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楠背過臉去,幾乎要笑出聲,她不想隱瞞自己對他的惡感和嘲弄,就說道:“試想,如果吳總紮根三源不走了,憑藉你的腰纏萬貫和姿色,還有對女人的咄咄攻勢,你能給三源帶來災難的領域應該是不言而喻的,這,還要我說的多明白呀?”說完,她居然噗嗤笑了出來。
吳冠奇明白過來了,那種神秘的憤怒又涌出心頭,只是,這種神秘的憤怒此時有了一絲幸福的感覺,尤其是羿楠那不無得意的笑,暴露了她小女人的可愛,他的心一下子就怦然心動起來,恨不能立刻把她抱入懷中……但是,理智提醒他是萬萬不可以的,於是,他深情地注視着她,說道:“你的意思我懂,我也知道我會給這個領域帶來什麼,但是我跟你發誓,從今天開始,我會改變自己,讓自己一心向楠,不再有旁的心,不再對別的風景駐足流戀,今生,只愛林妹妹一個人。”
羿楠見吳冠奇的確認真了,就輕聲咳嗽了一聲,說道:“好了吳總,我們不要開玩笑了,還是言歸正傳吧。”
聽羿楠這樣說,吳冠奇真想衝動地握過羿楠的手,真誠地告訴她:寶貝,我沒有開玩笑,我是認真的,是從來都沒有過的認真。但是,他沒有,他沒有這樣做也沒有這樣說,他需要給羿楠一個思考的過程,他不希望羿楠糊里糊塗地答應他,他希望羿楠認真地對待這事,直到全身心地接受自己,心甘情願地接受自己,於是就說道:“好吧,但是我請求羿記者考慮我的決定。”
羿楠笑了一下,說道:“這是不可能的,我們兩個分處在兩個不同的階層,我是個痛快人,既不會對你欲擒故縱,也不會放長線釣大魚,我是個有一說一有二說二的人,瞭解我的人都知道我的性格,愛憎分明,非黑即白,所以,我給你的答覆也是乾脆的,不會用考慮來拖延時間。只是,吳總,希望我的答覆不會影響到對三源教育事業的關愛程度。”
吳冠奇知道羿楠說的這些是認真的,他無可挑剔,就說道:“放心,即便你不答應我的個人請求,對於三源,我該做什麼就做什麼,不會有所改變。”
羿楠說道:“謝謝,我希望你說的不說一時痛快的大話,也希望不是用來哄一個女人歡心的謊言。”
吳冠奇悲哀地發現,自己在羿楠的心目中,是一點信用都沒有啊!他的確有些受傷,說道:“我怎麼才能讓你接受我?”
羿楠皺着眉,說道:“吳總,這個話題我們不再討論了,還是繼續回到正題上來吧。”
吳冠奇看着羿楠,心裡有些涼,他低下頭,眉宇間有了一種難以掩飾的痛苦,半晌,他才擡起頭,凝視着羿楠,說道:“羿楠,我是認真的。”
羿楠不以爲然地說道:“我信。”
吳冠奇忽然不知該說什麼好了,或者他沒得說了,就像大腦突然就短路了,怎麼也想不起合適的詞了,他的臉有些漲紅,沒想到他可以在彭長宜面前誇誇其談,可是此時,他什麼也說不出,什麼也不能說了,好在他的窘迫沒有持續多長時間,電話就響了,他急忙接聽了電話。
電話是彭長宜打的,彭長宜問他是否在三源,吳冠奇說在,彭長宜說道:“如果你不太忙,馬上過來,到城西的一個廢水庫來找我。”
吳冠奇:“有事嗎?”
“當然有了,沒有事找你幹嘛?”彭長宜說道。
吳冠奇心裡這個恨呀,心想,你什麼時候找我不行,哪怕半夜找我我不睡覺都行,但是眼下,別說你彭長宜,就是錦安市委書記找我也不行,儘管心裡是這麼想的,但是面上還努力保持着風度,他矜持地說道:“彭縣長,對不起啊,我眼下有事,走不開。”
“那行,我等你。”彭長宜說道。
吳冠奇苦笑了一下,說道:“你也別等我,我不知道我什麼時候能抽出時間。”
彭長宜大聲說道:“吳冠奇,我說你最好快點,我頭腦裡剛剛閃現出了思想的火花,你要是不立刻來,我的火花就熄滅了,你可要對我負責任。”
這時的羿楠,聽見了彭長宜說的話,也知道彭長宜找吳冠奇有事,她就開始收拾東西,合上了採訪本。
吳冠奇心裡就更加的恨彭長宜了,心想,敢情你老婆、孩子、官位都有了,真是飽漢不知餓漢飢,嘴裡這樣想着,又看見羿楠做好了離座的準備,就對着電話不客氣地說道:“彭長宜,你就不能人性化一些嗎?敢情你老婆孩子熱炕頭,我還光棍一人,你就不興同情同情我?”
他這麼一嚷嚷,彭長宜果然不吱聲了,半天才說:“你先別跟我咆哮,說,是不是羿楠跟你在一起?”
“你說哪?可恨,老兄啊,我眼下可是千載難逢啊!”吳冠奇苦瓜似的說道。
羿楠偷笑了一下,想必她已經明白吳冠奇這話的意思了。
彭長宜說道:“你讓羿楠接電話。”
“幹嘛?”吳冠奇幾乎要蹦了起來。
“我跟她說。”彭長宜冷靜地說道。
“我不!”吳冠奇把電話緊貼在耳朵上,然後往後靠着,儘量不讓羿楠聽到裡面的說話聲。
彭長宜笑了,說道:“我跟你說,眼下這事和她也有關係,我正好也要找她,你把電話給她,我跟她說。”
吳冠奇一聽,知道彭長宜如果找羿楠肯定是公事,就極不情願地說了一句:“那好吧。但是,彭長宜,我恨死你了!”說着,就把電話遞給了羿楠。
吳冠奇拿着電話的手已經伸了出去,準備讓羿楠接電話,就在這時,就聽彭長宜在裡面說道:“哈哈哈,你恨我沒用,不說你本事,本來就攻不下的山頭,還想硬攻……”
吳冠奇一聽,心說,媽呀,露餡了!他想把手縮回來,但是羿楠已經從他的手裡接過了電話,吳冠奇再往回要,羿楠就不給他了,羿楠把電話貼在耳朵上,就聽彭長宜還在裡面說道:“你說你不是自己找罪受嗎?你以爲我們三源的女人都是那麼被容易攻下來的呀,不賣把力氣你是癡心妄想,哈哈……”
吳冠奇一聽,心說,糟了,糟了,如果羿楠要是知道他提前跟彭長宜密謀過,肯定自己更沒戲了,彭長宜啊彭長宜,你這個混蛋,早不來電話晚不來電話,偏偏這個時候打電話,還偏偏要找羿楠聽電話。
果然,羿楠聽了彭長宜的話後,狠狠地瞪了吳冠奇一眼,冷冷地說道:“彭縣長,我就是羿楠,您有什麼事?”
“啊?羿……羿楠?是你啊?”聽得出,彭長宜自己也尷尬極了。
羿楠又看了吳冠奇一眼,吳冠奇趕緊掉開目光,看着窗外,不敢正視羿楠的眼睛。
羿楠說道:“是我,您找我有事嗎?”
彭長宜的尷尬很快就過去了,他咳嗽了一聲說道:“你和吳總趕快過來,我跟高工,也就是你姑父在一起,咱們中午飯就在水庫邊上吃燒烤了,陳縣長一會就帶吃的過來,老顧烤羊肉串的手藝可好了。”
“燒烤,太好了!”羿楠一聽,欣喜地說道,剛纔的不快也被燒烤的消息淹沒了,她說道:“用我做什麼?或者帶點什麼?”
“不用,你們倆想着把嘴帶來就行了。”
羿楠一聽,噗嗤就樂了,說道:“好的。我馬上就去。”說完,也沒問吳冠奇還跟不跟彭長宜說話,就把電話扣上了。
吳冠奇一聽羿楠答應了彭長宜什麼,沒有提他,就盯着羿楠看了半天,羿楠沒理他,低着頭往包裡收拾本和錄音筆。
吳冠奇說道:“他叫咱們去吃燒烤?”
“嗯。”羿楠應了一聲。
“現在?”吳冠奇試探着問道。
“嗯。”
“你去嗎?”
“嗯。”
“我說美女,你除了‘嗯’之外,就不能多說一個字嗎?”吳冠奇故作痛苦地說道。
羿楠看了他一眼,說道:“那好,我也去。”
吳冠奇發現,羿楠掛了彭長宜的電話後,臉上有了幾分笑意,這是一種由衷的笑,是一種不同於任何笑的笑,他不由地有了一種隱隱的擔心和嫉妒,暗暗發誓,原來你羿楠是會笑的呀?早晚有一天,我要讓你爲我綻開你那張冷若冰霜的臉!
吳冠奇先羿楠一步來到吧檯結賬,他這才知道,羿楠的那一份她已經提前結了。他搖搖頭,無奈地笑了,果真是一個個性鮮明的人。
出了咖啡屋,吳冠奇見羿楠走向自己的自行車,就說道:“羿楠,我沒有開車,你等等,我去開車?”
羿楠說道:“不用了吳總,我自己騎車。”
吳冠奇實在不想失去這次跟羿楠的接觸機會,他說道:“要不,我跟你一起騎車吧。”
羿楠笑了,說道:“那怎麼騎呀?”
吳冠奇說道:“這樣,我騎車,你坐後面。”
羿楠感到他的建議很滑稽,懶得說話,就搖搖頭,推起車走了。
吳冠奇急了,說道:“對了,咱們還什麼見面?”
“見面?”羿楠回過頭,皺着眉說道:“我們約過了嗎?”
吳冠奇趕緊說:“沒有,我的意思是你還沒有采訪完我呢。”
羿楠說:“那好,等你從省城回來再說吧。”
吳冠奇這時才知道什麼叫啞巴吃黃連的滋味了。
等他開着自己的豪車,趕到城西那個廢棄的水庫時,羿楠早就到了,估計羿楠也是不想讓吳冠奇追上自己,拼命地蹬車吧。
吳冠奇知道這個地方,但是沒有這麼近距離地打量過這個水庫和這裡的周圍環境,這裡三面環山,重巒疊嶂,景色非常好,吳冠奇突然一陣激動,他似乎明白了彭長宜爲什麼要叫他過來了。
“嗨——吳先生,我們在這裡——”
老遠,吳冠奇就聽到彭長宜在喊他,他就摘下了墨鏡,這時就看見在西面的半山腰上,有一個很大的涼棚,涼棚下,已經有陣陣的青煙冒出,羿楠正在挽着袖子,和幾個人在忙碌,彭長宜正站在涼棚外雙手攏在嘴邊呼喊他。
吳冠奇沒有立刻過去,他而是敞開了夾克衫,雙手叉腰,站在湖邊,不停地做着深呼吸,深深地呼吸着這山野間的清新的空氣,溼潤的空氣裡,還帶着那麼一點絲絲的甜意。
彭長宜見他沒有過來,就走下了山坡,衝着他大聲喊道:“我說,吳總啊,想開點,如果你真想怎麼樣的話,那也要把身後的事處理好,把存摺留下。”
吳冠奇沒有理會彭長宜的不正經,他還陶醉在剛纔那一瞬間的靈感中不能自己。
彭長宜走了過來,衝着他的肩頭就捶了一下,說道:“兄弟,對不起,我攪了你的好事了。”
吳冠奇擺了一下手,說道:“別打擾我,讓我想想。”
彭長宜一見吳冠奇似乎陷入了沉思中,就說道:“呵呵,是不是動心了?”
吳冠奇扭過頭,看着彭長宜,說道:“你知道我在想什麼?”
“當然了,不然幹嘛把你叫到這裡來。”
吳冠奇轉過身,對着彭長宜,說道:“你說的水庫工程就是它嗎?”
彭長宜說:“是它倒是它,但是現在顯然不行了,我剛剛諮詢了羿楠的姑父,也是水利局的老工程師,當年,這個水庫之所以半途而廢,是因爲地質結構的原因,所以省裡就把水庫修到了別的地方去了。我叫你來,就是想跟你商量一下,怎麼把這水面利用起來。”
吳冠奇說:“現在這裡面在幹什麼?”
“有的養鴨,前幾年聽說有人在裡面網箱養魚,但是也沒有形成氣候。”
“這個水庫歸哪兒管理?”
“暫時歸水利局。”
“和周邊百姓有關係嗎?”
彭長宜感到吳冠奇似乎心裡有了想法,就說:“水庫和周邊百姓沒有關係,四周的山和百姓也沒有關係,當年修水庫,這裡就被徵用歸縣裡了。”
“那個涼棚是誰的?”吳冠奇指着西邊半山腰的涼棚說道。
彭長宜笑了,說:“那個涼棚是黃土嶺戰役劇組搭建的,戲拍完後他們要拆了,我沒讓拆,就留了下來。”
吳冠奇的眼睛就盯着那個涼棚看,彭長宜說道:“有什麼想法嗎?”
吳冠奇說:“沒有。”
“哈哈,不可能,你跟別人撒謊可以會信,跟我你隱瞞不了。”
吳冠奇笑而不答,眼睛依然盯着那個放向看。
彭長宜回過頭,就看見羿楠正在脫去那件風衣,掛在涼棚的柱子上,她的雙手擡起,攏了一下披肩的長髮,長髮就像瀑布一下子從她的手中瀉出。彭長宜轉回身,看向了吳冠奇,說道:“嗨,嗨,嗨,幹嘛呢,眼睛都直了,好像一輩子沒見過女人似的。”
吳冠奇笑了,但是目光依然盯着那個方向。
彭長宜決定刺激一下他,說道:“進展如何?”
果然,吳冠奇收回目光,說道:“如果你不來電話,就搞定了。”
“哈哈,我都信?我不來電話,你短時間內也搞不定。”
吳冠奇盯着彭長宜問道:“爲什麼?你這麼瞭解她?”
彭長宜聽出了吳冠奇話裡的酸味兒,就說道:“我怎麼聽着你說這話牙都快倒了。”
吳冠奇想起羿楠接彭長宜電話時的表情,說道:“長宜,我再問你一次,你一定要說實話,不然會害人。”
“你還是別問了,我自己說吧,我再一次申明,我和羿楠沒有任何關係,你以後要是再問這個問題,我就跟你急。你攻不下這個山頭,就想七想八的,太不地道了。”
吳冠奇無法爲自己申辯,他也不能跟彭長宜說羿楠接他電話時的表情,那樣好像在給彭長宜提醒,這種傻事他是不會幹的,他咧嘴笑了,說道:“唉,別怪我,人們常說,女人戀愛智商等於零,男人也不例外。”
彭長宜感覺他這個同學真的是對羿楠上心了,眼下,估計就是和他說什麼他也聽不進去的,於是他就說道:“難怪錢鍾書老先生說,老頭子談戀愛就像老房子着火,燒起來沒得救。看閣下眼前這情景,恐怕早就是火上房嘍——”
吳冠奇樂了,說道:“少說風涼話,飽漢不知餓漢飢,敢情你老婆、孩子、官位什麼都有了,我呢?”
彭長宜拍了拍吳冠奇的腰,說道:“你的所有都在這兒呢?”
吳冠奇說:“我用這裡的所有,換你的所有,你幹不幹?”
“廢話?”彭長宜說:“作爲一個千萬富翁,一位企業界的成功人士,肯定不會像我們有許多的清規戒律,你身邊肯定少不了女人。羿楠的確與衆不同,但那你也不應該表現的跟箇中學生一樣,整天癡癡迷迷的,太差勁不說,還總是懷疑這懷疑那的,真是沒勁透了!”
吳冠奇笑了,說道:“咱倆重新聯繫上這麼久了,我從來都沒有跟你說過我的情況,我有過一次婚姻,但是很短暫,那是我剛下海經商的時候,後來,我的生意賠了,她就離開我了,跟我的合作伙伴跑了。打那以後,我就再也沒有戀愛過,真的,我的確不缺女人,但是我缺愛人,以前接觸的女人,都是物質型的女人,能讓我怦然心動想結婚的沒有,但是這次看到羿楠後,我有了結婚的衝動,甚至,有了對性的敬仰和崇拜。”
彭長宜今天知道和吳冠奇是註定談不了廢水庫重新利用的事了,他就說:“你最近總是整一些莫名其妙的詞彙,什麼神秘的憤怒幸福的憤怒,現在又來一個對性的敬仰和崇拜,我看我現在開始要崇拜你了。”
“呵呵,我自己也說不明白,布萊克鵬對性的解釋是,一種充滿激情的對性行爲的嚮往以及隨之所產生的快樂感受,如果追求羿楠能夠加深並且能夠得到這個種快樂,我爲什麼不去做呢?”
彭長宜對他的論斷嗤之以鼻,說道:“哼,我看這種快樂你從無數人身上獲得過無數次了。”
“哈哈,彭長宜,我算看中了,有你我這輩子都好不着。”
“好了,別想着你的羿楠小姐了,我可是沒心情跟着你發暈,我還有五十多萬父老鄉親沒脫貧呢。今天把你叫來,有事商量。”
吳冠奇看了彭長宜一眼,然後晃動了一下身子,活動了一下雙臂,這才恢復了常態,說道:“彭縣長,我差不多已經猜出了你的心思了。說吧,你準備給我什麼優惠政策,我首先告訴你,如果你不讓我真真切切地感覺到有利可圖,不給我一系列的優惠政策,這個項目我不會做的。”
彭長宜很奇怪,剛纔的吳冠奇還是一副情癡的樣子,頃刻間就變回了商人的本色,他笑呵呵地說道:“跟聰明人對話就是不費勁。這樣吧,儘管你猜出了我的心思,但是我還是把我的想法跟你說說吧。”
“算了,別陳述了,我都看了報紙了,不就是董興市長帶你們幾個山區的縣長,出去考察了兩天,回來後也要搞農業觀光旅遊的農莊經濟的模式嗎?”
彭長宜專注地看着吳冠奇,一時沒有說話。
吳冠奇戴上了墨鏡,看着眼前的景色,不動聲色地說道:“不要用崇拜的目光看着我好了,我一下車就知道你叫我幹嘛了,也知道你不讓劇組拆那個涼棚的用意了,其實,我不是神仙,我也是看了報紙的報道、看了眼前的景色後才悟透你的用意的,你這個傢伙,從來都是事先給我擺好套,等着我鑽進去,放心,我這次保證配合你,不用你鞭策,主動鑽,這態度可以吧?”
彭長宜笑了,說道:“這智商不低呀?”
“呵呵,也看是誰。”