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二十章

康熙五十九年的春節悄無聲息的降臨。

從康熙五十七年秋天開始,到康熙五十八年的立冬,胤禮已經慢慢適應了兵部的繁忙。按照蓉蓉的說法,死道友不死貧道。胤禮“義無反顧”的把喬志軒提拔成自己的師爺,條件是爲他在兵部爲他設了一架繡架,同時答應他,無論多忙,都不能耽誤劍語的事!

貝子府裡維持着一如既往的寧靜。胤禮遲遲不給音畫名分,蓉蓉卻吩咐金環按照主子的待遇伺候,並分了獨立的小院。書房裡只有南月在伺候,金環想加些人手,終因爲胤禮態度不明確,而尷尬的懸着。

小產後,胤禮攜蓉蓉探望了一次音畫,還答應給音畫的哥哥安排個去處。之後就再也沒露過面兒。平時住在蓉蓉那裡,晚了就在書房。府裡的閒人們推測,下一個受孕的應該是南月。

因爲打仗,今年封印很晚。臘月二十九,康熙才象徵性的封了印,兵部仍然是一片忙碌。各部配合兵部的部門也沒有休息,蓉蓉一如既往的打點着胤禮的飲食。好容易捱到三十,胤禮突然發話,把南月被許了人家!立刻送回孃家待嫁。府裡一片譁然。

音畫找到蓉蓉,自請去服侍貝子爺。蓉蓉笑嘻嘻的告訴她,“貝子爺跟前的人都是金環在安排,這樣吧,你去問問她?說起來,南月走的突然,貝子爺跟前總的有個人。”

音畫見蓉蓉神色和氣,微微露出爲難的表情,“福晉,那,那可不可以請福晉和金環姐姐說一聲?”

琴心叱道:“音畫,你也太膽大了!福晉做什麼還要你來安排不成。你這樣分明是調撥福晉和金環的關係,好大的膽子!”

音畫小嘴一撇,眼看着淚珠就要掉下來。蓉蓉趕緊道:“琴心不要胡說,音畫不是那樣的人。都是爲十七爺好,心裡着急,難免行差踏錯。”

音畫趕緊叩頭請罪,柳腰輕擺,煞是嫵媚。琴心白眼兒一翻,嘟囔道:“用得着嘛!”

蓉蓉叫侍女帶音畫到前廳候着。

待到都走了,蓉蓉叫過一個丫頭,“你去金環那裡,就說音畫想去爺的書房。我已經讓她在前面候着了,府裡的事情都是金環來定,何況音畫又是娘娘寵着的人,無論去或是不去,都不要累着。記住了?”

丫頭點點頭。蓉蓉看着她的背影,嘴角稍稍勾起。這個丫頭也是勤嬪派過來的,因爲容貌一般,一直不得志。現在,正好用來牽制金環。

雖然打仗,該有的禮節都還在。除了大典祭神,初六各府走親戚的時候,胤禮也陪着蓉蓉。倒也安然無恙。

過了正月十五,這年也算過完了,好不容易休息下來。金環把音畫送到胤禮的書房,勤嬪特地把兩人叫進宮裡問了問。胤禮知道後大發雷霆,斥責二人無事生非。金環罰了兩個月的月例,音畫在書房的外院伺候。蓉蓉隔岸觀火,不置一詞。

二月二,龍擡頭。雲興雨作,天地交泰,是爲生育萬物。

借天地靈氣,蓉蓉頭天藉口葵水趕走胤禮,早早的準備運功療傷。斂神寧息,內力帶動藥力遊走全身,三十六週天走遍,一場大汗暢快無比。三指叩關彈脈,面露喜色,總算是痊癒無礙了。想起以前因爲吃藥,被太醫誤診爲不孕,因此攪起的種種風波,心中一陣感慨。

“小姐?”琴心面帶喜色的看着蓉蓉,蓉蓉點點頭,主僕二人相視一笑。

“福晉,”侍女進來稟道,“金環求見。”

蓉蓉一愣,“請她進來吧!”疑惑的看看琴心。

金環進來的時候,眼角還掛着眼淚。規規矩矩的見了禮,說道:“福晉,南月,南月自盡了!”

啊?蓉蓉突然想起,南月的婚事就是定在二月初六。

金環抹抹眼淚,說道:“前天,奴婢帶着些禮物去看望南月,她還有說有笑的。雖然音容不若往日爽朗,可也還算開心。當時奴婢也沒有多想。誰想到這個傻丫頭竟然——”說到這裡,泣不成聲。

蓉蓉問道:“你剛從她家裡回來?後事可安排了?”

金環點點頭,收了眼淚繼續說:“奴婢聽說以後,從賬房按往例支了二十兩銀子。又和姐妹們湊了些,送了過去。”

蓉蓉道:“南月伺候貝子爺時候也不短了,沒功勞也有苦勞。以前我還勸貝子爺收了她。後來聽說南月心裡有人了,我纔沒有多勸。貝子爺也有玉成好事之心,沒想到……!”說完唏噓不已。

金環猶豫了一下,說道:“福晉,南月,南月留下一封遺書——”

噢?——

蓉蓉接過金環遞上來的書信,打開只有一行字——“音畫害我”!

信沒封口。

沉吟了一下,蓉蓉揚揚手中的信道:“你說呢?”

金環趕緊低頭:“福晉說笑了,音畫是貝子爺房裡的,也算是個主子。奴婢可不敢作主。”

蓉蓉微微一笑,“這麼說,你是看過這封信的了?”

金環一驚,趕緊辯解:“奴婢,奴婢開始也不知道,後來,後來——”

蓉蓉上去拉住她的手,親切的說:“不用擔心。雖然咱們外面主僕相稱,回到家裡就是姐妹。沒得那麼多的講究!”說到這裡拍拍金環的手背,踱到椅子前,慢慢坐好,呷了口茶才說:“南月的婚事是貝子爺親自安排的,出了這麼大的事兒,應當知會一下爺們兒。不過,前線戰事緊張,不能再讓貝子爺在這些事情上操心了。妹妹覺得呢?”

金環喃喃的說:“當然,當然。可是,南月死的……”擡頭看看蓉蓉,不再說下去。

蓉蓉道:“這事兒當然不能這麼算了。可是就憑這沒頭沒腦的一行字,似乎也難以服人。不如這樣,這事兒先放在我這兒,金環你去查查,看看南月爲什麼留下這麼嚇人的一行字。等有了真憑實據,我們再做打算,如何?”

金環急道:“這,這還不夠麼?人都死了!若不是音畫在貝子爺面前進讒言,南月何至於連命都搭上!”

蓉蓉嘆口氣,“我又何嘗不可憐南月。你別忘了,她可是我這裡出去的人。那麼機靈的一個小丫頭說沒就沒了,我心裡好受嗎?”蓉蓉的聲音略微有些尖利,鎮靜了一下,才說道:“可是,音畫是十七爺的人,年前剛剛小產。過年的時候,又惹貝子爺發火,現在扯上這種說不清的事,不是你我能管的了的!還是謹慎些好。萬一出了岔子,娘娘那裡,咱們兩個誰擔待的起?!”

看了眼不以爲然的金環,蓉蓉放柔了聲調道:“好妹妹,姐姐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音畫的爲人我也清楚。你宅心仁厚,持家有道,只有你在這宅子裡鎮着她們,我才放心。說句不合適的話,姐姐這後半生還要靠你呢!”

撲通,金環雙膝跪地,連聲說“不敢”!

蓉蓉也不多說,扶起她說道:“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那些後話現在不說了。爲今之事還要勞煩妹妹細細勘察,只是不要驚動了十七爺。”

“奴婢明白!”金環眼神閃爍,答應的卻是乾脆。

送走金環,琴心不解的問蓉蓉,“小姐,您這是什麼意思?”

蓉蓉道:“這事兒牽扯人命,可大可小。若咱們壓着,她就會悄悄遞話兒出去,娘娘那裡問起來,又是一身的不是。受責罰事小,壞了咱們的計劃就不好了。但是也不能說出去。說了證據不足。音畫怎麼傳出去南月和人有私情的事兒,又在十七爺跟前怎麼講的,只有十七爺知道。現在,我也搞不清他心裡在想什麼,決不能惹他!何況若是有人存心鬧事,十七爺就更要撇清了,以免驚動皇阿瑪。結果和上面一樣。所以,我們只能拖,拖住她,拖到離開這裡爲止!至於金環音畫兩人,所謂小不忍則亂大謀,我們且看她們熱鬧吧。”

琴心想了想說:“既然這麼狠毒,金環爲什麼會答應您呢?”

蓉蓉笑道:“因爲人心惟貪啊!我們都在她手裡攥着呢,她爲什麼要着急。何況藉着我的幌子,她可以查南月的這封信,到時候音畫那裡還能跑嗎?假以時日,她的收穫可就是雙重的了!”

琴心瞭然的點點頭,復又問道:“那十七爺那裡怎麼辦呢?”

蓉蓉笑着說:“現在需要時間的是她,不是我們。所以,你放心。金環自然會小心應付,不用我們操心的。”

正說着,劍語挑簾進來,帶進一股冷空氣。

劍語臉上有掩不住的笑意,在琴心連聲的催促下,說道:“小姐,我被我們家那口子志軒跟蹤了,是貝子爺安排的!”

啊?這是唱的哪齣戲?

劍語喝了口水,琴心拽着她的袖子,“哎呀,劍語!你這是打的什麼啞謎?就你們家老喬,能有那個膽子?到底怎麼回事?素素小姐怎麼樣了?”

蓉蓉沉得住氣,身子不由自主的微微歪斜,專注的看着劍語。

劍語只是口渴,心裡也着急,抹了抹嘴兒道:“我去藥店給小姐取藥,順便看看有沒有素素小姐的消息。剛到藥店,就看見志軒在那裡等着。他說是貝子爺讓他來監視我的。不過他保證只向貝子爺報告看見我做什麼,和別人說什麼。別的不會說的。”

琴心“嗤”了一聲,“我看你們家老喬是在部裡面憋不住了,找個藉口出來透透風兒的吧!誒,我問你,這一來一回怎麼比平日多了半個時辰?忙呢?”

劍語騰的搞了個大紅臉,蓉蓉捂嘴偷笑。過了一會兒,劍語正色道:“志軒說,貝子爺無意隱瞞福晉,所以才選了他。志軒說,貝子爺說了,以後就不用他來跟蹤啦,但是爺希望知道福晉在做什麼。貝子爺不想看着福晉受人欺負!”

琴心停住笑聲,看向蓉蓉。見她面色如水,不見波紋,屋裡一時沉靜起來。

半晌兒,蓉蓉才說:“這個倔人,打着牽着非要往坑裡跳!我們不用理他。劍語,和我們說說,那半個時辰是怎麼回事?”

劍語剛剛平復的臉色立刻燒起了大火,三個人又笑鬧了一會兒。眼看天快黑了,蓉蓉想休息一下,劍語琴心雙雙告退。

天色擦黑的時候,李嬤嬤端着熱□□進來,琴心正好準備澡水,不在屋裡。

放下□□,李嬤嬤垂首立在一邊。蓉蓉吹了吹,沒有喝,問道:“八爺有什麼吩咐?”

李嬤嬤恭敬的遞上一封書信,蓉蓉展開看了,就着火焰,邊燒邊說,“知道了。回去就說,謝謝八爺的好意。不就是幾個人嗎,十七爺那裡,我會盡量安排的。”

看李嬤嬤沒有下去的意思,蓉蓉挑了挑眉,嬤嬤道:“那邊說,今天劍語晚歸,福晉一定不放心。讓老奴跟福晉說一聲。劍語姑娘和喬先生在狀元樓天字一號房裡呆了半個時辰。出來後,喬先生回了兵部,劍語直接回了府。”

啊!蓉蓉低低的叫出聲來,差點把她的手燒了。抖抖手指,倒吸了一口涼氣,才道:“謝謝爺的好意!我曉得了。”八爺倒是個細心的人!

蓉蓉知道自己的人一定會被跟蹤,讓她心驚的是第一句。一直以來,蓉蓉自覺做的天衣無縫,卻沒想到被八爺識破——她連劍語都不肯信的!

一時間,心亂如麻。

放下心事,待到胤禮回來,蓉蓉約略的把南月的事情講了,胤禮皺了皺眉頭,“她這是找誰的晦氣?莫名其妙!幸好把她送出去了,這要是死在府裡面,還說不清了!”

蓉蓉忍不住怪道:“怎麼說她也服侍了你那麼久。我讓金環多撥了些銀子,把後事辦的風光些。”

胤禮點點頭:“嗯,告訴金環。她已經出了我的門兒,辦事兒歸辦事兒,別打咱們家的幌子。”

蓉蓉點點頭,把熱好的毛巾遞給胤禮。

胤禮擦了把臉,象想起什麼似的,扭過頭去,張了張嘴,又咽了回去。蓉蓉也不問他,胤禮對南月的態度讓她稍微有些失望。他連“多情公子”都算不上。

琴心掖好帳幔,屋子裡就剩下兩個人,胤禮才喃喃的說:“蓉蓉?蓉蓉你睡了嗎?”

蓉蓉翻過身,“還沒。”

胤禮道:“你,你是不是失望了?畢竟南月伺候我些日子,而且,而且都說我已經要了她了。”

蓉蓉沒有答話。

胤禮嘆口氣:“你以爲皇阿哥就像戲文裡演的那些紈絝子弟,街頭惡霸,想要什麼就搶什麼?見着姑娘就走不動路?”見蓉蓉不吭聲,索性一口氣說下去,“你也看見了,就算平日不忙的時候,我也沒時間四處溜達。四哥卸了差事,不也得去尚書房讀書麼。皇阿瑪就防着我們無所事事,時不時的要考教一下。哪有時間亂晃!”幾句話勾起胤禮小時候求學的辛苦,默默的想了一會兒,突然噗哧笑了,“你不會把我想成那個高衙內了吧?說實在的,又不是自己的老婆,搶過來也是哭哭啼啼的,能好看到哪去!還惹這麼大的麻煩,擺明了得不償失啊!再說了,這京城裡到處都是耳目,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監視之下。稍有差池,就會成了別人的靶子。別看我是阿哥,哼,皇阿瑪可不缺兒子!”說到這裡,胤禮略微有些失意。蓉蓉伸手抱住他,兩人臉貼臉的躺着。

胤禮輕輕的說:“蓉蓉,我,我沒碰南月。音畫是她自己要過來的,我只是把她放在外院了。”

蓉蓉的臉部微微有些顫抖,胤禮猜測她大概是笑了,心頭一陣輕鬆,“我和你借個人。把劍語掉過來,可不可以?其實,書房裡有趙成就足夠了,就是金環那裡事兒多,額娘要是知道了,再塞個人過來,我可吃不消!”

蓉蓉突有所悟,白天的跟蹤目的不單純呢!

胤禮抱着她打了個滾,蓉蓉定住他的手,說道:“你都派喬志軒跟蹤她了,不放過去行嗎?”

胤禮嘿嘿一陣乾笑,“我就是充充門面,應付一下額娘,平日裡還是你的。”

蓉蓉心裡打了一個轉兒,這樣的人自己還能用嗎?胤禮是真不知道,還是假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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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啊,總是要有蛋下才能證明時間的存在!

22日修改完畢。

4.第3章 殺手(修改)61.第60章 血脈57.第56章 戲龍48.第四十七章 雪媚女59.第58章 闖禍28.第二十七章65.第64章 離家24.第二十三章68.第67章 解毒59.第58章 闖禍54.第53章 又幾重63.第62章 兒子24.第二十三章52.第51章 進退間64.第63章 病重68.第67章 解毒52.第51章 進退間30.第二十九章12.第11章 刺客40.第三十九章1.引子49.第四十八章 你不敢59.第58章 闖禍67.第66章 誤會67.第66章 誤會24.第二十三章46.第四十五章40.第三十九章7.第6章 閒情(修改)67.第66章 誤會41.第四十章25.第二十四章36.第三十五章54.第53章 又幾重43.第四十二章60.第59章 成長41.第四十章12.第11章 刺客65.第64章 離家23.第二十二章54.第53章 又幾重64.第63章 病重31.第三十章23.第二十二章54.第53章 又幾重29.第二十八章43.第四十二章8.第7章 舊情42.第四十一章49.第四十八章 你不敢34.第三十三章61.第60章 血脈57.第56章 戲龍57.第56章 戲龍7.第6章 閒情(修改)29.第二十八章46.第四十五章55.第54章 聞道64.第63章 病重58.第57章 反哺24.第二十三章12.第11章 刺客23.第二十二章64.第63章 病重62.第61章 玉碟64.第63章 病重41.第四十章40.第三十九章39.第三十八章68.第67章 解毒54.第53章 又幾重64.第63章 病重56.第55章 楚囚59.第58章 闖禍35.第三十四章68.第67章 解毒59.第58章 闖禍64.第63章 病重28.第二十七章68.第67章 解毒68.第67章 解毒59.第58章 闖禍43.第四十二章52.第51章 進退間67.第66章 誤會58.第57章 反哺28.第二十七章63.第62章 兒子60.第59章 成長37.第三十六章61.第60章 血脈54.第53章 又幾重62.第61章 玉碟63.第62章 兒子35.第三十四章57.第56章 戲龍43.第四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