覺沉重異常。兩門之間,已經被劈出了一道窄縫,瞭然將耳邊貼在門上。正在這時,一個劍尖迅速透了出來,一下子點在瞭然的耳廓上。
瞭然嚇得立即一閃,那個劍尖又撤了回去。門後,宋錚暗叫可惜,魚腸劍太短,門也太厚。否則,這一下,定讓瞭然受到重創。
正在這時,瞭然右手一抖,短刀也通過門縫插了進去。短刀有近兩尺長,足有一尺長插到了門後。宋錚嚇了一跳,幸好他在門一側,不然的話,也會被傷到。
瞭然並不說話,短刀順着門鋒不斷砍削,很快,門縫處就形成了一個洞,有一指寬了。
宋錚哪還不知道,瞭然的短刀也是一件寶刃,普通的短刀哪有如此威力!他將魚腸劍揚起,在短刀入縫的那一剎那,迅速砍下。只聽噹的一聲脆響,刀劍相交。瞭然迅速將短刀收回,低頭一看,刀上竟然出現了一個豁口。
宋錚也心痛地看了看魚腸劍,見劍上鋒利如昔,才鬆了一口氣。
“好個小子,竟然毀我寶刃!”瞭然氣哼哼地說完,繼續用刀砍斫木門縫,不過,再也不敢將短刀全部插進來。
瞭然動作如飛,很快,門縫就擴大到兩指寬了,外面的燈光也透了進來。
眼着着門洞越來越大,宋錚暗自焦急。嘗試透過門洞,去擊瞭然的短刀。可惜瞭然狡猾如狐,並不和宋錚硬碰,一翻動作下,鋒利的魚腸劍反而將門洞擴大了一分,宋錚只好將劍收回。
冰室左側,麗妃悠悠醒轉過來,“這是哪裡啊?怎麼這麼黑!”
韋妃和明妃正在緊張地看着冰室門處,根本沒來得及去掩麗妃的嘴。由於門縫擴大,這一下,就連通道里的撻奇也聽到了。
“她們就在裡面,國師,快!”撻奇怒吼着。
瞭然手上的動作又加快了幾分。
眼看門洞足有小兒手臂粗了,宋錚靈機一動,從木架上撤下一塊木板,按照門洞的寬度,砍成一根長長的窄木板。他順着門洞將窄木板就塞出去。
雖然木質一般,但瞭然再也無法像以前一樣揮刀自如了。
正在鬥法之時,通道頂端傳來一聲高呼,“國師,撻奇將軍,武衛軍進內城了!”
瞭然和撻奇大驚,他們均知道,最後定生死的時刻到了。
“撻奇將軍,你快去泰和殿,這裡交給我!”瞭然高呼着。撻奇知道,自己在這裡也幫不上忙,迅速帶着十幾個叛軍向通道頂端跑去。
很快,通道外就餘下瞭然一人,以及兩個被撻奇留下的燈籠。
瞭然這時也停下了動作,冷聲道,“宋小郎,你在歷城壞我大事,又跑到這裡,讓我多年經營功虧一簣,你果然是好本事!”
歷城的情況,瞭然均已經知悉,剛纔又得知中都之事也敗於皇城司之手,自然對宋錚恨之入骨。
宋錚身上驟然升起一股涼意,“國師大人啊,我也只是想混口飯吃,沒辦法啊,我也不想死,對不對?”
瞭然怒哼了一聲,片刻之後說道,“今天先饒爾狗命,來日若讓我碰上,必取爾首級!”說完,瞭然一提身子,也衝向通道頂端。
“取我性命,嘿嘿,你先跑出宮城再說!”宋錚也不禁暗笑,很快,他便意識到什麼,“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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瞭然來到地面,並未向泰和殿方向奔去,而是跑到瓊林苑前面的魚藻池邊。此時,無數的武衛軍,涌進了內城,追殺從南門處四散奔逃的叛軍。其中一隊,舉着通明的火把,向着瓊林苑方向奔來,當先一人,正是四殿下完顏玉琿。更有大隊人馬,斜着向西北方向,直奔泰和殿。
踏上瓊林苑直通小島的廊橋,瞭然還在東側的廊橋岸端,棚頂之上,看到一個人影坐了起來。藉着通明的火光和月光,瞭然認出那是章壽。瞭然暗自嘆氣,怪不得找不到章壽和玉璽,原來他竟然跑到了這裡!不用說,定是那宋小郎將其送上去的。
想到這裡,瞭然對宋錚的恨又加深了幾分。
東側與北側的廊橋頂端,繞着魚藻池邊,有三百餘丈的距離。瞭然即便速度再快,也無法在完顏玉琿的軍士到達前,將身在棚頂之上的章壽擒下,何況章壽也不一定就將玉璽帶在身上。
瞭然強壓跑過去的衝動,轉身順着廊橋向小島上衝去。撻奇已經打開了水路,那也是瞭然惟一能逃生的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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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殿下!四殿下!”章壽看清了完顏玉琿的面容後,不禁高聲呼叫了起來!
衆軍士連忙停住,早有弓箭手瞞準了廊橋之上。
聽着聲音熟悉,完顏玉琿一愣,仔細瞅了瞅,才發現左相大人,連忙讓軍士將其接了下來。
“大人,你爲何在此?”
章壽一擺手,“快,令人將玉璽撈上來!”
“玉璽?在哪裡?”
章壽指了指下面的水面。早有數個軍士跳了下去。由於靠近岸邊,水面並不深,黃布包很快就被撈了上來,交到了完顏玉琿手上。
完顏玉琿看也不看,一把就將其塞給章壽,“左相大人,快隨我走,我去看看母親她們。”
章壽緊緊地把玉璽抱在懷裡,生怕被別人奪去。來到瓊林苑的短短工夫內,章壽就把叛軍從水路入城,老皇帝駕崩,章氏兄弟、完顏璟和宋錚分散隱身的信息簡述了一遍。
完顏玉琿心驚肉跳,哪想到宮城裡會發生這麼多事。
進了瓊林苑,見到處是宮女宦官和數個叛軍的屍體,完顏玉琿急令手下搜尋還活着的人,他自己也急得大呼,“母親!母親!”
武衛軍也大喊着,“明妃娘娘!韋妃娘娘!”
章壽道,“四殿下不必驚慌,你看這叛軍的屍體,應該是宋小郎所殺,他將娘娘救了出去!”
即便如此,完顏玉琿沒見到母親的面,哪裡放心,更加大聲地疾呼。
宋錚在室下能聽到上面的呼聲,卻不敢開門。誰知道上面是不是叛軍假扮的。
直到完顏玉琿聲音漸近,明妃聽到動靜,大呼,“是玉琿!是我的琿兒!妹子,我的琿兒來了!”
“對,是玉琿!”韋妃也呼道,三個女人都滿含淚水,相擁而泣。
今夜,三個女人又驚又嚇。叛軍突然攻入,三人被擄,已經被嚇得不輕。關鍵時候,宋小郎從天而降,幹掉七名叛軍,帶着三人藏在這冰室之中。緊接着,叛軍追隨而至,想盡辦法破門。幸得宋小郎機智,把撻奇等人耍得暈頭轉向,爭取了近一個時辰的時間。若是這些叛軍非常冷靜,尋一根粗木撞門,恐怕宋錚也頂不住。
宋錚將六根木棍全部拆下,招呼三個女子,合力將門打開,宋錚提着燈籠在前引路,三個女人相互攙扶着,順着通道向上走去。
完顏玉琿趕到小屋的時候,宋錚四人已經上來了。完顏玉琿撲通一聲跪倒,高喊一聲,“母親!”(母子心連心,老古寫到這裡,突然想到自己的母親,心中無限感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