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生門也曾在魂魄大陸上輝煌過很長的一段時間,當年中州的四大武神幾乎憑藉一己之力誅滅重生後的惡靈王,裡挽狂瀾於既倒功德無量。
也正是因爲創派的宗旨就是延續血脈,守護蠻荒之地的鎮魔法陣,所以避開了世俗紛擾,又選了處離蠻荒之地接壤的所在——通天峰作爲基業。光陰似苒物轉星移,如此被世人膜拜了千年的羅生門也因爲避世而漸漸流失了大量的人才,而變得勢微力薄了。
這種情景一直延續到了現在,全靠開山鼻祖過去的榮耀來維繫血脈,大量招收弟子,難免良莠不齊。更有各大勢力覬覦門內的秘籍珍寶,紛紛安插族人進來後又暗中培植羽翼。
孫元貴爲一派掌門,也要受到制肘苦不堪言。平日裡高高在上,睥睨萬衆,其實無時無刻不絞盡腦汁周旋在各大家族裡頭。
白家,就是孫元最爲倚仗的勢力之一了,他和白家龍家素來關係不錯,儘管如此,還差點因爲龍德的一時糊塗險些送命,可見這個掌門人是有多麼的難做了。
魂魄大陸的武脈修行者,更多的是靠個人天賦造化,加入門派也是爲了能更快的學習到門中絕學各取所需,還能凝成一股勢力有個靠山後求得平安。
這一切的一切,都遠沒有外人想象的那麼簡單。
不過想起這個白沉魚,孫元的心裡還是感覺到了一絲暖意,這姑娘天賦異稟身懷絕學,卻從來都是不露圭角虛懷若谷,更不會仗勢欺人讓他這個掌門人難堪。
只是,此去數千裡之遙的蠻荒之地,又要同時面對妖邪和巫家的威脅,孫元的心裡還是不能拿定主意。她可不比龍天和沐雨,龍天是父親點頭應允的,而沐雨總想去聚靈峰上利用天地靈氣來提升修爲。
而白沉魚呢,以她現在神秘莫測的武脈境界,完全不用涉險去聚靈峰苦修的。
龍德看孫掌門愁雲滿面心事重重的樣子,問道:“掌門人莫非是怕白小姐不肯一同前往嗎?”
孫元神色嚴峻,點頭不語。
龍德笑道:“我聽犬子常常提起,說白小姐終日都於竹園思慕許寧呢,現在讓她前往聚靈峰豈不是成人之美?”
孫元一拍腦袋,頓時豁然開朗:“我怎麼把這茬給忘記了,確有此事確有此事。”
現在人選一旦確定,便要派人去請白沉魚過來商議,還未等吩咐下去,門外早閃進一道白色的身影。一個嬌柔的聲音說道:“弟子白沉魚見過掌門人,見過龍叔叔。”
兩人擡頭望去,面前這位鞠躬行禮的女子正是白沉魚。只見她今日身披一襲白色霓裳,靚麗的秀髮挽成雲髻,清麗脫俗不卑不亢。
孫元和龍德相視一眼,又都“咦”了一聲,暗暗奇怪了,不知道白沉魚如何這般湊巧的到來,難道真的只是湊巧?
未等兩人開口相問,白沉魚輕啓朱脣:“龍叔叔今日前來可是爲了聚靈峰一事?”她現在因爲和許寧的緣故,所以和龍天相熟,自然要親切的稱龍德爲龍叔叔了。
龍德聽了這黃鶯出谷般的聲音,心裡好生的舒坦,笑道:“我正和孫掌門商討此事呢。”
孫元則不無疑惑的問道:“你是如何知曉此事呢?”他說完這話,不免又把視線轉到龍德身上,只因龍德做事素來不懂遮掩,性情直來直去,怕是萬一泄露出去,可就棘手了。
“我當然是聽龍天說的了。”白沉魚笑吟吟的答道。
龍德連忙向孫元解釋道:“我昨夜就是要動員龍天去聚靈峰幫他兄弟,所以提前跟他說了。這姑娘每日思念許寧,所以犬子一有許寧的消息必然就會告訴她了。”
“原來如此。”孫元笑道,又看到白沉魚霞飛雙頰,垂下螓首,心裡就頓時明白了。
他起身朝白沉魚走去,在她面前立住,忽然肅聲說道:“現在已經定下來了,龍天和沐雨二人,後天凌晨便要出發前往聚靈峰。”
白沉魚嬌軀一顫,驀然擡起頭來,美眸放大望着孫元,急急問道:“就……他們二人嗎?”
龍德大爲奇怪,不知道孫元此話何意,百思不得其解,也愣住了。
“我呢?”白沉魚以手指心,呼吸急促,“怎麼會不派我前往呢?”
孫元大手一揮,語氣甚是堅定:“我怕你去了誤了大事。你和許寧的兒女情長我早有耳聞,但是陳錦對你也是癡心一片啊,我怕你去了後事情變得複雜,反而誤了大事。”
白沉魚聽後也是一愣,旋即腳下一頓,想分辨什麼又說不出話,皓齒咬着下脣委屈得就要哭了出來一般。她向來超凡脫俗,沉著冷靜,今天如此表現大大出乎人的意料。
但她很快就恢復情緒,沉着說道:“我和陳師兄本來就不曾發生過什麼糾葛,他也早已經對我斷了念想,掌門人如何要拿出這種沒有根據的事情來壓人呢?更何況,現在聚靈峰事態緊急,哪裡還顧得上兒女情長。”
她據理力辯,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孫元一下無言以對,倒是身後的龍德笑道:“你既然不顧兒女情長,如何這麼急切的要過去?";
白沉魚完全沒了往日的優雅,嘴脣撅起賭氣的說道:“我就是要去,我就是要去。”
孫元露出一絲嚴峻的表情,冷冷道:“你莫非是要違抗掌門人之命嗎?”
白沉魚這才發覺失態,急忙躬身致歉,又撒起嬌來:“掌門人你就讓我去聚靈峰好不好?”看到孫元不爲所動的樣子又急急拉住龍德的手臂,求他幫忙說情。
“哈哈哈!”
一陣爽朗的笑聲響起,孫元說道:“我剛纔是逗你一逗的,我前面已經和你龍叔叔商議好了,快去找龍天和沐雨吧,你們三人準備好後天啓程。”
白沉魚呆了一陣,旋即滿臉又是紅霞朵朵,答應一聲後如清風白雲飄然而出。
龍德也笑道:“我今天算是遇到兩件奇怪事情了。”
“哪兩件?”
“一件是白沉魚這般穩重的女子也會因爲動了真情而亂了心神,另一件是不動如山的孫掌門竟然也會開起別人的玩笑。”龍德笑着解釋道。
“我也是沒有辦法,她向來心高氣傲。”孫元嘆了口氣,“我要是直接跟她說注意這個注意那個,定然是不會聽從的,所以就整出這麼一齣戲來。”
再說白沉魚喜不自勝的飛出了羅生門議事廳後,果然是直接去尋龍天沐雨二人了。找到之後,把去聚靈峰的事情說給他們聽,三個人齊到後山的竹園裡敘話。
龍天昨夜就和父親商量過,今日等到塵埃落定也是歡喜無限,而沐雨向來就渴望着有朝一日能到聚靈峰上去修煉,現在願望得成也是喜上眉梢歡呼雀躍。
從他們的神情上,哪裡看的出有半點的怯意,分明就是去遊山玩水一般。
白沉魚倒是漸漸的冷靜下來,說道:“此去聚靈峰非同小可,我曾在那居住過一些時日,不用說妖獸兇禽橫行出沒了,單是從魔風山脈的妖氣迷霧就會傷人的。更何況,現在還要提防蠻荒王城的巫家暗中破壞,實在不像你們所想的那般輕鬆。”
聽了白沉魚的一番話後,龍天和沐雨的臉色也嚴肅了很多。
龍天知道的自然比沐雨要多,於是問起一件事來:“白師姐,我聽聞前幾月,風雲堂一共有十位師兄在那裡守護法陣,爲何現在只剩一位叫陳錦的師兄呢?其他的人到哪裡去了呢?”
白沉魚搖搖螓首,嘆息道:“此事我也有所耳聞,覺得頗爲蹊蹺。只是掌門人對此諱莫如深不肯輕易透出絲毫,而陳師兄和我心有芥蒂,自然不便相問,所以也是毫不知情的。”
沐雨平時只顧自己修煉武學,從來不關心這些,今天聽來果然大受震撼,顫聲說道:“許寧師兄在那裡有些時日了,說不定知道點什麼,到時候我們去問他便知。”
“唉,你們可知道我爲何成天掛念着他嗎?”白沉魚幽幽的說道,“我便是害怕他也……也遇到這種不測……”
龍天身軀大震,失聲問道:“白師姐,你的意思是,那九個莫名其妙失蹤的人,都已經遭遇到了不測?”
白沉魚脣如白紙,有些自責起來:“許寧前往聚靈峰的時候,我還不知道事態有如此嚴重,所以沒有阻止。九位同門師兄弟已經罹難的噩耗我是無意中從幾位長老口中聽到的,若是這次孫掌門真的不讓我去聚靈峰我也要冒着被逐出師門的風險……”
她話說到這裡就再也說不下去了,心裡似乎極爲的愧疚,又心疼許寧不知道這段時間吃了多少的苦頭,越發的難受起來。
沐雨和龍天齊齊安慰起她來,沐雨勸道:“白師姐莫要說這種不吉利的話,我和許大哥也是早早的就認識,他看似魯莽急躁其實頗有內秀,不用太過擔心了。”
龍天也附和道:“我們後天就要出發前往,不出五六日就可以見到許大哥了,想想還真是讓人興奮。”
白沉魚一邊握住一人的手,點點頭,感動的說道:“許寧這呆子有你們兩位知心摯友,當真是造化無量了,我先替他謝謝你們。”
她又交待兩人:“到了聚靈峰,萬萬不可在陳錦師兄跟前說起失蹤的那九個人,請務必要記得。”
龍天和沐雨神情疑惑,不約而同的問起緣故。
白沉魚臉色黯淡,輕聲說道:“陳師兄固然是知曉此事的,說不定還親眼目睹當時的慘劇發生,必然是受到極大的創傷,所以你們要是說漏了嘴,那不得於在他的傷口上撒鹽嗎?”
兩人都明白了她的用心,點頭答應。
沐雨說道:“白師姐心思縝密辦事周全,等到了聚靈峰風雲堂,日後行事我們全聽你的。”
白沉魚微微一笑:“我既然是你們的師姐,定然也是會好好的照顧你們,只要大家齊心協力就不用太過擔心了。”
三人在竹園的石亭內爲了後天前往蠻荒之地的事情說了好久,說到開心處連衣食住行這種細節都事無鉅細的說了一大堆。
竹林裡涼風陣陣,原本的各種憂慮都被吹得煙消雲散了。
年輕就是好,煩惱總是去的太快。
一如這夏日的陽光,能穿透一切的陰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