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傢伙很陰險……”
坐在紅楓葉俱樂部的休閒茶座內,李秋雨慢慢攪和着一杯藍色氤氳的雞尾酒,卻不忙着喝,忽然從嘴裡冒出了這麼一句。
“廖啓正?”
範鴻宇喝着咖啡,反問了一句。
“對。別看他裝出一副很有風度的樣子,其實那內心,骯髒得很……不是個好人。”
李大姑娘喝了口雞尾酒,很肯定地說道。
範鴻宇就笑,淺淺的,望了小姑娘明媚照人的臉龐一眼,因爲剛剛打球的緣故,李秋雨雙頰紅暈,嬌豔欲滴,任何男人的目光一粘上,就再也難以移開。範鴻宇也沒有移開。
他很喜歡這樣看着。
不過李秋雨那種硬裝出來的深沉,還是讓範鴻宇有些忍俊不禁。
李秋雨這種明媚到極致的少女,裝什麼都可以,唯獨不能裝深沉,完全不搭調。
“笑什麼?告訴你,像你這種故作深沉,假裝優雅的傢伙,我見得多了。尤其是每到過年的時候,一天到晚不知道要見多少。論到裝大瓣蒜的火候,這姓廖的還比不上你呢。他最多就能哄哄李春雨那樣的,哪像你,連我爸我媽都哄得團團轉,一大家子都把你當好人,其實呢……哼!”
見了範鴻宇那種似笑非笑的眼神,李大姑娘頓時就火了,小鼻子翹起來,狠狠盯住了他。
範鴻宇頓時就攤開了雙手,很無辜的樣子。
“秋雨,不是吧,我有那麼壞嗎?不要說李叔叔和熊阿姨把我當好人,我本來就是好人……”
“你是嗎?”
李秋雨冷笑着反問道。
“你今年最遲明年,就要和高潔結婚吧?那你又跟我待在一起?你那心裡打的什麼主意,以爲我不知道?你心裡是不是想着……哎,你別急着否認。我認真的。”
範鴻宇苦笑起來。
是真的苦笑。
“我沒打算否認……”
稍頃,範鴻宇輕聲說道。李秋雨一語中的,完全說中了他心中所想。
“秋雨,我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壞,臉皮也沒有你想象中那麼厚。我心裡是有些奇奇怪怪的想法,無論是誰,和你在一起,要是不被晃花眼,那是不可能的,這天底下。沒有那麼厲害的男人,除非……除非他根本就不是個男人。但我也只是想想,我知道,那永遠不可能……”
範鴻宇嘆着氣,很慢很慢地說道,語氣中那種糾結和無奈,任誰都聽得出來。
“你怎麼知道不可能?”
李秋雨依舊惡狠狠地盯着他,然而惡狠狠的只是表象,那眼神早就變了。變得十分朦朧,像兩顆無垢的黑寶石,蒙上了一層薄薄的霧氣。
範鴻宇搖頭,沒有再說話。慢慢攪和着那半杯已經開始變涼的咖啡。
很好看的焦黃焦黃的顏色,提神,噴香,喝在嘴裡有股淡淡的苦味。卻苦中回甘。
“啊,對了……”
李秋雨忽然有一驚一乍地嚷嚷起來。
範鴻宇擡頭,臉色已經恢復正常。問道:“怎麼啦?”
“那個廖啓正,我記起來了,我聽說過他。”
李秋雨微微歪着小腦袋,一副若有所思的可愛模樣。
範鴻宇很詫異:“你聽說過他?”
“對,聽李春雨說的,好像說這個人是江南那邊一個很厲害的生意人,很有錢很有錢,沒事就經常往首都跑,跟李春雨很多哥們關係都不錯,尤其是王禪和古曉亮,是他哥們……”
“王禪和古曉亮?”
這一回,範鴻宇也吃了一驚。
這兩位爺的鼎鼎大名,不要說京師紈絝圈子裡極其響亮,就算是官場上的很多人都久仰的,許多廳局級乃至職務更高的官員,都對這二位趨之若鶩,削尖了腦袋,拼命往他們跟前湊。
古曉亮不必說了,因爲機緣巧合,範鴻宇已經見過他一回。但王禪,卻是久聞其名尚未會面。在京師紈絝圈子裡,有所謂“四大”的排名,而無論哪種版本的“四大”排名,王禪都穩穩當當坐在第一把交椅上,從未有人威脅到他的“老一”位置。
王禪的父親,職務更在古曉亮的父親之上,真正名動天下的大人物。
在紈絝圈子裡,就算李春雨見到王禪,都規規矩矩的。
倒不完全是因爲父輩職務的原因,而是“江湖地位”,王禪比李春雨年齡大一點,據說爲人極講義氣,只要他把你當朋友,那就沒說的。
關鍵是,你得有那個資格,讓王二哥把你當朋友看。
“你也知道王禪和古曉亮啊?”
李秋雨望着他,眼神有點奇特。這個人,明明在千里之外的青山省工作,只偶爾纔來首都一回,對首都紈絝圈子裡的鼎鼎大名的人物,卻也熟悉。
看來男人要出人頭地,檯面上的功夫固然要做足,檯面下的功夫,更要做足。
隨着年齡增長,單純無比的李秋雨,有時候偶爾也會去琢磨一下這些深奧無比的問題。當然,淺嘗輒止,不會深入的。
太費神了,李大姑娘纔不樂意真的去鑽研。
“我知道他是誰了……”
範鴻宇腦海中靈光一閃,曾經塵封了很久的一段記憶,忽然冒了出來,雖然還有點模模糊糊的,但廖啓正作爲那次大事件的絕對主角之一,還是很清晰的。
那次大事件最終引發了極其激烈的官場博弈,涉及層面之高,後果之嚴重,令人難以想象,不亞於前兩年發生的官場超級大地震。其中的幾名主角,除了廖啓正,還包括王禪和古曉亮,甚至包括這兩位背後站着的那些超級大人物,都或多或少有所牽連,少數人牽連得很比較深,不但葬送了仕途,個別人連性命都丟掉了。
官場大博弈之後,直接影響到了京師紈絝圈子的“最終格局”,曾經在這個圈子裡光芒璀璨,不可一世的兩位“二哥”,黯然淡出大夥的眼界。紈絝圈子重新排名,推出了新的“四大”。
對這些,範鴻宇不關心。
無論王禪還是古曉亮,都和他的距離極其遙遠,基本夠不着。古曉亮還算有過一面之緣,王禪他連面都沒見過。
但李春雨絕不一樣。
“春雨跟你說的,他跟這個傢伙也有往來?”
範鴻宇隨即問道,神色變得十分凝重。
李秋雨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也是很偶爾聽到他提起過……他那些朋友,我認識的不多。”
她還是個在校學生,和李春雨那個紈絝圈子裡的人,交集確實不多,李春雨也不喜歡讓自己的寶貝妹妹跟那些紈絝多打交道。李秋雨長得這麼禍國殃民,當哥哥的,得小心些。
範鴻宇微微頷首,端起咖啡,一飲而盡,說道:“走。”
“去哪裡?”
李秋雨有點莫名其妙地望着他。
這人,喝咖啡搞得跟喝啤酒一樣的。
“去總參,找你嫂子。”
“啊?”
李秋雨更加莫名其妙,完全不明白範鴻宇這個時候去找上官深雪是個什麼意圖。
範鴻宇笑道:“別啊了,總參那個衙門太大,我進不去,得帶上你這塊敲門磚。”
“你得先告訴我,你找她幹啥。”
李秋雨好奇心大起,一邊跟着起身,一邊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
“你先別問,去了那裡,你就知道了。”
“好吧,走。”
李秋雨正是唯恐天下不亂的性格,見範鴻宇神神秘秘的樣子,頓時大爲興奮,當下也不再問,背起小包包,就跟範鴻宇離開了休閒茶座。
兩人上了一臺掛着部隊牌照的越野車。
李秋雨是司機。
這是臺全新的越野車,車身高大,掛着部隊牌照,威風凜凜的。這臺車是李春雨送給妹妹的新年禮物。搭幫薩達姆配合,李二少坐在京師,翹着二郎腿喝個小酒,大把大把的美元嘩啦啦就砸到了頭上,直接把李二少給埋在錢堆裡了。天下最愜意之事,無過於此。
李二少心情大好,大過年的,自然要送給小妹一點禮物,太寒磣了也拿不出手。
李春雨本來打算給小魔女也整臺寶馬車,或者其他適合女孩子開的小跑車之類,拉風。結果李大姑娘毫不猶豫地選中了越野車,純男人化的大傢伙,和小跑車一點不搭界。
“開寶馬車有啥意思?小裡小氣的,要開就開越野車。”
這是李大姑娘的原話。
小魔女行事,從來都是出人意表。
李春雨沒轍,只得依了。
這麼多年兄妹,李春雨早就明白一個事實,只要李秋雨認定的事,就甭想給她拗回來。再說了,本來送禮物就是圖個開心,既然李秋雨一定喜歡開越野車,李二少又何必掃興?
當然,越野車也是進口的,價格不比寶馬便宜。現階段,國產越野車的技術,真的不過關,外觀不好看不說,乘坐的舒適度,更和進口車沒辦法比。
每次看到李秋雨嬌嬌怯怯的小身子坐在高大的越野車裡,一雙纖纖小手握着相比而言大得有些離譜的方向盤,範鴻宇就忍不住想笑。
實在太不協調了。
只是每次範二哥嘴角剛剛一翹,尚未真正露出笑容,便會立即被小魔女察覺,頓時就是一陣不勝羞惱的嬌嗔。
“不許笑!再笑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