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光易逝,轉眼之間,又到了春節。
今年的春節,似乎比往年的春節要寒冷幾分。
洪州市一片銀裝素裹,竟然很難得的在正旦日晚間下了一場鵝毛大雪,一夜醒來,放眼望去,大地白茫茫一片,乾淨美麗,讓人情不自禁的胸懷大暢。
“高勇,快點,陪我堆雪人去!”
洪州市委常委院某個套間內,傳來一聲清脆的嬌呼之聲。
赫然正是高潔。
今年春節,她回洪州過年。
本來高潔想要留在楓林鎮過春節,被範鴻宇同志硬生生給攆走了。範鎮長攆走高書記的理由相當牛逼——書記大人,你湊什麼熱鬧啊?趕緊的,回省城去吧!你走了,我纔是老大啊。拜託,讓我過一回老大的癮吧!
想着這傢伙參加工作剛一年,二十歲出頭就成了一鎮之長,自信心高度膨脹,得瑟得不行,高書記也只好屈服,打點行囊,乖乖回了省城。
就讓他當一回老大吧!
其實高潔自然明白範鴻宇的心思,範鴻宇這是體貼她,離家時間長了,該回去陪陪父母。
範鎮長反正是彥華本地人,楓林鎮離宇陽縣城關鎮的距離也不算遠,經常和家裡人團聚的,過年留在楓林沒關係。
不料高書記竟要堆雪人玩兒。
“高書記,不是吧?你還玩堆雪人啊?”
高勇頓時滿腦門子黑線。
高勇是高潔的弟弟,剛剛二十歲。還在上學。個子高大,長相俊朗,渾身精力瀰漫,歪在沙發裡,津津有味地玩着一個白色的掌上游戲機,完全被俄羅斯方塊迷住了,一動不想動。
這掌上游戲機。是高潔專門給他帶回來的禮物,天歌電子廠贈送的第一批產品。高潔自己都玩得挺上癮的,越玩越覺得有意思。
據範鴻宇說。這玩意剛一推出,立即就風靡了整個東南亞和歐美各國,後續訂單數以萬計。從各個國家和地區像雪片般飛到了天歌公司的銷售部。大年三十,天歌電子廠還在開工。秉承總公司的指令,賽曉宇給自願留下來加班的工人,發三倍工資。
工人們都高興壞了。
天歌電子廠的普通操作工,絕大部分都是楓林本地人。
這春節嘛,反正年年都是過,但從來沒有哪一個春節,像今年這樣,能夠拿那麼多的工資,三倍啊!據說還有大紅包!
大部分工人都自願留下加班。快天黑的時候,才趕回家裡去吃年夜飯。
新嶄嶄硬扎扎的票子,比啥年夜飯都香!
拿回一摞票子去孝敬給家裡父母,老人們也一樣高興壞了,沒口子的誇讚天歌電子廠的老闆仁義。也沒口子的誇讚鎮裡的“娃娃書記”和“娃娃鎮長”真有本事。
楓林鎮竟然開工廠了。
打從老輩手裡,有誰在工廠賺過工資?那時節,對於農村人來說,工人就代表着高人一等,代表着吃皇糧靠得住,代表着城裡人幸福的生活!
如今。楓林的娃娃們,也能當工人賺工資了。
感謝黨!
感謝政府!
感謝高書記,範鎮長!
因爲這個小小的掌上游戲機,高媽媽對閨女很有意見。高勇完全被迷住了嘛。他還是學生,該當以學業爲重,這樣玩物喪志可不行。
高潔就嬉皮笑臉地對媽媽說道:“沒事的,媽。這不放假了嗎?就該讓小勇放鬆一下!放心,等我回去上班,我會收繳回來的!”
高媽媽被女兒纏得沒脾氣。
不過見了高勇着迷的樣子,高書記自己心裡卻直打鼓——到時候,這個收繳的任務是否能順利完成,還得兩說呢。
高勇就是這種性格,一旦對某個事物入了迷,一時半會壓根就“醒不過來”。
“去!廢什麼話啊?趕緊的,跟我去堆雪人!”
高潔頓時瞪圓了烏溜溜的大眼睛,勃然大怒,上前一把搶過了高勇手裡的遊戲機,“唰”地丟過一旁,拉起他強壯的胳膊就往外跑。
“哎呀哎呀,幹嘛呢,姐?我這馬上就要破紀錄了……”
高勇猝不及防,頓時大叫起來,惋惜得渾身哆嗦,只想將遊戲機搶回來。
高潔纔不去理會,拉住他的胳膊絕不放手,嘴裡還在嘀嘀咕咕,喋喋不休:“還反了你了?也不想想你小時候,我給你堆過多少漂亮的雪人?現在翅膀硬了,就敢跟我翹尾巴?告訴你,你還沒那個資格!”
“得了吧,姐,那是你自己想堆雪人,每次都假借我的名義,玩得渾身溼透,捱罵的也總是我……”
高勇頓時大爲不忿,叫起撞天屈來。
在別人家,是重男輕女,在老高家,卻是“重女輕男”,高勇儘管比高潔小了許多歲,挨的罵卻比姐姐多得多了。
按照高興漢的邏輯,男孩子,打小就得磨礪,不能嬌生慣養,不然沒出息!
至於女兒嘛,帶的嬌慣一點,只要不過分,那就沒什麼。
高潔嘻嘻哈哈地笑着,也不去理會弟弟的抗議,徑直拉着他下樓而去,留下高興漢和高媽媽大眼瞪小眼,相顧愕然。
稍頃,高媽媽苦笑一聲,又是好笑又是溺愛地說道;“老高,你看看你看看,這壓根就還是個小孩子性格,有哪點像個黨委書記的樣子了?”
高興漢哈哈一笑,說道:“在基層工作,尤其是做一把手,是挺辛苦的。難得回來休幾天假,就讓她放鬆放鬆吧。你女兒現在可是全省都有名的明星鎮委書記,時不時就在省報上露回臉,你以爲這工作輕鬆得了?”
“嘿嘿,聽小潔說,這幾乎全都是小范的功勞,她就是坐享其成。你說,小范那孩子,年紀比咱家小潔還小着好幾歲,剛剛學校畢業呢,怎麼就那麼大的本事?硬是在那鄉下地方搞起了那麼多工廠……”
高媽媽邊說邊搖頭,覺得不可思議。
“嗯,這個範鴻宇,倒確實是個人才,不怪邱明山那麼看重他。不過我提醒你啊,這話也就在家裡說說,在外邊還是不要亂講。畢竟小潔纔是鎮委書記,一把手。”
高媽媽忙即說道:“這我知道,不用你提醒。哎呀,只要他倆工作上配合默契,我就放心了。小范越有本事,小潔就越輕鬆。”
“我倒是有點擔心……”
“怎麼啦?你擔心什麼?”
高媽媽就吃了一驚,連忙問道。
“範鴻宇太能幹了,小潔就得不到很好的鍛鍊。現在他倆搭檔,那是沒問題。以後要是工作調動了,兩個人不在一起工作,小潔怕就沒有現在這麼輕鬆了。不管怎麼樣,還是要自己有本事才行。”
“怕什麼?咱家小潔多聰明的孩子,到哪工作都能幹得很好。”
高媽媽卻是自信滿滿。
高興漢笑笑,也不再反駁妻子的話語。大過年的,可不要因爲這樣的話題引發爭執。而且高興漢對自家孩子的智商,也一貫十分自負。
有其父必有其女嘛。
這些“背後話”,高潔自然聽不到,拉着高勇的手,興致勃勃地來到了樓前的空地上,揮舞鏟子,就開始剷雪。
高潔今天穿了一件潔白的羽絨服,水磨藍緊身牛仔褲,套一雙潔白的羊皮小靴子,戴着一頂潔白的毛絨絨的線帽,烏黑的秀髮長長了不少,隨意地披灑下來,隨着她剷雪的動作,在冬日的陽光下飛舞輕揚,閃耀着迷離的光澤。猛一看上去,就是個不到二十歲的小學生妹,青春靚麗,至於極點。不熟悉她的人,哪裡能將眼前這個興沖沖堆雪人的小姑娘和大鎮黨委書記聯繫起來?
就拿工作證給人家看,只怕也不會有人相信。
他們絕對寧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高勇,愣着幹嘛?快啊,剷雪!”
高潔嘴裡呵着白氣,嬌聲命令道。
一開始,高勇的心思,還牢牢地黏在俄羅斯方塊之上,被姐姐吆喝了幾嗓子,不得不將心思收了回來,接過鏟子,開始剷雪。
總共就一把鐵鍬,高勇接了過去,高潔也沒閒着,伸出一雙潔白的小手,就在旁邊捧雪,還專挑着綠化植物頂上的雪捧,不一會小手就凍得白裡透紅,高潔毫不在意,歡快的笑聲在寧靜的院子裡遠遠傳了出去,如同百靈鳥鳴叫一般清脆動人。
高勇畢竟是年輕人心性,鏟了幾鍬雪,見姐姐如此開心,頓時也興奮起來,將俄羅斯方塊暫時拋開,披開羽絨服,呼哧呼哧的,奮力剷雪。
很快,一個大大的雪堆就在操場中心矗立起來。
高潔興致勃勃地接過鐵鍬,左右打量了一陣那個雪堆,開始“下刀”,神情專注無比。
便在此時,一個長身玉立的年輕人,穿着米黃色的風衣,戴着一副金絲眼鏡,手裡提着一個網兜,緩步走了過來,見了這般情狀,不由愣了一下,就此打住腳步,站在不遠處,靜靜地欣賞起來。
此時此刻的高潔,實在太靚麗迷人,和平日裡端莊嚴肅的鎮委書記,判若兩人,美得令人眩目。
高潔專心致志地“修剪”着漸漸成型的雪人,壓根就沒有注意到不遠處有人“窺視”。
高勇卻發現了,便低聲提醒了一句。
“姐,有人看着呢……”
“誰啊?”
高潔扭頭看去,臉上露出詫異的神情。
“陸市長?”
可不正是陸月麼?R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