滄南晰怔怔地站在我面前，墨般的眸沒有一絲神采，像一潭死水。“銘邱，你現在……把我當成什麼？你認爲，我是想……想取你性命的人？”
“你還要和我談情誼嗎，滄南晰？！”我覺得喉嚨裡又是一陣甜腥，忍不住咳嗽，斷斷續續道，“我也不想這麼做！在我心裡，你一直是……可你又把我當成什麼？難不成這些天你的所作所爲都是逼不得已，其實你還是在乎我的？”
心臟的位置傳來蝕骨之痛，不知道是因爲傷病還是因爲她。
我竟然，喜歡了她那麼多年，到頭來……全是一場空。
“我已無多少時日。”我疲憊地闔上雙目，“其實這樣也不錯。你大可當從未認識我，從未來過楊氏。如果你認爲，我與你之間還有一絲情誼，至少放過蘇維斌他們。”
“……銘邱……”滄南晰的聲音隱約帶有嗚咽，淚水決堤，從她的眼邊滑落。她失魂落魄地跪在我面前，捂着面頰，絕望地哭泣。
“銘邱，你恨我嗎？”
又是這句話。我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爲什麼她也喜歡這麼問。
“如果你要聽真話，”我勉強睜開雙眼，“我很想恨你。我以前從沒有懷疑過你說的任何一句話，因爲我把你當成家人一樣相信……現在想想，其實是我自作多情，你，也……也不過是盡家族之職而已，沒什麼好恨的。滄南晰，你沒什麼對不起我的，不要跪着了。出去之後和你們主師說，我願意將印記裡的聖靈氣提取出來，條件是放蘇維斌走。”
“……老路！”蘇維斌再也耐不住，喊出了我的名字。我看着自己的腕骨，藍悠那時還給我的靈力，終於要派上用場了麼。
“你這樣的身體，贏不了的。”滄南晰拭去眼邊的淚水，語氣斬釘截鐵，“不管你如何看我，我不想看着你死。”
我本想滄南晰走後，借蘇維斌能量之力製造移動術法，興許能衝破這個牢籠。既然滄南晰已把我們兩個囚在這，就不太可能放我們離開，所以我沒有企盼她的幫助。
“這是我最後一個任務。”滄南晰向我走來，墨般的眸裡沉澱着複雜的思緒，“剛剛我想明白了。一直以來，我總是遵詢長老，父兄的指令，去做那些，他們說該做的事。但是現在，我再也不想過這樣的生活，再也不想呆在這裡。離開牢獄以後，我們一起去尋續命之法，一定會有轉機的，銘邱。”
“……”我看着她澄明的眼眸，心裡不知是什麼滋味。她期待地注視着我，企盼我能說出她想聽的答案。
“滄南晰，”我冷笑一聲，“你和習清，是什麼時候串通好的？”
“……”
“你以爲我還會被你騙第二次？”我強撐着坐起身，“你別去做一些無謂的事情，最後害了自己。馬上從這裡出去，我不想看見你。”
滄南晰看我的表情從企盼變成了難以置信，悲切，到悽然。“好。”滄南晰轉過身，身形隱去。我感覺眼邊有些涼意，連忙用手去拭，幸好她沒有看見。
“你不想拖累她。”蘇維斌淡淡道，“我以前就知道你喜歡她，卻不知已經到了這種地步，平時隱藏地挺不錯。”
“你現在，都能察覺出來了麼？”我感覺重心一失，蘇維斌迅速扶住我，按住我的脈搏，“老路！”
“把我的腕骨劃開，用血打開瞬身結界。”上下眼皮開始打架，“只有這個方法，我們才能出去。特意弄出瞬身結界的痕跡，不要讓別人以爲是，滄南晰想放走我們。”
“最後也要幫她嗎？”蘇維斌嘆了口氣，“我知道了。”
淡藍色的霧氣從我的腕骨傾瀉，我和蘇維斌各結一般術式，兩隻手合在了一起。
“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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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氣似乎沒有往日那麼冷了。我一直在沉睡，也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是難得清醒時，聞到了花的香氣。
“路銘邱？”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我睜開雙眼，竟然是鍾離瀟和蘇芷言，看來署會聯盟的事已經妥善解決。小楊霏也跑了過來，好奇地看着我臉上的氧氣罩。
我撫了撫她的頭，“期末考試的成績如何？”
“得了大紅花！”她驕傲地說，“這是我第一次得大紅花呢！”
“不錯，以後要繼續努力，但是也要注意勞逸結合，該休息的時候，也要去玩玩放鬆一下。”
“嗯！”楊霏摸了摸我的手，“叔叔什麼時候能像上次的旅行一樣，陪霏兒玩啊？”
“……可能要幾年了吧。”我示意讓楚衍帶她走，楚衍點點頭，牽着楊霏的小手出了病房門。
“維斌，這幾天讓吳珏從邊界回來一趟，還有路琪……也讓她快些修完醫學院的課程，回極曦之地。”
“嗯。”蘇維斌點點頭，“那十封信都已經封好了。”
“謝謝。”我看到鍾離瀟臉上的悽楚，不知該怎麼安慰她。
“是我欠你的。”鍾離瀟努力剋制住自己的情緒，“路銘邱，我也是署會聯盟的成員。”
“天弒不是你下的，你哪裡欠我了？”我心中嘆息，“告訴劉越他們，沒有什麼對不起我的。”
鍾離瀟將我手上的符文鏈拔掉，“從今天起，我和蘇芷言，蘇維斌共同接手你的病例。”
“……辛苦了。”我閉上雙眼，已經過了半年，比預期多了許多時間，這都是蘇維斌的功勞。最近我覺得越來越疲累，也是時候把一些事情說明了。
…………
以前我認爲吳珏和路琪都不是慢性子的人，這會兒卻覺得他們速度特別慢，好像路上堵車了一樣。我一直在等，不敢再深睡，害怕睡着就不能醒來。
好慢……還能再快一點嗎？
就在我認爲可能等不及的時候，吳珏到了極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