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她在醫院第一次聽羿楠說彭長宜單身的消息後,不知道爲什麼,她沒有感到欣喜,反而增加了一份沉重,他從始至終都沒有跟自己談論過他的婚姻,儘管自己是出於崇拜出於喜歡,但這也說明了一個問題,那就是他並不信任自己,他對自己是有戒心的,儘管自己從來都沒有奢望嫁給他。
所以小丫頭髮奮努力地學習,終於考上了德山中醫學院。儘管學費很高,但是她家就她這麼一個孩子,供她也是沒問題的,而且,醫院也給陳靜開最基礎的工資,這樣她的學費應該沒有問題。
如果先前的愛是無私的,是心甘情願兩情相悅的愛,那麼,陳靜在知道彭長宜已經離婚但卻一直向自己隱瞞這件事後,她就敏感地感到,他們之間的感情不再是那麼單純了。她就有了深深的自卑感,儘管這不影響她的愛,但對他們這段情感有了重新的審視和定位。如果彭長宜不是追到和甸車站,她是不準備再和彭長宜聯繫的,就讓這段感情自生自滅吧。
打定主意後,她既沒跟彭長宜說被錄取的事,也沒跟他說報道的事,就這樣選擇了不辭而別。被人不信任甚至被人防備的感覺,就如同被侮辱了一樣,這讓小姑娘感到自己愛得沒有尊嚴了。所以,當彭長宜追到火車站的時候,她說他是大騙子,這句話說出後,自己也後悔了,本來嗎,人家騙你什麼了?一切都是自願的,他又沒有強迫自己,也沒有說過一次要跟自己怎麼怎麼地,憑什麼說人家是大騙子?
無論怎樣,無論心裡有多麼的怨尤,當這個男人一堵牆似的站在自己面前時,陳靜還是潰敗下來,畢竟,他是自己崇拜的人,是自己喜愛的人,甚至是自己的初戀。當他星夜兼程,撇下工作,送自己去學校報道,又連夜趕回後,她的心被他打動了,他走後,她靠在樹上,一直在哭,哭得一塌糊塗。無論如何,自己是愛他的,中醫最基礎的理論就是要遵循自然,法於自然,那麼就順其自然,是自己目前跟他關係最好的選擇。
這也是陳靜給自己的定位。彭長宜可以不相信她,可以將來不必娶她,但是,彭長宜把自己當成了別人的替身來愛,這一點就讓她受到了刺激,這也是她再次選擇不辭而別的原因所在。
不能不說沈芳達到了攆走陳靜的目的。
彭長宜似乎對她的這一行徑也不好指責什麼,畢竟,沈芳跟自己坦承了一切,但是他不知道沈芳跟他隱瞞了說陳靜是丁一替身這件事,她怕彭長宜對她發怒,因爲她知道,丁一是彭長宜不容任何人褻瀆的人。
彭長宜不明白的是,爲什麼沈芳總是提些莫名其妙的要求,而且理由充分,他本不想跟沈芳解釋什麼,因爲,從始至終,他跟沈芳就存在着溝通障礙,但他還是耐着性子做沈芳的工作,所以,他心平氣和地說道:“你看,當初咱們離婚是你提出的,造成離婚的原因我也不好提醒你是因爲什麼了,既然我們倆已經離婚了,彼此就各不相干纔對,再有,世界上沒有任何一條法律規定不許單身男女戀愛結婚的,即便是黨的幹部要求的嚴格,也沒有規定說不許結婚。只要對方未嫁,我認爲我跟誰都無可厚非,你看見的那個女孩子儘管比我年齡小,但是法律也沒說比我小的就不行,所以,我的事你就別干涉了,咱倆都是自由人,你也可以去追求你的幸福。”
沈芳的臉一紅一赤的,彭長宜的幾句話說得她無以爲辯,但好容易逮着彭長宜了,她就決定把想說的話都說出來,就說道:“是,我現在是干涉不着你了,但是別忘了,我是你女兒的媽媽,我們不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我跟你是有關係的。”
彭長宜站了起來,說道:“是,你說得非常對,正因爲你是我女兒的母親,我今天才跟你說這麼一番話。另外,還有一句話,我勸你也早點開始新的感情吧,早點給自己找個伴兒,過正常的家庭生活,只有家庭生活正常了,人的精神纔會正常。”
沈芳覺得彭長宜真不是東西,就大聲說道:“彭長宜,你不是東西!”
彭長宜一愣,沒想到自己好言相勸,反而招來她的罵,就說道:“我是好心,你怎麼這麼不識勸?”
沈芳氣得眼淚出來了,她哽咽着說道:“你沒什麼了不起的。”
彭長宜笑了,說道:“別說混話了,好了,我們不要爲一些無聊的問題擡閒槓了。我該走了,你剛纔說得對,無論如何,你都是我女兒的母親,所以,如果你有困難的話,只要不違反原則,我都會幫你的。再見。”
望着彭長宜走出去的背影,沈芳氣得一腳便把一個小木凳踢翻。
陳靜在家呆了兩天後就返校了,回到學校,就投入了緊張的學習當中,她沒有跟彭長宜聯繫,並不是她忘記了他,而是她不知道自己該跟他說什麼好。
彭長宜在這期間給她打過電話,但是由於陳靜她們統一調換了宿舍,他再找她就非常不方便了,彭長宜就想,哪天趕在休息日去一趟德山,有些話也該跟這個小丫頭說說了。
國慶節後,一個消息再次震盪了京州省官場。閬諸市市長因涉嫌違紀,超標興建辦公大樓,並且在建設過程中有嚴重受賄嫌疑,在一次會議上被省紀委的人帶走,並且移交司法機關。緊接着,江帆被省委任命爲閬諸市委副書記副市長,兼政府代市長。
江帆一點思想準備都沒有,本來發改辦主任申廣瑞安排他今天下基層調研小城鎮建設情況,車輛和隨行的人員都安排好了,江帆帶了兩個隨行人員下樓後,剛要上車走,就被申廣瑞從打開的窗戶中叫了回來。
江帆以爲申廣瑞有事,又回到了樓上申廣瑞的辦公室,就見申廣瑞正拿着話筒講話,他看了江帆一眼,對着電話說道:“好的,好的,他回來了,剛進門,我這就讓他去。”
放下電話,申廣瑞看着江帆,若有所思地說道:“省委組織部來電話,讓你馬上趕到樊部長辦公室,今天的調研活動取消。”
江帆愣了一下,說道:“什麼事?”
申廣瑞說:“是組織部辦公室打來的電話,他們也說不清。”
江帆說道:“那好,我先去看看,有什麼事回來再向你報告。”
江帆說着,就轉身走了出去,申廣瑞送他到了門口,回身就把辦公室的門關上了,估計,他也是在求證組織部找江帆究竟幹嘛。
江帆急忙趕到了省委常委樓。
這是一座普通的四層小樓,從外面看,根本就不起眼,和幾十米開外的省委辦公大樓的氣派根本沒法比,但這裡卻是戒備森嚴,有武警戰士站崗,所有進來的人都要經過登記後方可進去。江帆來過幾次,但武警戰士不認識江帆,江帆也不認識他們,他履行完登記手續後,就大步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