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瓦藍色的天空一碧如洗,半片雲朵都不曾見到,天氣壓抑的讓人無法呼吸。在鱗次櫛比的莫斯科首都中心,克里姆林宮矗立在平地上,如同威嚴的統領般俯瞰臣民。
街道上看不見行人匆匆,詭異的安靜比喧囂的鬧市更讓人心煩。沒多久,幾輛黑色轎車通過克里姆林宮前的公路,緩緩駛進政府大樓,吱噶幾聲,黑色轎車停在了大樓門前,司機在開門後幾個箭步衝到後排車座的車門旁,訓練有續地爲後座上的人打開了車門,只見一名40來歲的西裝男人從車中杵着柺杖走出來。
當離開車內,在地面上站定後,他仰望了一眼天空,低頭淡淡地嘀咕了一句:“要下雨了。”
說完,他便擡腳邁進了大樓。
隨後,陸陸續續又有幾波車隊到來,這些車隊的輪番到來,打破了克里姆林宮外的平靜……
走廊盡頭,一間房間隱隱約約傳來亦或高亢亦或低沉的討論聲。在一張坐了12人的長桌旁,又有一羣人正熱烈地討論着。
“在我看來,他朱可夫就是一頭縮頭縮尾的烏龜。”一個看起來四十幾歲,頭頂明顯有地中海傾向的微胖男人,坐在長桌前面,扯着嗓門吼道:“前線守不住,肯定和他脫不了干係。將軍都是個膽小鬼,遇到一點挫敗就退縮。這種將軍帶領的士兵,怎麼可能爲人民守的住國土。”
“對對對!他簡直就像個女人。”在微胖男人左邊,一個帶着黑框眼鏡,看起來文質彬彬男人隨聲附和道:“朱可夫辦事不利,怯戰逃避,戰線明明能守住卻下令後逃。要我說,這場戰爭會失敗,朱可夫應該承擔主要責任!”
這名男人說着掃視了在座的衆人:“諸位意見如何?”
此話一出,在場的人紛紛交頭接耳。
“朱可夫這次辦事不利啊!”
“果然是一個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莽夫罷了。”
“他就是怕死的膽小鬼!”
“當初巴甫洛夫大將就警告過朱可夫戰場上耍小聰明沒有用,可惜他一直不改。如果他能早點聽從巴甫洛夫同志的意見,也不至於做出這種丟人的決措來......”
議論聲此起彼伏,雖然偶有幾句“現在下結論是否太草率了?不如在調查調查?”諸如此類的疑問聲,不過大多數人都異口同聲的認定,一切都是那個膽小懦弱的朱可夫的錯。
他們理順當然地認爲,作爲軍人,面對敵人就應該迎頭而上拼死打仗,一切撤退的理由都是貪生怕死的藉口!
“我們應該去斯大林同志那裡闡明觀點,除掉朱可夫這個害蟲!”不知是誰突然起了一個頭,話鋒一瞬間,就變成了大家乾脆一起針對朱可夫告狀的模樣。
......
朱可夫所在的西南方面軍臨時指揮部窗外,不知道什麼時候,竟然下起了瓢潑大雨。
昏暗的房間裡面有一星火光,伴隨着偶爾的嘶溜嘶溜聲,在這個昏暗的房間裡顯得格外的清晰。
“篤篤”外面出現兩三聲輕輕的敲門聲,似乎害怕打擾了房間主人的休息般一樣輕微。儘管敲門的人知道,房間裡的人此刻肯定異常清醒。
敲門的人是參謀長普洱卡耶夫,他不敢大聲敲門,因爲他覺得自己即將遞上去的文件實在是太沉重極了。
早知道,他就叫個參謀幫他拿這份文件過來就好了,也不必親自面對這種尷尬。
“進來吧!”門內傳來一聲粗壯低沉的男聲。
普洱卡耶夫深吸了一口氣,隨後扭開門把手。
“咔嚓”一聲,門開了。普洱卡耶夫推門進去,發現屋裡竟然是一片漆黑。正在他不知所措的時候,屋裡的人淡淡地說了一句:“順手把燈打開。”
於是,普洱卡耶夫尼接着摸索了一陣,總算找到開關。
在按下開關的那一刻,他莫名的覺得如釋重負般在心裡默默鬆了一口氣。
短短几分鐘,普洱卡耶夫背上竟隱隱約約有些冒冷汗。
燈光下,他對面的座位上坐着一位身穿軍裝的胖將軍,對方把煙在菸灰缸裡滅掉後,躺回了他的椅子,看着普洱卡耶夫走來:“你來啦,普洱卡耶夫同志,”
“參......參謀長,上頭的文件下來了。”普洱卡耶夫有些不願意直視朱可夫的眼睛,只虛無縹緲的在空中飄着。
面對這一情景,朱可夫卻突然有點想笑,他的笑點並不是因爲普洱卡耶夫緊張而略顯滑稽的動作表情,而是因爲他早已經大概猜到了文件裡的可笑內容。
普洱卡耶夫似乎也發現了朱可夫的鎮定,覺得自己吞吞吐吐反而不妥,於是心下一橫,乾脆快速的說到:“上頭說希望參謀長能儘快在3號進攻命令上簽字,還說這是人民的一致意見和期盼。”
說着,普洱卡耶夫順勢將文件打開,放在了朱可夫面前的桌子上。
這是一份既定事實,留給朱可夫的選擇並不多。哪怕他意見再大,除了不簽字,也沒別的事情能夠做好。
無奈的苦笑一聲後,朱可夫把手輕輕一揮,“你先走吧,我一個人靜靜。”
普洱卡耶夫聽完後一愣,隨即立刻立正敬禮道:“是!參謀長同志!”
然後,普洱卡耶夫馬上轉身離開,並在出門的一瞬間帶上了門,徹底地輕舒一口氣。
說實在的,他知道現在都沒想好怎麼和朱可夫說這事,對於朱可夫這位耿直的老朋友,他也是在找不到什麼安慰的話語好說。
普洱卡耶夫能做的,就是別對朱可夫進行二次刺激,並且不對朱可夫做任何過多的建議。
基爾波諾斯說得對,該怎麼做,朱可夫比自己這些人要清楚的多。他們的能看到的東西,朱可夫早就能看穿了。
所以,還是不去打攪朱可夫,讓他自己決斷接下來做什麼吧。
走廊裡,響起普洱卡耶夫靴子越來越低的踢踏聲……
“啪!”一聲杯子被摔碎的聲音,在普洱卡耶夫離開後,才終於從朱可夫的房間裡傳出。
“去他媽的意見和期盼!”朱可夫重重地將文件摔在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