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從他的神情裡讀出什麼，但是失敗了。“我會牢記自己說的每個字，希望你也是。”
“當然。”泠羽晨依然是那副表情，半分憐憫，半分從容，還有運籌帷幄後的泰然自若。
我沉吟片刻，還是開口，“泠羽晨，吳珏很早就離開了泠羽一族，你未必知道他的個性。在我印象裡，吳珏對家族勢力一點也不感興趣，我也是，如果不是楊洋的囑託，我一輩子不想和這些東西沾親帶故。我知道，自己在你眼中根本算不上什麼，但是這不代表我就可以忍受一切。”
我直視他灰藍色的雙眼，繼續道，“我不知你有多大的野心，但任何事情都有度。我可以向你保證，只要你的行動不越雷池，吳珏和我，以及清蘅，楊氏都不會成爲你計劃中的絆腳石。我的目的從來只有一個，就是保全吳珏，其他的，我路銘邱，都不會在乎。”
“……”泠羽晨星眸微眯，瞥了我一眼，笑道，“路先生果然有個性，怪不得楊洋主師會選擇你成爲他的繼承者。請路銘邱先生放心，您說的每一句，泠羽晨也謹記在心。”
“若泠羽先生真能全數做到，路銘邱就先謝過了。”我學着源醫師的樣子頷首，“多謝。”
”不必。”泠羽晨搖頭，“和我一同去大殿吧。”
…………
我無心賞泠羽族境地裡的夜景，只是察覺空氣中有一股淡淡的幽香。到大殿時，我發覺聖樂凡還好，路飛流早就坐立不安，擺在他面前的茶水都喝了七八杯。
“銘邱哥……”路飛流見到我馬上起身，刻意和泠羽晨拉開了距離，附耳道，“可有見到吳珏哥？”
“嗯。”我應了一聲，他眼中藏不住喜悅，“那，那他現在怎樣？”
“……待會兒帶你去看他。”我找了把椅子坐下，不一會兒大殿外走進一位臉戴面具的紅衣女子。紅衣女子朝泠羽晨行了禮，摘下面具，黑髮散落在肩，果然是寂晨。
“路銘邱？”寂晨似乎不知道我在這，墨色的雙眸滿是訝異，“你……”
“還能爲了什麼事。”泠羽晨悠悠道，“說起來，如果不是當日你執意要把吳珏帶回泠羽一族，哪有今日的事。路先生要謝的並不是我，應該是你和朔源纔對。”
“……”寂晨避開我的目光，我纔想起當日寂晨抱着吳珏跳下凌遲海的情形。她說是爲了源力，我卻只從字面理解。源力，泠羽……沒想到她竟然是泠羽族的人。
“路銘邱與我以前在無魔世界就是同窗，也是朋友。”寂晨的聲音很平淡，“何況吳珏雖只有一半血脈，但早已與樺夜決裂，說到底也屬於泠羽一族，且天賦異稟……從哪一方面來說都是應當救的。”
“寂晨——”剛想說，我便瞧見她的眼神。初中時，她是班長，我是平民，上課喜歡和旁人嘮嗑，一開口，她就衝我這樣看。想問的話止住了口，“許久不見，你……還好嗎？”
“嗯。”細微的迴應，她擡眸，接受耳型雲繼的信息，“主師，房間已經準備好了。”
“銘邱哥……”路飛流猛地握了下我的手，我拍了拍他的手背，輕描淡寫，“無事，這是吳珏的家，我們是客。你和樂凡住我……在醫會搭個小牀鋪就夠了。”寂晨點頭，轉身離開大殿。
“這丫頭果然和你關係好，以往還要過問呢。”泠羽晨淡淡一笑，“寂晨在墨的任務已經結束，你如果想見她隨時可以。晚餐就在這用，所有的東西我都已安排好。”
“路銘邱，我什麼時候……”聖樂凡在擦肩而過的時候說了一句，我在他的衣襟寫下時間，便回了醫會。
泠羽晨還算守信，很快就將吳珏送出了泠羽境地，在垣艮界陌原大陸安頓下來。泠羽族人已盡數撤去，只留下寂晨和朔源，其餘都是清蘅和署會聯盟的成員。
泠羽晨告訴了我一部分筆記的事，但不是很詳細，於是研讀筆記的事還需持續進行。我每日的任務就是提供生命能量穩住吳珏的心脈，用熱水擦拭他的手臂和關節，用棉籤溼潤他乾燥的脣瓣。研討會開了一次又一次，可每次都只能續命，沒有辦法使他甦醒。
老天仍沒有放棄和我開玩笑，在12月末的時候，又一次給了我打擊。吳珏的命力進入第三次枯竭，就是輸送再多的生命能量也只剩下不足一月的壽命。
難道真的結束了嗎？不，在其他事上可以認輸，但這件不行。又持續了四日，鍾離瀟手中的報告給了我一絲希望。
幽雪山的琥珀花，遲臨的巽符，箬子地的泱玄，地藏珠和地魂珠。
我握了握吳珏冰涼的雙手，離開醫院，外面的風很冷。
這次，志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