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過了多久，我察覺到牀上的人略微動了一動。
寂晨緩緩地睜開雙眸，蒼白的面頰毫無血色。她的眼睛漸有了焦距，看到我那一瞬間，眸子似乎都有了光。
“銘邱——”她虛弱道，眼中沉澱着悲慼，“你恨我嗎？”
“……從沒有過。”我將枕頭墊在她背後，“你怎麼會這麼想？”
“……”寂晨嘴邊泛起自嘲的笑意，眸光再度黯淡下去，“我答應要……保護你……但是，沉諳——”
“那不是你的錯。”我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班長，你還是像以前一樣，喜歡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攬。不是所有人都會知道你的難處……你還記得那個時候，班主任不分青紅皁白罵了你嗎？”
“……班主任……哈，我都快忘了老李了。”寂晨微闔雙眸，偏頭回憶片刻，“現在有點想他。”
“我纔不想那個糟老頭子。”寂晨瞪了我一眼，我們莫名其妙地笑起來。寂晨眉間的愁思終於少了一些，但是笑容逐漸有了苦澀的意味。
“銘邱。”她的聲音忽然有些顫抖，嘴角竭力做出想笑的樣子，但是淚水已從她的面頰滑落。“對不起……我……”她斷斷續續道，越來越多的淚水從眼眶涌出，“我做不到那麼堅強，我已經承受不住了。在這個地方，我認識的人……熟悉的人，只有你了。”
我起身抱住她，讓她肆意宣泄自己的情緒，輕輕拍了拍她的肩。
“這裡設了隔音結界。”我輕聲道，“你說出來吧，藏了那麼久的話，也該是時間說了。”
“……”寂晨渾身在輕微地發抖，我觸碰到她的額，發覺非常燙——她在發高燒。
“我去叫醫師——”
“別。”寂晨拽住我的手，面頰更顯蒼白。“銘邱，昨天，我的摯友去世了，就死在三裡外的榕樹下。”她繼續道，“泠羽族長選了一批人去支援幻緲署成員，她就是其中一個……但是，不到三天就去世了，其餘幻緲署成員卻平安無事。我特地向族長申請來到這裡，在路上就看到……看到組織’念’的人正在與幾個幻緲署的藍魂隊員交談……他們談到了很多東西，談到了一些很有威望的世家大族……滄南，君家……”
她劇烈地咳嗽了數聲，“當時我易了容，被他們打成重傷，如果不是感知到了附近微弱的聖靈氣，吸取了一部分，我是活不下來的。我…賭了一把…滾下崖壁深淵，萬幸，下面是個水潭，我沒有死掉，而是費勁全力爬了上岸，只是腿壞了而已。”
我看着她憔悴無比的面容，心裡難受，“寂晨，你不適合從事這樣的工作。你是我的朋友，我去和——”
“銘邱。”她突然打斷我的話，“我怎麼樣不重要。重要的是，組織和幻緲署一定有勾結，還有我剛提到的世家大族。幻緲署內部出了問題，你……小心被他們反咬一口……”
“……你這個傻姑娘。”我扶她躺下，“你放心，此事我不會坐視不管。寂晨，我不放心你留在泠羽……退掉軍銜吧，清蘅缺一個園藝師。”
“銘……”
“最近心臟不太好，我不想下次再被你刺激到，班長大人。”我取消隔音結界，“有些事情，我不想顧慮太多。”
“……”
“好好睡一覺，我晚上再來看你。”我按下呼叫鈴，空氣中隱有輕語。
“謝謝。”
我搖了搖頭，對她淺笑一下，推門離去。
…………
我和幻緲署的高層會了面，談了一些具體的事宜。高層說我儘量做到和往常一樣，否則若一切真如寂晨所說，一旦我的情緒和神態稍有變化，他們一定不會放過寂晨。
我讓路飛流和習清迅速趕過來，路飛流負責看護寂晨，而我和習清則去執行修復結界的任務。我們趕到戰況最危急的第六區域，許多結界都破碎了，幾個人首蛇身的巨怪正在行走，金色的眼瞳透着嗜血的殺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