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北京,殯儀館。
這次犧牲的所有警員的遺體全部都停放在了這裡,除了夏瑤之外,還有其他三名在於武警的衝突中被打死的警員。
燈光,冰棺,鮮花,國旗。
一切是那麼的肅穆,卻又那麼的美麗。四名警員安詳的躺在冰棺裡,就像是睡着了一樣。
上午十點,告別儀式開始了。大批政府要員涌了進來,有秩序的鞠躬,將自己手中的菊花放在死者的遺像面前,然後繞棺一週,最後和死者的家人握手,安慰他們兩句。
三十七局是一起進去的,我們先是將花放過去,然後整齊列隊,脫帽,敬禮。跟着,我們一個一個的上前,繞棺一週,然後和親人一一握手。
當儀式結束之後,所有同志的遺體被搬上了車,運往郊區的火葬場。除了親屬之外,我們也都坐上了車,一起到了火葬場,親眼看着遺體被送進火化間。
當工作人員將一盒骨灰交到夏瑤父母的手中的時候,他們的心都快碎了。我見他們如此,心不禁一緊,邁步朝着他們走去。我到了他們的面前,卻也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看着他們手中的骨灰盒。
不知道爲什麼,我的膝蓋一軟,竟一下子跪在了地上,跪在了夏瑤的父母面前。夏瑤的父母當時就驚愕了,不解的看着我。
元凌他們見狀,趕緊跟了上來,一邊拉我起來,一邊對着夏瑤的父母說道:“伯母,這是我們處長”。
夏瑤的父母馬上就睜大眼睛指着我說道:“他是不是叫譚思?”。
元凌點了點頭:“是啊!”。
夏瑤的父母聞言,情緒瞬間就激動了起來,一邊哭喊,一邊衝上來抓着我的衣服領,使勁的搖晃:“瑤瑤到這裡來都是爲了你,你爲什麼不保護好她?她放棄了舒服的工作,放棄了優越的生活,跑到這裡拼死拼活都是爲了你!你爲什麼不保護好她?”,說着,她媽媽竟然揚起手來打了我一個耳光。
這聲音很清脆,即使在她父母震天的吵鬧聲之中,我依舊聽得分明。聽着她父母的指責,我的眼淚再一次滑落,滴在了地板上。我擡頭想說點什麼,卻看到了骨灰盒上夏瑤微笑着的照片,我頓時失去了勇氣
,猛地站了起來,撥開人羣跑了出去。
元凌一邊擋着夏瑤的父母,一邊給鞠謙使眼色。鞠謙點了點頭,跟着我追了出去。
夕陽西下,風景如畫。我坐在一座大廈的樓頂,望着西下的太陽,久久的出神。突然,一個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了:“我想,你需要這個”。
我回頭望去,竟是張克,他正拿着一盒香菸朝着我搖晃。跟着,他走了過來,和我坐在一起,拆開煙,同時點上兩支,然後將一支塞進了我的嘴裡面。
他吐了一個菸圈,不禁看着太陽感嘆道:“夕陽無限好,只是近黃昏啊!”。
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的抽着煙,甚至連菸灰落到了衣服上也忘記去彈。張克卻伸手彈了彈菸灰:“夏瑤的父母回去了,也帶走了夏瑤的骨灰,他們讓我給你轉達他們的道歉,當時是他們太激動了”。
我還是沒有說話,只是出神地望着夕陽,將菸蒂吐在了地上。張克伸手拍了拍我的肩膀:“這次,你盡力了,不要太自責了,要不是你,這次我們會損失多麼慘重都不知道”。
我木然的轉頭過來,衝着張克伸出了手。張克馬上就領會了,再次點着一支菸,送到了我的嘴邊。我木然的叼過煙,木然的轉頭過去,木然的繼續抽。
張克還在喋喋不休的說着,但是我卻一句都沒有聽進去。我看着夕陽,突然就想起了上午開告別會的時候,那位穿着警服的中年人說的話。
“現實總是沉痛的,這次任務,十分的艱險,十分的複雜,我們在讓對手付出了沉重的代價的同時,自己也損傷不小,我們的四名同志,就是在這次任務之中,向我們說永遠再見的!”。
“他們勇敢,頑強,堅韌,是中國警察的典範,也是中國警察的驕傲!他們以熱血,以忠誠來面對國旗,面對警徽;而我們,以鮮花,以掌聲,以尊敬來回報他們!”。
“罪惡永遠不會消失,我們也永遠不會屈服!我們不會因爲一兩個同伴的犧牲就停下來,止步不前!我們將拾起逝者的遺志,扛起他們的大旗,繼續前進!黃沙百戰穿金甲,不破樓蘭終不還!”。
“我們將帶着正義和獻身,繼續前進,我們將與
邪惡鬥戰到底!我們將爲了人民羣衆的安全奮力拼搏!致敬!向這次任務犧牲的同志!致敬!向那些還在奮鬥的警察!”。
那幕講話的過程一直在我的腦海之中循環播放,一刻也不曾停止。而那句“我們將拾起逝者的遺志,扛起他們的大旗”更是深深的刻在了我的腦海之中。
張克講了很久,見我沒有半點的反應,不禁搖了搖頭,起身拍了拍我的肩膀,下樓去了。我深深的吸了一口嘴上的煙,然後嘴脣輕輕一擡,菸蒂便落在了地上。
張克走了之後,我繼續望着夕陽,想着那幕講話。這時,另外一個熟悉的聲音從我的身後傳來了:“你果然在這裡”,是安依茜。
她走上前來,和我並肩坐在一起。接着,她從自己的風衣之中拿出一盒煙來,拆開,送一支到我的嘴上,然後給我點着了。
她撲朔着大眼睛,看着我抽菸:“你都這個樣子好久了,好歹說一句話嘛!雖然夏瑤姐走了,但是人總要振作起來的,你不能一直這個樣子啊!”。
我還是不說話,默默的抽着煙,望着夕陽。安依茜伸手撐着下巴,同樣望着夕陽說道:“好美的夕陽啊!真好看”。
很快,我便將煙抽完了,木然的轉過去,看着安依茜。安依茜馬上就遞給我一支,然後點上:“你不要這麼抽菸,抽這麼多對身體不好”。
見我不說話,安依茜繼續自顧自的說道:“其實我挺羨慕夏瑤姐的,能擁有你的愛,跟你一起卿卿我我的。你們也確實般配,她很瞭解你,也很愛你。她的事情我也聽說了,爲了你,奔波了好幾年,任憑任何一個人都會被感動”。
“但是你要想想,夏瑤姐拼死都要保護你,是爲了什麼?她還不是爲了讓你好好的活下去!要是她知道你現在是這麼一個樣子,她得多傷心啊!你現在就是自閉,苦悶,我覺得你應該發泄一下,出去玩一玩,放鬆一下!”。
“不如這樣吧!明天,我和元凌他們陪你出去玩一玩,好不好?你想去哪裡,告訴我們,我們陪你去,你說玩什麼,就玩什麼,好不好?”,說着,夏瑤將頭轉過來看我。但是她的身邊早就空無一人了,太陽已經消失在地平線了,我也該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