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絲毫不理會自己痛苦,反而一臉旺盛笑意的樑易,彭冉心裡滋味難言。
如果換了別人,她恐怕早就已經把對方大卸八塊了。可是眼下,樑易不但是一個她無法力敵的高手,更是一個隨時可能以那些罪狀懲處自己的高手。何況自己女兒的事,本生就與他無關,人家與自己非親非故,又何需同情她?
“樑前輩,除了金元丸,您……您有辦法……暫時…暫時拖延住小雨的病情嗎?”彭冉忽然戰戰兢兢的開口。
她倒也不是傻瓜,這一點是她忽然想到的。
樑易雖然已經斷絕了她的希望,但是在她看來,這種正氣凜然,又有着不俗修爲的人,當然口口聲聲要她把女兒帶來,不應該是一時信口。而如果樑易沒有更好的治療方法,幹嘛還去指責金元丸的劣性。
只可惜,樑易既不正氣凜然,又沒有不俗修爲的,所以彭冉的結論註定是錯誤的。
“你難道不知道,陰陽十年逝這種病,修爲高點的人想拖延也必須大耗修爲嗎?你難道是這個意思?要我這樣做?”樑易揚了揚眉。
“彭冉不敢!我絕無此意啊。”彭然忙不迭否定道。
隔了片刻,由失望變成絕望的她,還是忍不住出聲道:“樑前輩,我求你……我求求你,我不想小雨……您…您就把那些噬元鬼……還我一些好麼?只要小雨她能夠稍有好轉,我甘願爲自己那些罪孽受死!”
“貌似也不行啊,你死了,那誰來照顧你女兒呢,我樑易怎麼能看着這麼可愛一個小姑娘淪爲沒有母愛的孩子?”
看着這高手一臉爲難的樣子,彭冉快哭了。淪爲沒有母愛的孩子,總比失去做孩子的機會好啊。
彭冉一臉蒼白,她覺得她懂了,這個前輩高人,本就無法原諒自己的惡行,又哪會讓自己這個惡人好過!?
只是彭冉忽略了,高人即使不希望她這個惡人不好過,也並不一定希望,小女孩被她這個惡人連帶着不好過。
這時,樑易忽然笑道:“你看你這是,瞎着什麼急嘛,我有說過一定只有噬元鬼才能幫你女兒嗎?”
“前輩,你剛纔不是說要暫時拖延小雨的病情,必須……”彭冉趕忙擡起頭。
“我是說過,可是,要暫時拖延她的病情,是必須大耗修爲。可這並不代表要完全治癒她的病情,也得大耗修爲啊?”樑易一臉無辜。
可這話彭冉就更加莫名了,“前輩,你剛纔不是說過,你……你無能爲力嗎?”
“我有說過嗎?”樑易作出一副沉思的樣子,轉爾道:“幹嘛這麼詆譭我,我剛纔說的可是……我現在無能爲力!”
彭冉頓時激動了!
“前輩……前輩你是說,現在暫時不能治療,但日後有辦法?你…你其實是有把
握根治小雨的病,對嗎!前輩,不知你治療小雨需要些什麼藥材藥引,不管有多難求到,彭冉一定儘快爲你找來!”
“呃……不錯,我是有把握根治你女兒的病。”
不等彭冉的欣喜之情傳遞到大腦的中樞神經,樑易緊接着卻又說道:“在宴會之前,我倒是的的確確很有把握……不過現在嘛,我確實是完全拿她沒辦法了!”
“啊!”彭冉臉上一駭,緊接着,只聽“蹦!”的一聲,她身子一傾便跪到了地上。
“不知我有什麼得罪前輩的地方。還請前輩明言!”
女兒病情雖然在惡化,但絕不可能這麼一會兒時間,就從能治惡化到不能治。在彭冉看來,樑易這話明顯是在說,能夠救治女兒,但現在不卻想救了!
“妳起來吧。”
彭冉沒有聽樑易的話,跪着還是跪着。對此,樑易只能無奈的搖了搖頭。
忽然,彭冉臉上一凜,像是心頭下了什麼決定,半晌,有些艱難的開口:“樑前輩,如果能幫忙醫治小女,彭冉這條賤命任您處置,彭冉的身體,也由您……”
那些所謂的前輩高人,一個二個看似清高、超脫世俗,實際上卻沒幾個能完全削去對美色的慾望。彭冉對自己的姿容還是很自信的,雖然不及沈詩怡那種天靈之作般的美貌,但對男人的吸引力仍是無庸置疑的,何況她已經認定,大廳裡那個沈詩怡,不過是別人易容而已。
然而緊接着,卻不料樑易勃然在天台欄杆上一拍,嚇得她不敢繼續說下去。
“我說,妳這是在侮辱我還是侮辱你自己呢?”
“前輩,我……”
樑易心中一陣感慨,臉上少了幾分玩世不恭的神色。
這就是母愛。一個肯用噬元鬼禍害百姓的人,爲了女兒,卻願意讓自己淪爲男人的玩物。
樑易看了一眼靜靜靠着母親,大眼睛裡一片茫然的小女孩。
“妳很愛你的女兒,但妳不是個稱職的母親,雖然妳女兒什麼也不懂,但妳也不該當着她說這些話。”樑易嘆了口氣,繼續說道:“我說沒把握醫治,不是氣話,更不是想要妳怎麼樣怎麼樣,而是覺得妳沒有給我跪下的必要,因爲,妳現在根本無求於我。”
頓了頓,看着滿臉疑問的彭冉,樑易卻是笑了:“妳女兒現在根本就沒病,我又有什麼把握幫她醫治呢?”
“什麼?怎麼可能?前輩,你…你說小雨她……?”彭冉沒有懷疑樑易在戲耍他,因爲從對方的笑容裡,她看到一抹深邃的鄭重。
“你記不記得,宴會前,我抱過她?”
彭冉是明白人,當即伸手按在女兒脈上查探!
一秒——呆滯,二秒——呆滯,直到第三秒——“乓!”
彭冉的額頭重
重的與地面相吻。眼睛不用去看,光憑這響聲就能知道,她額頭上必定已經被血染了一大片。
身上的劣質火焰雖然不知道是什麼玩意兒,但既然當初能輕易驅除邪匠那位好友體內反噬的赤煉火,想必,要在抱着小女孩的短短時間裡掃走那些不入流的火焰,應該不成問題吧?
事實證明,樑易的想法是對。不過有點意外的是,他小心輸送的劣質火焰,對小女孩體內那些不成氣候的冰火起到的效果,不是驅除,而是——瞬間吞噬!當然,不可避免的是,小女孩體內的冰源和火源,也就此作廢了。
火焰吞噬火焰,往往是指高階火對低階火起到的作用,自己這劣等火焰才放入那麼一丁點,竟然就起到如此效果。也不知是小女孩本身的冰火太過不濟,還是自己這劣火天生就有給人當狗頭醫生的潛質。
“走吧,回大廳。用真氣把你頭上的痕跡處理掉……”樑易不溫不火的拋下這句話。
一段接觸,對彭冉略微改觀的的印象雖然免除了一些個略施懲戒的想法,但樑易心裡還是存在些芥蒂……
夜。
數百盞明燈在同一個殿堂裡交織出一張喜悅的畫卷。
數段結合浪漫、傳統、新穎、細膩於一體的訂婚禮儀落幕。
數不清前前後後已經響徹過多少股如潮水般的掌聲洪波。
數年數千個夜晚的等待,穿着白色禮服的男女,終於迎來了成百上千雙羨慕、嚮往、祝福的目光。
數不清的燦爛微笑下,女孩靠在男孩的肩膀上,靜靜沐浴着她生命中第二快樂的可愛夜晚。當然,在她心中,人生最快樂的時刻,無疑是把“訂婚”變更爲”婚禮”的那天。
“彭冉,妳以前是憂雲門的人,對吧?”儀式結束後的某個空擋,樑易曾問道。
“是的,樑前輩。”
“那妳現在和正道的那些人還有來往嗎?”
“還有一些。我一星期前剛拜見過一位憂雲門三代長輩。前輩你想問什麼?”
“彌天陣。”從樑易嘴裡吐出三個字。
“彌天陣?前輩不知?”彭冉一愣,然後答道:“回前輩,彌天陣的事值得欣喜,這幾日,神州各處的正道大小門派,幾乎所有人都是很興奮。”
樑易點了點頭,心頭也略感高興。雖然不以什麼正道自居,但好歹自己那半個時辰的功夫沒有白費。
“幾乎?爲什麼用幾乎這個詞?”
彭冉滯了半晌,道:”因爲…掌門人她……”
“緣淺雪?她怎麼了?”樑易一驚。
“掌門人她……很不好。”
“難道是……她受傷了?重傷?”
“前輩。也許就算是重傷,憂雲門的人也不會像現在那樣爲她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