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芳說道:“如果有人覺得離婚丟人的話,你就把這個人叫進你的辦公室去吧。”
黃凱一見沈芳油鹽不進,就乾笑了兩聲,招呼彭長宜。
彭長宜巴不得快點進到黃凱的辦公室,躲開人們的目光。
黃凱給彭長宜沏了一杯水放在茶几上,又沏了一杯端到大廳,放在沈芳的面前。
沈芳客氣地說了局:“謝謝。”就從包裡往外掏戶口本、身份證、結婚證等等證件。
黃凱再次向這名工作人員擠眼,工作人員領會了,就低頭慢慢騰騰地查看她的證件。
黃凱沒有回辦公室,而是來到了樓道後面的衛生間裡,他插上衛生間的門,掏出電話就給他哥黃金打了一個電話,告訴哥哥彭長宜兩口子來離婚了。
黃金不信,說道:“你看清了?”
黃凱說:“沒錯,我不認識他家屬,但是彭哥我還是認識的。“
黃金說道:“好,小凱,你拖住他們,找說辭,千萬別給他們辦手續,你懂我的意思吧?”
黃凱連忙說:“哥,我懂。”
黃金撂下電話後,就把電話打給了寇京海和姚斌,然後,出門就登上了汽車,直奔婚姻登記處而來。
彭長宜正在跟黃凱說話,不一會,就聽外面大廳傳來黃金的大嗓門:“弟妹,是弟妹嗎?你在這兒幹嘛呢?”
沈芳正在對工作人員慢騰騰的態度不滿意,想發火還沒發的時候,就聽見黃金在背後叫自己。
她扭過身,站起來說道:“黃大哥,是不是有人跟你通風報信了?”
黃金說道:“報什麼信,我不知道,我來找我弟弟。”
這時,黃凱從裡面出來,說道:“哥,你怎麼來了。”
黃金說,:“找你有點事。小凱,這個是你彭哥家的嫂子。”
黃凱說:“我知道了,彭哥就在我辦公室。”
“噢,長宜也來了,你們兩口子這是唱的哪一齣啊?”
沈芳說:“沒唱哪出,我來離婚。”
“你跟誰來離婚?”
“跟應該跟的人。”
“弟妹,我不管你因爲什麼來離婚,今天這婚都不能離。”
“爲什麼?”
“因爲我不同意。”黃金自認爲自己給沈芳的印象還算不錯,所以他纔敢這麼說。
彭長宜這幾個不錯的朋友中,沈芳還是認爲黃金不錯的,儘管有些色,但是爲人豪爽仗義,她最不喜歡的寇京海,說寇京海嘴損,說話難聽,其次是姚斌,說姚斌陰,心裡怎麼想的誰也不知道。
但是,印象歸印象,沈芳是鐵了心要離婚,別人的規勸她是根本不會聽的,她說:“大哥,我今天叫你這聲大哥,是你比我歲數大我才叫你大哥,而不因爲其他什麼人的關係,你聽好了,這事,你管不了。”
黃金說:“小沈,我今天是你大哥,明天后天還是,聽大哥勸,有什麼事咱們解決什麼事,婚不能離,孩子現在懂事了,你們不能光顧自己而不管孩子。”
沈芳說:“今天我坐到這裡來,就是解決問題最後的結果,孩子我自有安排,大哥別操心了。”
黃金還想說什麼,沈芳早就轉過身,坐在椅子上,不理他了。
黃金知道沈芳性子直,敢說話,不太善於給人留面子,就不敢跟沈芳戀戰,直接去裡面找彭長宜去了。
黃金來了沒有五分鐘,寇京海也風風火火地進來了,他一看沈芳坐在工作臺前,正在跟工作人員說着什麼,就徑直朝沈芳走去,到了她的跟前,就把放在櫃檯上的證件搶在自己手裡,一句話不說,也走進了裡面的辦公室。
工作人員一見這陣勢也沒敢攔。
沈芳一下子站了起來,就去追寇京海。她一把拽住寇京海的衣服,說道:“給我,你幹嘛?是不是彭長宜讓你們來的?”
寇京海沒有理她,甩開她的手,就進了屋裡,把那些證件往桌上一扔,說道:“長宜,弟妹比我小,又是個老孃們,我不好說她什麼,那麼你是怎麼回事?昏頭了還是搭錯神經了?剛過上舒心的日子,就吃飽了沒事撐得難受生事玩?”
彭長宜尷尬地笑着,說道:“不怨我,是有人偏要來。”
“不怨你怨誰?弟妹不懂事你也不懂事嗎?你就沒有考慮到後果嗎?家庭、孩子、社會上的?”
沈芳這時說道:“容我說兩句,我們的事已成定局,就不用你們管了,如果你們偏要干預的話,結局就是給我收屍。”沈芳的話說的很衝,把寇京海噎得半天干瞪眼說不上話。
黃凱趕忙抓過一把糖和瓜子,塞到沈芳的手裡,說道:“嫂子,坐下,吃糖,吃瓜子,消消氣。”
正說着,姚斌也到了。他進門就笑呵呵地說道:“這麼熱鬧,一大早都來這裡集齊來了。呦,弟妹,好長時間不見你了。”說着,就伸手要跟沈芳握。
沈芳沒有跟姚斌握手,她看了姚斌一眼,衝着彭長宜說道:“彭長宜,這些人都是你叫來的?跟我示威,欺負我沒人是吧?我告訴你,今天你就是把天王老子請來,我也要跟你離婚。我說幾位老兄們,我沈芳今天求你們,你們什麼話也不要說,我們倆已經走到盡頭了,他把我徹底毀了,我只有這一條活路可走了……今天這婚,離也得離,不離也得離,所以,你們想說什麼,等我辦完手續再說不晚。我給幾位老兄下跪,求你們什麼話也不要說了……”說着,她就真的雙腿彎曲要下跪。
姚斌急忙拉起她 ,說道:“弟妹,你這是幹嘛呀?長宜有錯你跟我們說,我們訓他,誰家兩口子還不鬧點意見?”
沈芳眼圈紅了,說道:“我剛纔說了,我們的事已成定局,不用你們管,我給你們下跪你們不讓,如果你們今天再管這事,我可要翻臉罵人了,你們別怪沈芳我不是東西!”
“沈芳,你太過分了!”彭長宜吼道。
沈芳哭了,尖聲嚷道:“我就是過分了你怎麼着,都是你軟蛋,叫來這麼多幫襯的幹嘛?你是不是怕後半輩子沒人跟你這個陰險的東西,怕打光棍,不敢跟我離了?”
彭長宜一時怒從心起,說道:“沈芳,當着哥幾個我今天跟你說句話,我要是不敢跟你離婚,我就是你兒子!”
寇京海吼道:“長宜,混蛋,你昏頭了嗎?”
彭長宜聽到這話後,舉起雙手,抱拳說道:“哥幾個,我知道你們都是爲了我好,放心,既然她把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算我求幾位老兄,不要管這事了,讓我們自己辦吧,冒犯幾位老兄了,等長宜辦完手續後,請幾位老兄喝酒,給幾位長宜給你們賠罪。”
說完,就拿着那一堆證件走出辦公室,來到了大廳,坐在工作人員的對面,說道:“我們是自願離婚,不存在財產、老人和孩子的糾紛,希望你們以最快的速度給我們辦理完畢。”
工作人員看着黃凱,黃凱不敢下令,他看看哥哥們。
黃金說道:“既然如此,咱們也別管了,這畢竟是他們的私事,都老大不小的了,他們應該明白在個兒在幹嘛。”
寇京海還想說什麼,被姚斌攔住了,說道:“黃局說的對,我們別摻和了,也許,弟妹有弟妹的理由。”
就這樣,彭長宜和沈芳離了婚。
當沈芳把自己那本離婚證裝進包裡的時候,她的眼淚掉了下來,一句話都沒說,扭頭就走出了登記大廳……
寇京海趕忙追了出去,說道:“小沈,小沈,我送你。”
沈芳沒有回頭,而是衝後襬了擺手,騎上車就走了。
彭長宜將離婚證塞進了手包裡,黃金說道:“唉,這事鬧的,忙沒幫上,反而惹弟妹生氣了?”
彭長宜說:“對不起幾位老兄了。”
寇京海從外面回來,說道:“長宜,你不該呀……”
彭長宜說道:“你們都看見了吧,我剛出門回來,進家就是這個陣勢,就是要跟我離婚,我怎麼說都不行,怎麼做也不行,昨天晚上就鬧,尋死覓活的,貼心離婚,唉,我有什麼辦法——”
姚斌拍了一下他的肩膀,說道:“都這樣了,什麼也別說了,你回哪兒?”
彭長宜咧了一下嘴說:“一個單身漢,只能回單位了。”
黃金說:“這裡離我那兒最近,幾位到我辦公室坐坐,中午我做東。”
姚斌說:“我看改日吧,長宜還是先回家吧,還有一攤子事要處理呢。”
彭長宜咧着嘴說道:“唉,不回家了,回單位,婚都離了,沒什麼事要出來了,我現在是三無人員,沒家、沒錢、沒老婆,以後再回來,指不定去你們誰家蹭吃蹭喝呢,我先提前打好招呼,別到時看見我去了你們往出放狗……”
黃金說:“你就美吧,我們誰都不要你。”
姚斌說:“黃局說的對,我們誰家都不要你,你還是回家找小沈好好談談吧。”
彭長宜注意到,這哥幾個,誰都沒問他到底因爲什麼離婚,似乎都在迴避這個話題。垂頭喪氣地說道:“唉,不談了,都這樣了還談什麼?”
寇京海說:“你可要老實點,別沾花惹草,等過去這段,都平靜後,你們再復婚不晚,我跟你說,衣服還是舊的穿着舒服,新的怎麼也不行,又要有一段磨合期,所以,老婆還是親的好。”
黃金一瞪眼,說道:“既然是老婆,就沒有親的和後的之分,只有新舊之分,老婆都是親的。”
黃凱進來,挨個給幾位哥哥倒水,他笑了說:“寇哥有切身體會唄。”
“去,滾一邊去,且輪不到你說話呢。”說着,擡起 腳,做出要踢黃凱的架勢。
黃凱就笑着躲了出去。
姚斌說:“京海說得有道理,長宜,你現在年輕有地位,肯定會有許多人盯上你,剛離婚是要注意。”
黃金說:“長宜,吃了中午飯再回吧,我們哥幾個祝賀你逃出圍城。”
寇京海說:“可千萬別這麼說,讓小沈知道,敢堵着你家門口罵你!”
彭長宜說:“下次吧,幾位老兄放心,我又不是小腳女人,不用擔心我,家裡有什麼事,你們該照應還得照應,我也該回去了,都出來好幾天了。”
他們知道彭長宜出門,但是不知道他去哪兒,姚斌說道:“也好,下次回來從我這輪,給你接風。
彭長宜起身跟他們告了別,接上老顧後,就回三源了。
他們剛走到半路,就接到了王家棟的電話。彭長宜知道,肯定是寇京海他們告訴了他自己厲害的消息。
部長說道:“小子,那麼快就將小芳甩了?”
彭長宜咧着嘴說道:“您老人家沒深入調查就亂扣帽子。”
“什麼叫我亂扣帽子,你幹嘛那麼着急離呀?是不是早就有想法?”
“您就冤枉我吧,是我急嗎?再說了,我就是有想法,守着您,我敢嗎?”
“唉,小芳這孩子,太擰,剛纔我給她媽媽打電話,她媽媽居然都不知道,差點沒起昏過去。”王家棟嘆了一口氣,說道 “唉,我也只能這樣說說你,其它的話,不好說,離就離吧,希望你也理解她,她提出離,總比你提出離有面子吧。”
“我不這麼認爲。”
“哦,你怎麼認爲?”
“她是恨我毀了她了,因爲,局裡把她辦公室主任免掉了,而且……唉,有機會再跟您說吧。”有些話,當着老顧他也不好說。
“明白。另外,你離婚的事,要跟市委打聲招呼,最好親自去一趟,跟頭兒彙報一下。”
“還用跟頭兒說呀?”
“話到理全,咱們這個當頭兒的,喜歡大小事都彙報的下屬。”
“明白,您說,會不會有什麼影響?”
“你們是協議離婚,不會有什麼影響,如果是你殺死想離,而小芳不離,就麻煩了,比如江帆,另外,沈芳手裡沒攥着你什麼短處吧?”
“沒有,我也的確沒有短處。”
“那就好。”部長放心了。
其實,爸爸早就囑咐過他,要他注意,外面的事不能什麼都讓家裡的知道,彭長宜也的確是這麼做的,他這麼做倒不是因爲對沈芳有什麼戒心,而是因爲沈芳實在是嘴碎,別說不做什麼,就是做了什麼也不能讓她知道,包括過年過節送禮,這些平常小事,他都不跟她說。而且彭長宜有個原則,從不讓人到家裡說工作,在亢州工作的時候是這樣,在三源更是這樣。
掛了部長的電話,老顧從後視鏡裡看了一眼後排座位上坐着的彭長宜,說道:“真的散夥了?”
“散了。”
老顧沒說什麼。
彭長宜忽然說道:“老顧啊,我這突然想到,以後回家,還要不要回亢州了?一來,我不是亢州的人,二來,戶口沒在亢州,三來親人沒在亢州,你說以後咱倆這家還怎麼回?”
老顧說:“別這麼說,娜娜還是你的閨女。”
彭長宜心裡一熱,眼圈就有點紅了,他不再說什麼了。
彭長宜的電話這時又響了起來,是岳母。
岳母的聲音有些異樣,她說道:“長宜,你回單位了嗎?”
“是的,正在半路上。”
“長宜,我剛聽說,如果還沒到單位就回來吧。”
“有事嗎?”
“有事,你馬上回來跟小芳復婚,你們都昏了頭。”
彭長宜說道:“這不大可能了,一來是她死乞白賴地非跟我離,我不離就得給她收屍,要不她就拿刀抹脖子。再有我們已經辦了離婚手續,已經有法律效應了,這不是兒戲。”
“那這麼說,你不想復婚?”岳母生氣地說道。
彭長宜在心裡冷笑了一聲,說:“您別這麼說,您回去問問小芳就知道是怎麼回事了。”
“我不用問她也知道是怎麼回事。長宜,媽求你,這婚離不得,你們還有孩子,你們考慮過孩子的感受嗎?”岳母就有了哭音。
彭長宜長呼了一口氣,說道:“您放心,所有的責任和義務我都會盡的。我前面就到盲區了,我先掛了。”說完,不等岳母回話,他就掛了電話。
掛了岳母的電話,彭長宜索性關機。這樣,一來防止岳母再打來,二來自己也清靜清靜。
老顧說道:“老太太讓你復婚?”
“是啊。”
“你復嗎?”
彭長宜說:“那個地方又不是咱們家開的,想怎麼着就怎麼着。”
老顧笑了一下,他明白了彭長宜的意思,就說道:“還是冷靜一段再說吧。如果社會上的人知道你離婚了,估計你後面會排起長隊的。”
彭長宜說:“你要保密,就是別人問起你都不能說。”“我當然會保密了,就怕消息會從亢州傳出。”老顧笑了。
彭長宜說:“放心,那哥幾個是都不會輕易向社會上擴散的,即便亢州有人知道,也且到不了三源呢,所以你要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