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日他們小夫妻兩一起在東城賣餛飩,因爲今科即將放榜,街上游玩的各地才子因爲科考完後出來小聚,故熱鬧了不少。
顧九忙着將餛飩下鍋,寡月手忙腳亂的包着。
人來人往的久久餛飩鋪子,有常客和善的和他們打招呼,也有人不時的調侃幾句。
顧九也不甚在意,陰寡月更是沉默。
有人吃完了,寡月見顧九忙着便上去收碗,卻被一雙小手攔下,沒想到顧九放下手中的活,趕着過來收碗。
她知他有潔癖,也不是慣着他,只是像他這種被“君子遠庖廚”的思想浸淫多年的文人,能站在這大街上幫她打下手已是着實不易了,她也不想太難爲他了。
這個時候一擡紅色的轎子停在不遠處的寺廟前,引起許多人的駐足觀望,繁複的桃花繡文,顧九看着有些眼熟。
一隻白皙的手挑開轎簾,從中走出一個玫紅色衣衫的女子,大雍尋常婦人不得着正紅色服飾,故玫紅、桃粉、等近紅色的顏色受到女子的喜愛。
那女子一手拿着團扇,一手隨意的攏了攏臂紗。四處張望了一下似乎是在找什麼人……正巧她對上顧九的雙眼。
她凝着她,她凝着她,片刻一瞬恍然!
“啞巴?”女子試探地開口,幾日不見這丫頭倒是面色好了很多,看着也沒在桃閣時那麼幹煸了。
寡月偏頭望向顧九,顧九輕聲解釋:“桃閣的水仙姑娘。”
那女人拽着裙裾走向顧九:“啞巴,這這就是那陰寡月?”她不可置信的張大嘴巴,顯然不敢相信那個藥罐子長的這麼清俊。
“長得還行。”水仙眯眼打量着陰寡月,這眼神落入顧九眼裡心內陡升一股怒火。
水仙輕佻的伸出手去正要摸少年的臉……
顧九陡然握住女人的手,前世她算是菜鳥級別的跆拳道、柔道學生,對付這種弱柳扶風的古代美人她還是有力氣的。
如果她此刻可以開口講話不必裝啞巴,她定是要低吼一句:“哪裡來的滾哪裡去,老女人!”
“你——”脂粉美人兒鳳眼瞪成銀鈴般大小,狠狠地剜着顧九,手腕被她捏的生疼,她“啊啊”的叫了兩句,之前壓根沒有料到顧九的力氣這麼大。
顧九卻沒有放的意思,以前在桃閣阿九沒有少受過這女人的氣,她竟是一時心生惱意有心要廢了這手。
“放,你放開,有話好好說……”女人咿咿呀呀的求饒,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竟像一個男人般力大無比!
顧九心裡冷笑,清澈的目一瞥一旁少年略帶憂心的鳳眸,才意識到圍觀的人越來越多了。
她這才緩緩地放開那女人的手,用眼神示意那女人滾蛋。
水仙攏了攏玫紅色裙裾,握着酸脹的手腕眼裡隱有淚光。
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男子的呼喚:“水仙——”
女人心中一動,鳳眼閃過一絲狠戾,突然跑上去伸手去抓眼前素白色衣衫男子的手臂,大哭大鬧道:“非禮啊,非禮啊!”
顧九和寡月儼然被這突如其來的一幕驚到。
水仙見自己抓到了寡月的手心下一喜,反正那個在她的水仙閣一連留宿半月的陸公子已經來了,今天還說什麼要陪她去白馬寺祈福,她就不信,陰寡月欺負了她,陸安不會幫她做主。
水仙已打定主意,扯過那病秧子的手就要往他懷裡鑽,哪裡曉得顧九竟然箭步流星的上前擋在了二人中間,結果水仙一抱就抱到了顧九。
李家嬸子剛巧去繡閣賣完繡品過來,瞧到這一幕,李嬸沒說過什麼厲害話,卻是紅着臉上前去說道:“你,你這女人怎麼能當街勾引別人的丈夫?”
周圍圍觀的人看得真切,分明是這女人先撲上去的,被人家小娘子擋着了,紛紛指責水仙的不恥行徑。
水仙臊紅着臉,妓、女是妓、女,好歹她也是個花魁,豈受過這種侮辱,身後着一身上好的流雲錦的陸安已走向顧九的久久餛飩鋪子。
他皺眉道:“怎麼了?”
“她,他們欺負我!”水仙指着顧九和陰寡月道。
陸安眼眸一掃他夫婦二人,這纔看清這素白衣袍的少年是誰,是他啊!
陰寡月靜靜的望着朝他走來的男子,不難看出他身上穿着的正是出自江南顧家所產的流雲錦。只是至一年前顧家全族入獄,這流雲錦已不在市面上流通了,流雲錦的織法還在,只是被皇家給壟斷了,若是沒有猜錯,這人身上的要麼是有些年月的錦匹,要麼就是託宮裡的人得的。若是後者,這人又會是誰的人?
“這位公子能否借一步說話?”
陸安這麼一開口,顧九和陰寡月同時一怔。
顧九美目一眯打量着陸安,看他和寡月的樣子似乎不像是初見。
——
片刻的功夫只見二人從一旁走出來。陸安沒有多逗留,直接朝停靠在馬路旁的一亮馬車走去,看也未看水仙一眼。
“陸公子……”水仙一驚意識道人就要丟下她走了,忙攏了深藍色的臂紗要上去追。
“水仙姑娘這個是我家公子給你的,從此你與我家公子再無瓜葛。”一個人高馬大的男人遞與女人幾張銀票,不過是公子科舉參考前解決生理需求的工具罷了。還真以爲公子會給她贖身娶她做小?公子可是皇上欽定的今科狀元,待明日一放榜就將昭告天下!
水仙如蒙大難似的臉色一瞬慘白,她是桃閣花魁,熬到這個年紀本指望找到一個江南富庶之家指望他能贖她,就算是給他做小她也願意,可是現在全沒了都沒了……
“都是你!”她嘶吼一聲,憤恨間已朝顧九的臉撲去,卻被素衫少年的手給鉗制住。
他望着她,眼裡滿是厭惡,一次再一次的忍讓已超出了他的限度,他本不願與人爲敵,可是他絕不允許有人要對九兒不利!
他從來沒有罵過女人,卻開口說了這一句:“離了這張臉,你什麼都不是!”
寡月甩開女人的手,他看也沒看那女人狼狽的模樣,伸手去摟顧九,卻發現顧九僵硬地站在那處,雙眸無了焦距,似乎是陷入了驚懼之中。
“離了這張臉,你什麼都不是——”
記憶裡,有人也曾對她說過這句話,只是時日漸久,她早已想不起來是何人,何時,何地,或許只是這具身體本能的想要去忘記一些東西。
“九兒……”
陰寡月喚了一聲,伸手去撫她的臉,腦海裡回憶着方纔陸安說的話:
“陰寡月,你若是想要錢爺我多的是!你若想給爺我生事,爺自有辦法弄死你還有你家小娘子!”
寡月一震,淺淡道:“我認識你麼?”
陸安怔了片刻,深凝了他一眼,道:“算你聰明!”
------題外話------
陸安不要水仙其實有兩層意思,水仙這一鬧,讓他再見陰寡月,他現在最不想見到的就是陰寡月啊
顧九的性格我不想設定的太完美了,完美的女人沒有好下場。因本文時局,背景,也因寡月的性格,不能讓顧九的設定成爲完美。她時而文靜內斂,時而暴躁衝動易怒,有時有些不分青紅皁白,可是有缺點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我想設定這麼一個學習型女主慢慢強大,讓她和寡月互補,她教寡月一生一世一雙人的現代愛情觀,寡月教她識大體懂禮儀豈不是更好~
有些小傷心又有些小得瑟,木有一個人猜出靳南衣……調查欄有個小調查,木事可以去點點,呃,不是關於小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