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沉魚聽了許寧的話後,倒是頻頻點頭,她覺得許寧遠比自己想的要聰明得多。
於是試探性的問道:“那你之見,眼下要如何打算,是順其自然還是主動阻止陳師兄呢?”
許寧既然把心中沉壓許久的疑慮說了出來,心裡也就明朗得多了,好比黑暗中迷路的人忽然看到了一絲光亮,變得義無反顧起來。
他果敢的說道:“明日我們兩人偷偷前往魔風山脈,看看能不能找出點蛛絲馬跡,倘若真的發覺到什麼不同尋常的地方,我就有了證據也可以讓師兄覺醒過來。”
“覺醒過來?此話何解?”白沉魚不解的問道。
“我懷疑師兄已經神智錯亂了,很多事情做了之後他自己都不清楚。”許寧答道,“我現在懷疑他已經被惡魔控制了,整個人如同在夢遊一般。”
白沉魚倒吸了一口冷氣,略覺得林中開始變得寒冷了起來。
許寧又說道:“此時先不要讓龍天沐雨他們知曉,免得二人終日擔心受怕。”
白沉魚答應下來,臉色沉鬱。許寧看她也是頗爲的害怕,把她冰涼的小手握住,柔聲道:“現在看來,你的到來還是大大的幫助了我,不知道爲什麼我突然就覺得此事並非毫無頭緒了,已經非常的清晰明朗了。”
白沉魚聽他這麼一說,心情馬上就好了很多,笑問道:“那你跟我說說,你都做的什麼打算?”
許寧答道:“事情要一樣樣的來。明日你先同我去魔風山脈就是,有你在我身邊我也放心了得很。”
確實如此。白沉魚不但修爲奇高,危急時刻可並肩作戰。而且她在羅生門所有的弟子裡是最有分量的一個,既然是這是羅生門內部的大事,有這麼一個人物一同面對,心裡篤定了許多。
白沉魚也不多問,但心裡對許寧又多了一切愛慕和欽佩,心想換作其他的人遇到這種可怕的事情只怕早就避之夭夭了,而他竟然獨自承受了那麼長的時間,果然是真男人。
她的螓首依偎在許寧的胸口,坐在他的懷中悠悠的沉醉在愛的迷夢裡。早把那些煩人的事情拋之腦後了。
月色裡,樹影婆娑,習習涼風,搖動着青草野花,晃動着迷人的香氣,清雅而朦朧,在月夜裡風情無限。
直到了月亮升上中天,兩人才去尋找沐雨和龍天,又結伴迴歸到了聚靈峰。
一夜無話。
翌日天色還未全亮。當龍天和沐雨還在睡夢中,他們就早早起來,前往魔風山脈。
白沉魚性情和炎冰果然是大不相同,比起森林古族女孩的熱情奔放。她就要顯得內斂恬靜了許多,這也給許寧省去了諸多的尷尬,他現在還不敢把自己和炎冰已經私定終身的事情跟她說明。首先是缺乏勇氣,再者就是比起聚靈峰現在面臨的危機和陳錦的生死來。他個人的感情糾結不算什麼,孰輕孰重許寧還是能夠分辨的。
白沉魚一路緊緊跟在許寧身後。竟然完全不落下風,輕鬆閒適。許寧心中暗暗稱奇,他現在的武脈修爲已經到了元帥境五層了,而且近來在皇極驚世訣的修煉上也是大有突破,內力無形中又增加了不少,但看她的氣息順暢完全沒有感到辛苦窘迫,只怕功力只在自己之上。
等走到血池附近,白沉魚也發覺到了一絲異常,問起了許寧:“我記得以前一到血池附近,妖霧瀰漫遮天蔽日的,怎麼今天完全沒有看到這種景象?”
許寧笑道:“看來你的記憶力甚好,血池的妖物早就被我清理得一乾二淨了,所以妖氣自然就淡薄了。”
“你說的可是當真的?”白沉魚有些難以置信的問道,只因爲她也聽聞過血池的恐怖,通常人都是唯恐避之不及的,沒有人願意去沾惹哪裡的毒氣妖邪。
許寧只是點頭,等到了血池邊上,果然看到血池已經成了一個深淵,白沉魚這才相信了。她初次看到如此巨大的變化,也是極爲的詫異。
兩人又繞過血池,繼續朝着魔風山脈進發,妖霧同樣的變得稀薄了,朝霞印染在羣山之間,多了些明亮的色彩。
白沉魚原來還備好用來解毒的藥丸以備路上使用,現在根本就不到了。她的心情也是大好,也不知道是因爲環境變好的緣故還是因爲和許寧同行的歡喜。
總之,兩人都是順順利利的到達鎮魔山下面的懸崖上。
許寧按照陳錦那日特意教會他的步驟,切斷其中一條鎖鏈上的電光,引着白沉魚一同順着鐵索攀升上去,走進了高懸於空中的鎮魔山上。
雖然許寧此次巡山是另有打算,但他還是照例四處稍稍檢查了下,一切都很正常,也沒有發現有什麼異物進入。
等完成這些後,他才和白沉魚回到內院之中,坐在了石臺邊上。
那五株上次來的時候就已經枯萎的松柏,自然全都倒在了地上,變成一些乾死的枯枝了,連樹葉都不見了。
許寧指着地上的松柏枯枝問道:“沉魚,你可知道這些松柏嗎?”
白沉魚不知道他問的是什麼意思,疑惑的看着他。
許寧看她一無所知,於是告訴了白沉魚:“這五顆松柏下面埋着五具屍骸,如果陳師兄沒有騙我的話。”
白沉魚大吃一驚,這才注意查看,戰慄的說道:“原來那五位師弟是死在這裡,非但我不知道恐怕整個羅生門只有你和陳錦知道了。”
許寧沉沉說道:“我今天帶你前來,你可知道我要做什麼嗎?”
白沉魚略略想了一會,又搖頭表示不知。
許寧說道:“我是要把這五具屍身全都挖出來,查驗一番。看看能不能找出一些異常來。”
白沉魚一臉肅色,緊緊抿住雙脣。重重了點點頭。
兩人清理掉散落在地上的枯枝斷木後,許寧開始小心翼翼的挖掘起來。不多會兒,一塊已經朽爛不堪的毛毯從泥沙裡冒了出來。
許寧示意白沉魚遠離一些,說道:“這些屍骸定然會散發屍臭,幾個月時間也不會全部爛掉,面目猙獰可怕,所以我自己先查一查,有什麼不清楚的地方再喊你過來。”
白沉魚苦笑道:“我出身在刺客家族,什麼可怕的場面沒有見識過,你不必替我擔心。”
許寧於是不再多說。只顧把裹着屍骸的毛毯從泥沙了挖了出來,放到石臺上。
只見這張毛毯子雖然已經開始有破損的跡象,但還算完好,把屍身裹了個嚴嚴實實,在明明的烈日下顯得瘮人。
許寧慢慢的把毯子打開,裡面的屍身也逐漸的呈現出來。
兩人看了之後,都倒抽了一口冷氣:這具屍體竟然保存的極爲完好,簡直就像剛剛睡着的一般,只是膚色慘淡駭人。堅硬冰冷。
許寧和白沉魚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了疑惑。
白沉魚說道:“他們都已經死了幾個月了,縱然不化爲一堆白骨,也是大半已經腐爛在泥裡了。怎麼可能呢?”
許寧忽然想起了在蠻荒地下古城見過的那些情景,不由得把二者聯繫起來,說道:“大概是這裡妖氣太盛。厄靈王的魂魄就在下面的溝壑裡面,所以能保持死者屍身不壞吧.‘
他這話說的也不無道理。只是在白沉魚聽來,還是覺得有些無稽。
許寧又破開屍身上的衣物。開始仔細檢查,很快的,邊上的白沉魚就發出一聲驚呼:“你看,他的後背上,分明有幾個小創口。”
許寧這才注意起來,果不其然,在屍身的背後有幾個個細如針眼的傷口,若非高人是絕對看不出來的,因爲屍身已經堅硬變形了。
他用手一按那些細小的傷口,就知道都是一些足以致命的創傷了,那些傷口雖然外面看起來好不起眼,可都是深入到內臟裡面。
“難道是遭到銀針一類的暗器襲擊嗎?”許寧呼出一口,問道。
白沉魚話語嘶啞的輕聲說道:“你可知道陳師兄修的武技是劍技,他的寒冰劍訣裡最厲害的一招就是‘羣星墜地’,一旦使出便劍氣便化作無數的銀針一般……”
許寧恍然大悟,他第一次見到陳錦使出“羣星墜地”就是在鎮魔山上,只是他心中雖然早有準備,但事情真相的線索越是指向陳錦他就越是緊張不安。
他不再多說,陸陸續續的把其他屍體都從泥沙裡挖了出來,無一例外的都帶着相同的傷口,只是受傷的地方有所不同,卻無一例外都是致命的。
等把屍身又掩埋回去後,兩個人呆呆的坐在石臺邊上,好久都說不出話來,縈繞在他們心頭的陰影濃重至極,讓人不能自如的呼吸。
“我看這些人未必就是陳師兄殺的……”許寧自言自語地說道。
“那他爲何要撒謊?”
“我雖然交際不多涉世不深,但看人聽話還是可以的。”許寧輕聲說道,也不清楚是爲了說服她還是說服自己,“當日陳錦師兄和我提起這些人來,也是傷心欲絕悲痛萬分,絕不可能是裝出來的。”
陳錦的確沒有裝的必要,許寧什麼都不知道,完全沒有必要主動告訴他。
白沉魚說道:“你不是說,陳錦師兄經常會如同夢遊一般,忘記了曾經做過的事情嗎?或許……”
“可是,那些傷口觸目驚心,現在都能看的出來,更何況是當時呢?這又是何解?”許寧困惑道。
白沉魚微微皺起眉頭,想了好一會兒,才說道:“他的心智若是在當時已經被邪魔控制,也是很難說的,比如,那些邪物會把虛幻的畫面裝進他的記憶裡……”
許寧陷入了沉思中,白沉魚說的不無道理。何況,只憑着陳錦私自接觸被封印的霹靂權杖這件事,就已經鑄成大錯了。
白沉魚打破了暫時的緘默,問道:“既然已經查明瞭屍身上被刻意隱瞞的痕跡,接下來你要如何打算?”
許寧站起身來,目視着鎮魔塔上淡淡的妖霧,嘆了一口:“我會直接去找陳師兄的,若是還有希望的話。”
白沉魚也跟着起身,不無擔心的再次問道:“那你要什麼去找他呢,等他出關嗎?”
“就在今夜!”許寧冷冷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