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舟共濟
翌日清晨,白沉魚還迷迷糊糊的躺在臥榻休憩時,房門已被敲得咚咚響.
龍天在外面喊道:";白師姐,你快快起來,沐雨的情況有些不對！";
白沉魚一聽此話,一個激靈的翻身而起,急急打開房門.果然看到龍天一臉憂色的立在門外,見到她二話不多說,帶着白沉魚步入到另一間房裡.
沐雨躺在臥榻上,牙關緊閉呼吸不暢,原本嬌嫩的臉上一片通紅.白沉魚伸手朝着額頭摸去,極其燙手,她轉頭朝着龍天說道:";你快幫我扶住她.";
龍天按照她的吩咐,扶住沐雨的雙肩將其坐穩,白沉魚則坐到臥榻上用雙掌抵住沐雨的後背,將一股真氣輸入進去.
很快,沐雨的頭頂上就慢慢的有白霧絲絲冒出,原本憋得通紅的臉頰也逐漸的恢復正常.沐雨用力睜開雙眼,呼出一口濁氣,原本失神暗淡的眼睛裡多出了一些神采.
";快快運行你的心法,引導我注如你體內的真氣,看能不能把毒液排除體外.";白沉魚柔聲說道.
沐雨口中答應一聲,靜心凝神讓體內突然多出來的一股真氣沿着大小週天慢慢的運行開來……
大約一炷香後,她才停止運功,勉強擠出了一絲笑容,有氣無力的說道:";白姐姐,好了,你也休息一下.";
白沉魚這才緩緩的收功,伸出芊芊素手愛憐的撫摩着沐雨憔悴的臉龐,自責的說道:";是姐姐路上照顧不周,害你誤食看毒果,要受到這般煎熬苦痛……";話說到這裡,她已經泫然欲泣了.
沐雨苦笑道:";都是我自己嘴饞,害得大家不能及時趕到聚靈峰,白白浪費了這麼些天.";
龍天呆呆站在一側,不知道說什麼纔好,他一向深愛着沐雨,看她如今模樣不免也自責了起來.
這幾天兩人都爲了沐雨的事情操心勞累,心力憔悴.兩人都是輪流換班照顧沐雨,替換着去補下睡眠,儘管兩人悉心照料,沐雨的病情卻是一直反覆,時好時壞,縱然是白沉魚這般善於用毒的高手也是束手無策.
三人正悶在房中的時候,遠處依稀傳來一陣陣的喧鬧,不少人正在激烈的爭辯着什麼.
白沉魚有些奇怪,最近城裡城外都是行人稀少,今天怎麼會有這麼多的人冒了出來,而且弄出這麼大的動靜來.
她示意龍天出門去查探一番,不多久龍天便回來告知,是城外的一羣古族人要進到城中,被守衛給擋在了外面,正在爭論不休.
";古族人?";白沉魚的美眸中似乎流露出一絲驚喜的神采.
龍天點點頭道:";我看那些古族人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的,神情甚是恐慌,似乎是爲了躲避什麼可怕的東西.可是城門的守衛卻不肯讓他們進入城中,亂糟糟的鬧成一團.";
白沉魚說道:";這座古城原來是由古族人建造的,漸漸的又有中原人到此交易買賣,後來也大量的定居於此,一時倒也相安無事.不過,自從巫家在與司馬家爭鬥中失敗下來後,就帶着許多的黨羽避難到這裡,後面使用了陰謀伎倆將此城佔爲己有,現在看來,他們是想把古族人全部趕到莽莽森林裡了.";
龍天對這段歷史全然不知,白沉魚又說道:";你先在這裡照看沐雨師妹,我出去看個究竟.";
白沉魚一身白色的煙羅軟紗,從客棧走出,朝着城門而去.
立在遠處偷偷查看,看到城門的甬道里站着一羣黃衣大漢,把那些古族人阻擋在了外面,聲色俱厲.
而那些古族人男男女女老老幼幼的被堵在了外面不知道有多少,外面婦孺的哭泣聲大作,當真是可憐之至.
到了後面,形勢越來越混亂不堪,刀光劍影中有幾個古族人倒在血泊之中,其他人四散奔逃.數十丈高的城樓上,又冒出了一大批的弓箭手,朝着城外射箭.
一聲聲的慘叫聲後,城門被緊緊的關上,把那泄在的人們擋在了外面.
白沉魚不敢隨便制止,以免惹事上身,只得強忍心中怒火,忿忿不平的回到客棧裡.
";剛纔你說到古族人,我這才突然想到他們或許可以治好沐雨身上的怪病.但沒想到現在城門根本無法進出了,只能暫時緩緩.";白沉一般檢查沐雨身上的病情,一邊說道.
龍天點點頭,提議道:";中午會有商隊進出,到時候城門打開之時,我們就離開此處去求助古族人吧?";
白沉魚有些擔心,心想現在古族人必定對中原一帶的人是非常痛恨的,要讓他們出手相救頗要費些功夫,可是沐雨現在危在旦夕,城中的大夫又沒法查出病因,也實在是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她輕點螓首,同意了龍天的想法,就依他說的那樣等城門打開再一起出城.
三個人終於心急如焚的等到正午,龍天抱着沐雨和白沉魚一道出了客棧,走到城門,果然城門大開,進城的人絡繹不絕.看這些人的裝扮全然都是中原一帶的,有皮料商人,藥材商人,行走江湖的方士遊俠等等,.[,！]還有成羣結隊的礦山淘金者等等.
他們出到城外,地面上的古族人屍首早被處理乾淨了,地上雖然也被用水沖刷過,但一灘灘的血跡怵目驚心,顯然是死了不少人.
龍天咬牙切齒的恨恨說道:";那些古族人手無寸鐵,想必是來此尋求避難的,巫家怎麼下得起如此辣手,當真是人神共憤,幸虧我父親及早和巫家斷絕往來,否則讓我情何以堪.";
白沉魚也是面如凝霜,一時緘默不語,她舉目眺望,但見遠處羣山腳下有人影幢幢,想必是那些遠遠觀望的古族人了.
她朝着龍天使了個眼色,一起朝着遠處的山腳走去,果然看到幾百個古族人戰戰兢兢的聚攏在一起,眼巴巴的看着大開的城池卻不敢上前一步.
這些人看到三個中原人上前,原本喧囂的聲音戛然而止,只間或傳來嬰孩的啼哭,大人的臉上莫不是流露出疑惑和戒備的神情.
白沉魚放緩了臉色,露出春風雨露般的笑顏,說道:";大家不必驚慌,我們和城中王府的人不同.";
她又指着蜷縮在龍天懷裡的沐雨說道:";我妹妹路上誤食了有毒的野果,此時已經奄奄一息了,所以……所以來尋求諸位搭救.";
她話說道後面,眼中已經有淚花泛出,楚楚可憐.
這些古族人原本對三人極爲的警惕,但聽她說的甚是動情,又看到龍天懷中抱着的那個紫衣少女的確是氣若游絲命危旦夕,也都放心了.
古族人雖然過的是茹毛飲血的原始生活,但天性淳樸善良,即便是巫家奪去了王城的控制權,他們也只是當時抵抗了一陣,隨着時間的推移也都慢慢的默認命運.只是最近,巫啓因爲痛失愛子,將仇恨宣泄到藏有地下古城地圖的古族部落身上,大肆殺戮又全部驅趕出城,才又引起了古族人的憤怒.
他們看着三人風塵僕僕,面相也都是極爲善良親近的人,也就不和他們爲難了,只是默不作聲猶自自悲自憐起來.
白沉魚等了許久,看到眼前的人都各自散開,沒有人理會她的請求不免又焦急起來.
她又求道:";你們之中可有德高望重醫術高明的長者,若是救了我妹妹,我定當厚報……";
";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功德無量.";人羣中走出一個年紀六十開外的老者,低聲說道,";老朽看你們面目和善,定然都不是壞人,若是能夠幫到我會盡力的.";
白沉魚和龍天聽聞大喜,趕忙鞠躬施禮.白沉魚喜不自禁的說道:";老伯如此深明大義,小女感激莫名,還請速速施救.";
龍天把沐雨放下來,扶她坐到一塊石頭上,看着老者爲她仔細的檢查.
兩人自小青梅竹馬一起長大,只是沐雨對龍天一直是忽冷忽熱的,也對虧是龍天不離不棄孜孜跟隨,兩人的關係纔不至於生疏,但也始終隔着一層紗,心與心貼不到一起.
老人翻開沐雨的眼睛仔細查看,接着又把脈切脈,最後問起白沉魚:";姑娘方纔說,她是在路上吃了些野果之後才生的病嗎?";
白沉魚點頭,詳詳細細的告訴了他.
老人也點頭,又說道:";那種野果果皮鮮紅如血,大小如桃李,看來是誤食了‘血佛羅’的毒.";
白沉魚看老人說出野果的樣子一點不差,心中大爲高興,急急問道:";前輩可能解毒否?";
老人臉色舒展,笑道:";這個不難啊,我讓人去附近採集一些藥草,熬成湯劑讓她喝下,必能藥到病除了.";
";老人家,老前輩,你真的是懸壺濟世上善若水.";白沉魚沉鬱多日的心情頓時雨過天晴,又跪伏在地叩頭拜謝.
老着連忙把她扶起,說道:";姑娘不必多禮,這都是老朽力所能及的事情,豈能見死不救.";
他又喊過來幾個十來歲的稚童少年,吩咐他們去附近採一些藥草回來.幾個少年甚是乖巧懂事,聽過之後,便按照老人的囑咐跑去採藥.
龍天拿出一袋子金幣聊表謝意,也被老人拒絕了.
白沉魚看着人羣中老弱婦孺不在少數,個個神情悽慘,又問老人原由.
老人嘆道:";你們果然都是剛從東洲過來的人,全然不瞭解南部蠻荒的事情.";
於是他把這些族人爲何離開山脈趕赴到蠻荒王城的因由跟二人說了.原來,他們也是古族後人的分支,是因爲躲避百年一次的獸潮才從附近的山中暫時來到王城尋求庇護的,只是不清楚爲何王城的守護者要把他們拒於城門之外,並且大動干戈.
白沉魚也曾在聚靈峰山修煉過一些時日,但從未聽說過此事.不過獸潮侵襲倒是時常發生的事情,也不見得有如此嚴重,這百年一次發生在蠻荒之地的獸潮想必是非常可怕的了.
她略一沉吟,關切的問道:";我在東洲也曾幾次見過獸潮侵襲怪物攻城的可怕場面,有時一年都要發生幾次,至於百年一遇的獸潮則是從未聽聞過,想必是異常的恐怖了?";
老人神色嚴峻,眉關緊鎖,低聲道:";百年一次的大獸潮,也都是祖先傳下來的東西,並沒有人親眼見過.[,！],但現在整個森林裡的古族人心惶惶,只能按照先人的指示到城中來避難了.";
他又指着遠處高達數十丈的巨大城牆說道:";若是獸潮不可怕,老祖先也不用建立起如此高大的城牆來防禦了.";
白沉魚於是不再多問,倒是龍天";哼";了一聲:";老伯你放心,巫家作惡多端惡貫滿盈,我們總會收拾他的,把此城還給你們古族人.";
老人和白城魚聽他說完,都大吃一驚,一時瞠目結舌說不出話來.
正這時,那幾個前去採集藥草的孩子都已經回來了.老人暫時告別,徑自過去煎煮湯藥.
白沉魚握住沐雨的手,鬆了口氣道:";妹妹吉人自有天相,總算不用再受折磨了！";
沐雨望着兩人也日漸消瘦的臉龐,抽搐着嘴角說不出話來,心裡百感交集,兩行清淚流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