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忠國一愣,然後苦笑,眼淚還是不爭氣地流了下來。
“你哭了。”楊曉曉說道,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薄薄的細紗劃過耳膜,又像是海邊軟軟的沙灘,給人柔和的感覺。
“恩。”楊忠國輕聲應道,擦去淚水,勉強笑笑,“我是不是很軟弱,身爲一個男人,看到你卻流着眼淚。”
“不會啊。”楊曉曉天真地說道,“是人就會哭的。”
楊忠國儘量使自己的聲音變得柔和一些,溫暖一些,他問道:“你知道自己是誰嗎?你能想起你爲什麼會在這裡嗎?”
楊曉曉的明亮的眼眸中露着迷茫的神色,想了想,搖頭道:“我想不起來,我的腦袋裡一片空白,我想不起來自己是誰,爲什麼會這樣?爲什麼我什麼都想不起來?”
說着,她的聲音大了起來,急了起來,彷彿薄薄的細紗被吹到天空,海邊的沙灘被浪打的變了形狀,無奈又迷茫,無助又彷徨。
楊忠國上前,想要抓出她的手,卻被她驚嚇地躲開。
他先是一愣,隨後反應過來,現在的自己在楊曉曉眼中是一位陌生人。
他縮回了手,連忙安慰道:“不着急,不着急,想不起來就慢慢想,或者我告訴你。”
楊曉曉捂着纏着白色繃帶的腦袋,漂亮的五官扭成了一團,顯得很痛苦。
“你怎麼了?”楊忠國急聲道,聲音控制不住地顫抖着。
“我頭疼。”楊曉曉的聲音也不像之前輕柔好聽,變得稍微尖銳起來。
“醫生,醫生!”楊忠國慌忙跑出去,在樓道里大聲喊道。
河生、姜仕仁、賀經年急忙跑了過來。
“楊曉曉怎麼啦?”
“她頭疼。”楊忠國答道,帶着焦急的神情。
一位穿着白大褂,帶着金邊眼鏡的中年醫生很快趕了過來,看到抱着腦袋痛苦不已的楊曉曉,連忙打了一針,使她鎮定下來,睡了過去。
“醫生,我妹妹她有事嗎?”楊忠國關切地問道。
“噓。”那位中年醫生做了一個噓的動作,悄聲道:“我們出去再說。”
“恩。”楊忠國點頭,跟着走了出去。
“你妹妹的情況有些複雜,而且剛剛經歷了事故,現在情緒很不穩定,你還是先不要打擾她,也不要讓她想事情。”那位中年醫生說道。
楊忠國呆呆地點頭,知道是剛纔說的話刺激到了她,不禁懊惱。
那醫生看出他後悔的神情,安慰道:“你也不要太自責,失憶這種病態是一種很複雜的情況,但總是會慢慢好起來的。”
“那她還能回覆記憶嗎?”楊忠國連忙問道,眼眸之中充滿期待。
“等修養一段時間,身子慢慢好起來,對於今晚發生的事情不再那麼恐懼,我們會慢慢引導她,或許就能回憶起來。”那醫生說道。
楊忠國激動地捉住醫生的手,顫聲道:“醫生謝謝您,您一定要治好我妹妹,只要治好我妹妹,我做牛做馬報答您。”
那醫生從楊忠國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連連擺手道:“這是哪裡話,救死扶傷是我們的責任,我們會盡力治療您妹妹,但是您也要有一定的心裡準備,病人或許經過治療能回覆記憶,但是也有可能恢復不了,這就要看病人自己了,很多因素都會影響到她的康復。”
“我知道。”楊忠國連聲道,“不管怎麼樣,您盡力救便是,至於結果……我可以接受。”
“那就好!”那醫生說道,“你現在就不要進病房了,讓病人好好休息吧,若是你想回去也可以,這裡有我們的護士,可以很好的照顧她。”
“沒事。”楊忠國道,“我守在這裡就好。”
“恩!”那醫生道,“那我些走了,有情況隨時叫我。”
楊忠國立正敬禮,“您慢走。”
那位醫生看着楊忠國站着標準的軍姿,頗爲意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之後便轉身離去了。
看着醫生遠去,楊忠國身上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一般,癱軟在廊道的長椅上,心裡彷彿堵着一塊大石頭,難受得不行。
姜仕仁、河生、賀經年三人也是跟着坐在廊道得長椅上。
四個男人坐成一排沉默着,誰也不說話,任由時間流逝。
這一夜過得太漫長,發生了太多的事情,而現在是最煎熬的時刻。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是一分鐘,或許是十分鐘,亦或許是一個小時。
楊忠國只感覺像是過了一個世紀一般,他低沉地說道:“隊長,你們有事就去忙吧,沒有就回去睡覺吧,這裡有我一人便夠了。”
姜仕仁拍拍他的肩膀,安慰的話也不再多說,只是帶着一絲威嚴說道:“我們沒事,不用管我們,管好你自己即可。”
楊忠國聽着,心中生出一種難以言述的溫暖,他知道隊長是再關心他。
大家都在關心他,包括河生、賀經年、還有在一樓大廳等待着三隊隊員。
這漫長的一夜,大家都願意陪他一起度過,使這夜不再冷,使他不再孤獨。
楊忠國默默的將這份恩情記在心裡,將來以命想報。
四人又是沉默。
過了一會兒,一位漂亮的女護士走了過來,她看着彪悍的四個男人坐在那裡,不免有些緊張。
她輕聲開口道:“你們誰是病人的家屬,跟着我去把醫藥費交一下。”
“我。”楊忠國連忙起身,問道:“一共需要多少錢?”
“楊曉曉需要住院治療一段時間,所有費用算下來差不多是一萬元左右。”
“一萬元!”楊忠國嚥了下口水,摸摸兜裡僅有的幾百元,那是他全部的財產,一萬元對於他來說無疑是一個天文數字。
“你能不能融我緩緩,等將錢湊夠了我立馬就還上。”楊忠國有些緊張地說道,他害怕若是沒有錢,醫院便不給曉曉治療,那就麻煩了。
護士無奈地搖搖頭,帶着一絲歉意說道:“對不起,我雖然很想幫你,但是我們醫院有規定,費用是不能拖欠的。”
楊忠國聽後黯然沉默。
現在讓他拿出一萬元,無疑比登天還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