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國慶給兒子買車的錢就是從愈大拆這裡拿的,之前兒子出國的錢也大部分是從他那裡拿的,要不,他朱國慶憑什麼力主讓他開發那塊地皮?哪知兒子的事剛踏實,這幾天女兒又開始了,由於他女兒學習成績不好,正好趕上他弟弟的孩子出國。 朱國慶的弟弟最近幾年在做出國留學中介業務,他曾經把許多學習成績不好的孩子弄出了國,亢州就有六七個孩子出國留學,包括朱國慶的兒子。
他滿以爲兒子畢業了,找到了一份工作,又剛給他買了車,可以鬆口氣了,哪知今年要高考的女兒也嚷嚷要出國上大學,女兒的學習成績一直不好,在國內肯定是考不上大學的,爲了達到出國的目的,現在朱國慶的女兒連複習都不復習了,老師請過幾次家長後,女兒索性連學校都不去了,就在家裡等着出國。
他朱國慶的女兒總不能考不上大學這麼早就參加工作吧?所以,再三考慮後,朱國慶同意女兒出國,前幾天給弟弟打電話,讓他協助辦理有關出國的一切事宜。他弟弟說:“這樣出國我看着都眼暈,是要花很多錢的,不如讓她在國內過了語言關。”哪知,朱國慶一跟女兒商量,女兒就鬧開了,她說,憑她的英語能力,在國內,根本就過不了語言關,只有到國外,才能通過預科考試,因爲國外有語言環境。朱國慶覺得她說的有理,只好咬咬牙,同意了。
女兒出國,又面臨着一大筆費用。朱國慶就想,怎麼也不能跟俞大拆張嘴了,他正在發愁女兒出國的費用,這時,愈大拆找上門來了。他聽了愈大拆的話後,唉聲嘆氣地說:“你就是不讓我出錢入股,我哪好意思幹拿錢啊,可是你要真的讓我入股,不滿你說,我現在一個子兒都拿不出來,兒子買車的錢都是從你那兒拿的,滿以爲打發清了他,沒曾想,女兒又不幹了,也嚷嚷出國,說國內的大學她連大專都考不上。剛十七八歲,總不能不讓她讀書就參加工作吧?就是參加工作,她學問沒到那兒,又能幹什麼?唉,我怎麼攤上這麼兩冤家?”
俞老闆明白朱國慶的意思,說道:“市長你看,以後,我就把拆車那攤兒全推給兒子,讓他全權經營,我呢,專心搞我的房地產,說真的,我現在還真沒有多大心思搞別的,就是那個小娘們把公交公司給我,我也不知道怎麼跟北京那邊打交道,不如這樣,我應着名,你讓姚大姑娘從我那裡撤出,專心經營這個公司,你看怎麼樣?”
朱國慶笑了,說道:“你開什麼玩笑,姚大姑娘有個屁呀,你想趕走榮曼,就那麼好趕的嗎?人家憑什麼把公司給你,就是給你的話,也不可能拱手相送,沒有個幾千萬,她能轉給你?這錢從哪兒來?”
愈大拆笑了,說道:“這幾個小錢對你來說還算個事?找銀行貸款,我不是說了嘛,我給你應名,你去貸款,這還不行嗎?錢你掙。”
朱國慶說:“我看,如果想弄的話,前期所有的費用你出,讓姚靜給你代管,北京那邊我也熟悉一些情況,我們負責給你協調。如果不弄,就算了,我也省心。”
愈大拆說:“那不行,那個小娘們必須滾蛋,趁着彭長宜不在,趕緊把她攆出亢州。”
朱國慶說:“彭長宜在不在他目前都還是亢州市委書記,這種話以後別在外面說。”
愈大拆說:“放心,我儘管是個粗人,深淺還是知道的。那這事就按你說的辦,不過我目前也拿不出那麼多的錢,還是要找銀行貸款。另外,工貿園區我那塊地皮的事定下來了沒有?”
朱國慶就知道他要問這個問題,就說道:“正在跑手續,前期不會批那麼多,頂多批你五十畝,就這五十畝,還要佔園區項目的指標。”
“五十畝?太少了?夠幹什麼的嗎?”俞大拆說道。
朱國慶說:“沒辦法,指標有限。你可以先在這五十畝蓋樓,以後逐步增容。現在省裡對土地問題控制很嚴,今年中央1號文件特別強調了這個問題,嚴控佔用耕地搞開發。”
愈大拆說:“我不是搞開發,我搞得也是園區項目。”
“拉倒吧你,別掩耳盜鈴了。”朱國慶白了他一眼。
愈大拆貪婪地笑了。
打砸公交車的事幾乎每天都有發生,報警也不管事,警鈴一響,鬧事的人一溜煙就跑沒影了。
榮曼很是苦惱,她打算向俞大開妥協。
這天,她剛要給愈大開打電話,辦公室的門被推開了,朱國慶進來了。
榮曼料定他夜貓子進宅,無事不來,手就悄悄地伸進抽屜,打開了錄音筆的開關,然後就勢從抽屜來拿出一盒煙,遞給朱國慶。
朱國慶看了看牌子,沒動,而是從自己兜裡掏出中華,這多少讓榮曼有些尷尬。
榮曼倒了一杯水,儘量將朱國慶讓到離辦公桌比較近的地方,方便錄音。
朱國慶寒暄了幾句後,說道:“市民反映,這幾天你們發車不準時,有這回事?”
榮曼說:“朱市長,您要是不來,我還是想去市政府找您呢?”
朱國慶說:“哪回不是我有事上趕着來找你,你什麼時候瞧得起我過?”
榮曼趕緊陪着笑臉,說道:“市長說這話就虧心了,我的確想去找市長着,但是想這麼一點小事,給市長添亂有些值不當的,也許有人看着我不順眼,或者想把我趕出去,或者就是想折騰折騰我,出門在外,能忍則忍,我也不想把事情鬧大。等對方氣出夠了,也就完事了,哪知,愈演愈烈,不但沒有完事的跡象,反而變本加厲,不瞞您說,我有點坐不住了,本來正在尋思怎麼跟您聯繫,這時,您大駕光臨了,我知道,如果沒有市長您的支持,我榮曼是在亢州是混不下去的。”
榮曼這話朱國慶很愛聽,但他並沒有被榮曼忽悠,他知道無論以前他怎麼軟硬兼施,榮曼都是不上鉤的,但是這個漂亮優雅的女人,卻對他有着一種強烈的吸引力,儘管有人說她跟彭長宜不錯,但真正憑心而論,他還真沒有看出什麼彭長宜對她的特殊照顧,也沒有發現他們頻繁接觸過。所以,有些傳言是不可信的。但朱國慶明白,如果沒有彭長宜的支持,這個項目是落戶不了亢州的。換句話說,她榮曼在亢州是做不起來的。
不過這個女人除去不順從自己外,其它方面還是挑不出什麼毛病的,每次來都不會讓他空手回去,遇事更是塞卡塞現金的,而且過節過年更是重禮相謝,但是朱國慶對這個女人他是不會滿足這些的,他想要更多……
寒暄過後,朱國慶勸道:“你一個女流之輩,幹這麼大的事業的確不容易,不如這樣,你轉讓出去算了。”
榮曼一聽,心裡就是一動,難道俞大開想着她的公交公司了?
她笑笑說:“轉出去倒是沒想過,怎麼,有人惦記上了?”
朱國慶說:“我是爲你着想,你說你一個女人,今天站牌被砸,明天司機被打,後天車又被砸,何苦呢?” Wωω¸ttkan¸C〇
榮曼壓住火氣,說道:“按說,這是治安問題,是投資環境問題……”
“你要是這麼看我下面的話也就不說了。”朱國慶說着就站了起來,想走。
榮曼趕緊說道:“市長別動氣,您今天來不是想幫助我排憂解難嗎?”
朱國慶說:“你這樣,我的建議你考慮一下,過兩天我聽你信。”
榮曼說:“就是我想轉,我轉給誰呀?”
朱國慶說:“到時我再給你找買主,你先考慮一下我的提議。”
朱國慶走了。榮曼打電話叫來了方莉,方莉也表示無能爲力,因爲榮曼的客運公司不在她的轄區。
方莉走後,榮曼找來了呂華。呂華想了想,說道:“你還是去北京找彭書記吧,讓他給你拿主意。”
榮曼有些爲難,他知道彭長宜是排斥她的。榮曼說:“我不想給他添亂,他已經去學習了,朱國慶主持工作,我不想讓他爲難。”
呂華說:“只有他能幫你。”
榮曼有些傷心,如果不是她把跟彭長宜的關係搞尷尬了,彭長宜肯定會幫她的,她也會毫無顧慮地去找他的,眼下,只能硬着頭皮去找他了。
彭長宜聽了她說的情況後,眉頭皺到了一起,臉色鐵青,他很是氣憤,儘管當下沒有說什麼,但明顯是在壓抑着自己,不停地咬着後槽牙。
彭長宜很奇怪自己居然一點都沒聽說,也難怪,他總是關機,週六日不是回老家就是陪女兒玩,朱國慶開會也不叫他,別人也覺得沒有必要跟他說這些。
他想了想,看着榮曼,說:“你是怎麼想的?”
不知爲什麼,彭長宜這句話一說,榮曼的眼圈就紅了,眼淚就瀰漫上來。
彭長宜見她眼淚快掉出來了,就將臉轉向一邊。
榮曼說:“我也不想做了,想離開亢州……”
彭長宜吃了一口菜,低着頭說道:“別說孩子話。”
榮曼感覺這個男人還是有些情誼的,就說:“如果有人出大價錢,我就賣了公司,然後拿着錢去做其它項目,但如果這個人是愈大拆,我就不賣。”
彭長宜感覺這裡有事,不會是一買一賣這麼簡單,說道:“據你觀察,這件事正常嗎?”
榮曼說:“我感覺,朱國慶主動來我這裡,說這個問題,有些不正常,但他沒說,是誰想買我的公司。”
彭長宜說:“我現在不在亢州,有些事不好過問,即便我在亢州,這個事也是不好出頭干涉的,但不會發生打砸的事件。我會處理他們,讓他們補償。如果我直接過問這個事,恐怕你以後在亢州混就更難了。”
榮曼的淚水流了下來,彭長宜的話她聽着非常入心入肺,她含着眼淚說:“如果我賣公司,必須搭配我的工廠,那樣我就不回亢州了,如果不賣工廠,還是得和他們打交道,我有些擔心,擔心以後說不定再出什麼事,愈大拆是什麼事都做得出來的……”
彭長宜看着榮曼,說道:“你走南闖北了這麼多年,還在乎這個?”
榮曼似乎聽出了他的譏諷,說道:“我走南闖北這麼多年,還真是沒有遇到這麼不計後果不講一點江湖規則的混蛋。”
彭長宜冷笑了一下,說道:“你給下的這個定語比較準確。”
榮曼說:“所以,我也想撤了。”
彭長宜看着她說道:“但是,你不能這麼便宜了他們。”
“那你說我怎麼辦?”榮曼的眼裡流露出光彩,她當然不想失去自己的公司。
“注意蒐集一些證據,你只要有證據,我就能辦他們。”彭長宜發着狠說道。
“我不想讓你爲難。”
“那你就順從他們,低價賣了公司,賣了工廠,然後灰溜溜地離開亢州?”
“不這樣又能怎樣?”
“如果是我,就是死,也要拉上個墊背的,這些人這麼不要臉,你有什麼心慈手軟的。”
“可是,我能怎麼做?”
“這還用我教你嗎?你出道了這麼多年?”彭長宜沒有把話說明白,因爲他相信榮曼不是她說得那麼低能。
果然,榮曼說道:“我就是收集了證據,又能怎麼樣呢?”
彭長宜生氣地說:“你說呢,這麼弱智的問題你也問得出?最起碼,你在價格上不會太虧,還有,如果掌握了對手的致命證據,興許你走不了,亢州,還是你的地盤。”
彭長宜把話說道家了,他這是出於對榮曼的信任和同情才這麼說的。在他剛出道的時候,部長就告誡他,要善於收集和掌握不利於對手的證據,這就跟一個國家有了核武器一樣,可以不用,但不能用時沒有。起到核震懾的作用。當初他只想掌握任小亮的證據,所以暗中摸清了小洋樓,沒想到的是,卻暴露了張懷,更牽出地省級的領導,樊文良顧全大局,,壓下了小洋樓事件,暗中粉粹了張懷想選掉江帆的陰謀。如今的小洋樓,經過鐘鳴義和韓冰兩任領導的消化,如今,這排小洋樓已經全部歸了高爾夫俱樂部,張懷等人得到了一部分補償。他跟樊文良學會了壓事;在羿楠拍到鄔有福和老革命的妻子偷情的照片時,說真的,他也是無比的激動,因爲,這等於掌握了置對手於死地的有力武器。但是,他沒有讓羿楠將照片公佈於世,甚至都沒讓她沖洗,只是讓她妥善收藏。他這樣做不是因爲鄔有福,他這樣做,是不想傷害到郄老,郄老那麼大年紀,而且他後來還和這個傲慢的老革命成了朋友,他更不忍心將照片拿出來了。俗話說得好,上帝要想誰滅亡,必先讓誰瘋狂,最後鄔有福完蛋了,但不是完在照片上的,是完在他不講王法,不講道義上了。老革命這才知道自己老來得的兒子,居然是別人的。最後,老人鬱鬱而終。
彭長宜後來就想,他之所以不讓羿楠曝光那個膠捲,其用意也是不排除使用“核武器”的可能,只是還沒到萬不得已時候,不過這種武器都是有兩面性的。
他剛纔跟榮曼說得也是這個意思。
榮曼說:“這個我懂,就是有些……有些不合適……”
彭長宜說:“別告訴你從來都沒有使用過這種手段?”
榮曼的臉微微紅了一下,原來,他把她當成了地地道道的商人,難怪,他拒自己於千里之外。不過他說得也對,對於朱國慶,她不就是悄悄錄音了嗎?也許,這纔是他們之間難以逾越的鴻溝吧?
不知爲什麼,榮曼居然說了一句:“彭書記,做爲女人,我是乾淨的。”
彭長宜一怔,他不明白榮曼說的乾淨代表什麼意思,是指心靈還是肉體?他調開了目光,不敢注視她,就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
彭長宜又低頭開始吃菜。他心想,榮曼說她是個乾淨的女人,如果非要將女人分爲乾淨不乾淨兩種人的話,那顯然榮曼高擡了自己,顯然,她不是,葉桐也不是,但陳靜是,丁一也是。最起碼陳靜跟他的時候是乾淨的,只是後來事情有了變化,但那也是後來。
他默默地甩了甩頭,又說道:“其實,如果價錢合適,賣了也不是不可以,只要你跟北京公交公司方面的關係不斷,也可以到別處去發展,還做公交。”
江帆曾經跟彭長宜說過,讓他給他介紹榮曼,閬諸也想發展北京公交,彭長宜由於避諱榮曼,所以這事表現的就不積極,加上後來江帆不再提這事就撂下了。
榮曼點點頭,說道:“我來的時候,也想到了這一點。我如果不賣給他們,我以後的日子會很難混的,總不能有事就去找你吧?”
彭長宜說:“這倒是真的,興許我回不去了,這都有可能。”
榮曼點點頭,眼圈有紅了,她衝動地說:“彭書記,小曼……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請多諒解,對彭書記,我是沒有任何居心的,心地也是乾淨的,這一點請您相信我,無論我以後還在不在亢州,彭書記都是我最值得回憶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